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恶心的画面,也没有一个怪物藏着和他对视,什么也没有。 沈秋黎浑身一松,放松了许多。 “哇——哇——” 空中突兀一阵乌鸦嘶哑的叫声,像是在嘲笑沈秋黎这个心存侥幸的人。 沈秋黎一抬头,暗淡的天幕隐约可见盘桓的黑影。 他眉目一凝,不对,可耳边拖拽行走的声音明明还在! 而且……好像就近在咫尺一样! 可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那声音都如他臆想出来一般。 沈秋黎捏着刀的手心渗出了滑腻的汗液,他四处看,视野里却没有任何人影。 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沈秋黎摇了摇脑袋,但是那声音依旧存在。 并且还越来越清晰。 沈秋黎心里泛起不安,这种不安随着这样越加清晰的声音,慢慢放大。 “离开……他……来了……” 项昆偏头咳出一口血沫,从昏昏沉沉的晕眩中清醒了一点。 他抬起脸去看沈秋黎,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然充满了红血丝,五官拧成一团,痛苦在脸上展露无遗。 项昆有察觉晏容殊现在的行动在慢慢抽离他身上的力量,身边的流光构成了囚困他的锁链。 本来他也并不想挣扎。这么久了,他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循环,不知年月。给他这个机会彻底消失,其实他求而不得。 但在这一刻他察觉到了身体不同的变化,还有一种预感。 身体内被破坏的地方在飞快地粘合恢复,在不断流失力量的同时,又源源不断如同凭空生出新的力量。这样根本不能确定 就如一个水池,水龙头被打开,不断往外泄水,眼见要枯竭了,却有水重新注入。这样根本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将池水抽干。 项昆动了动逐渐有力的臂膀,心下已有猜测。他有些着急,那个东西过来了,但晏容殊可能没有余力对付,而沈秋黎是一个脆弱的人。 “沈秋黎……咳咳……离开……” 项昆伸着手,动作幅度不大,但浑身响起咯吱咯吱骨头的碰撞声,令人牙酸。 眼睛紧紧盯着虚空一个点,一只手往外伸着,却发出滋滋的声音,暗金色流光触碰到他肌肤,瞬间洞穿了他的手。 艳红色的血滴落,项昆浑然不知痛,手上破开的洞居然血肉涌动,肉眼可见地在生长出新的血肉。 混着烧焦蛋白质的味道,还有血腥气味蔓延,让人有呕吐的冲动。 “不,我还不能走,我可以保护他的。” 沈秋黎听到了项昆嘶哑的声音,浑身紧绷地等待意外的来临,然而环顾周身空气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他不想就这么离开,他看得出这个时候晏容殊不能出什么差错。 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贴在他脑海里发响。沈秋黎紧绷的神经有如一根细线,而那个声音就是刀,即将割断他的理智。 脑门有冷汗渗出,紧绷太久的脑子都有些迟钝了,沈秋黎眼睛都瞪酸了也没见着什么。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起来。 那声音清晰了,空气里的血腥气息也更浓郁了。沈秋黎脑子慢半拍去看项昆,都有些怀疑项昆是不是流光了一身血,血的气味这么浓郁。 空气里却有一声利刃划开空气的破空声,如此清晰,距离如此近。 沈秋黎听到这个声音登时一震,心里有了预感,冷意从头顶传到脚底,心底蔓延出了恐惧,让他不敢细看。 “晏容殊。” 他小声叫着那个名字,拿着刀的手一软,刀直接脱手。 他用手指下意识摩挲起有些温凉的红玉吊坠,一边去看晏容殊身后。 他害怕看到他不想看到不想接受的事实。 房间有些阴暗的角落,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不,不是人,是那个刽子手。 刽子手模样骇人,脸上蜈蚣一样的疤痕的地方划拉开巨大的伤口,几乎将他整张脸割开,但此刻伤口处血肉涌动,如虫一样爬,在缓缓愈合。 他浑身是伤,碗口大的伤口随处可见,胸口一个大洞,能透过那个洞看到他身后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正”字。他的右脚被砍断,却不是整根砍断,而是留着一些皮肉连接在断口。之前的拖拽声应该就是他这样的脚步。 但此刻他的身体还在慢慢复原,断腿的伤口处生出肉粉色的筋扭曲着连接他的身躯,看着像是蛆虫蠕动般。 刽子手模样癫狂,嘴角是古怪的假笑,眼睛赤红,一遍遍喃喃,“都去死,都要去死,抹除,都要抹除!” 沈秋黎心跳几乎停止,害怕看到刽子手那把染着血的刀穿透暗金流光刺入了晏容殊的胸膛。 他都不知道刽子手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像是撕裂了另一个空间直接出现在那一样。
第139章 双生子? 沈秋黎轻声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晏容殊手上结着繁复的手印,眼睛紧紧盯着那木箱上攀爬成结的血红色线条,全副心神都在那即将成功的阵法上一般。 事实上,晏容殊是听到了沈秋黎的声音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睛余光里瞥见了本该死得透透的刽子手再一次复生出现,强烈的血腥气味直冲鼻腔。 但晏容殊并不焦虑,反而心里很平静。他知刽子手再次复生第一件事肯定是来找自己,在自己死前是不会伤害沈秋黎的,故而他不担心。 至于自己忙着结阵,阵法献祭了一部分力量,现在手上也没有力气,根本没有功夫应对刽子手。晏容殊面对刀刃破空声和凌厉阴冷的气息袭来,他根本不躲。 他要赌一把了。晏容殊眉头都不皱一下,从容地站在原地。 而刽子手仅仅在一眨眼间,又猛然往前冲了一步,脸上带着狞笑,眼睛里毫不掩饰嗜血的光芒。暗金色流光在他身上一视同仁,将他的身躯洞穿烧焦,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还伴随着骨骼粉碎的嘎吱声。 同时项昆也动了起来,一瞬间和刽子手靠得极近,他背对沈秋黎,让沈秋黎看不清他在做什么。而晏容殊却在他们两个中间。 暗金色流光几乎将里面两个身影包裹成茧,沈秋黎在一侧根本看不清晏容殊有没有受伤。他只能看到晏容殊不动如山般站在原地,空气中暗金色流光却慢慢蔓出红色如同血色的流光。 “晏容殊、晏容殊……” 沈秋黎心头蓦然出现了一个悲观的想法,嘴里一声又一声叠叫那个名字,想要缓解心中不安,一连几声都哑着出不来声音,几乎手脚发软,但还是一弯腰拾起地上的折叠刀冲到刽子手那。 手心里攥着一道符箓,对上刽子手这样的恶鬼也许不痛不痒,但晏容殊留下的东西和那个印记应该能撑上一会。现在要激怒刽子手,让晏容殊专心结阵。 冲过去时,沈秋黎已经做好了被恶鬼追逐的准备,手心里的汗滑腻得几乎握不住刀。 沈秋黎一靠近却愣住了。 跑得太急,肺好像要爆炸一样,呼吸太过急促,来不及调整,沈秋黎手里的刀就不自觉松了。 眼前的流光掺着血红,是因为流出了大量的血。 满眼的红色,鼻尖的血腥味十足刺激。但这样多的血,不是晏容殊身上的,而是项昆和刽子手身上的。 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也是同样浑身血红,不看眼神和伤口,很难区分出他们各自的身份。简直是双生子一样。 项昆手里捏着一把刀,深深捅进了刽子手的心口。他的一只手还按在那把刀上,狠狠地拧着刀把在伤口里搅动着,发出发憷的液体黏糊声。刽子手那处新长出的粉红色新肉又被洞穿,还搅成无数碎肉挂在上面。 而这被洞穿的伤口,没有再复原,而是源源不断流出一大股的血液,染红了项昆的手。 刽子手却没有痛觉一样,一只手拽住了搅弄的刀刃,哪怕手上血痕斑驳,脸上依旧是癫狂至极的笑容,双眼赤红,盯着近在咫尺项昆的眼睛。不知为何,他身上被流光洞穿后会缓慢复原的伤口,也不再愈合了。 再去看晏容殊,晏容殊身上并没有新增的伤口。 沈秋黎的心瞬间安稳了,奇怪于刽子手竟然没有反抗,反而十分安静地待在原地,任由流光穿过他的身躯,抽走他身上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刽子手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有气无力很低沉,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他歪着头像是极为不解。 “明明我们……才是最亲近的存在……”他说着,如同放弃抵抗,松开拽住心口刀尖的手,带着血的手掌抚上项昆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目光竟然带着一丝怅然,如同月色般。 有些黏糊的血液沾在项昆苍白的脸颊,将他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他定定看着眼前狼狈而可怖的人,眼底翻涌着什么,嘴唇微微颤抖,却没说什么。 沈秋黎这才发现,刽子手的武器,那把沾染了无数血的刀握在他手里,而他的手腕却被项昆死死握住。项昆手上青筋暴起,显然用了很大力气。 一滴滴血顺着刀锋坠落在地,原来那把刀的刀尖折了一个缺口,像是被什么砸过。不远处地面上有一个闪烁着光的东西,沈秋黎眯着眼,是断掉的刀尖,旁边是项昆之前拿着的玻璃珠。 看到那颗玻璃珠时,沈秋黎脑子里灵光一闪。项昆刺向刽子手 的刀,不也是那个木箱子里面的那把带着锈迹的刀吗? “项昆,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秋黎觉得项昆的脸色越来越白了,像是极快地流逝生命力。他想起项昆身上无端出现的伤口,还有眼前看起来重伤濒死的刽子手,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项昆摇摇头,身上剧烈的疼痛和困在这不断循环的心上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次是真要结束了。 项昆松开了刀,顺手将刽子手的武器也夺去,在沈秋黎诧异的目光里一把抱住了刽子手,这样温情的动作之后,他却又是一刀,狠狠地再一次穿透刽子手的胸膛。 刽子手也出乎意料根本没有半分挣扎。 刀刃穿过,项昆眼睛下意识一闭,剧痛同样在自己身上泛滥。 “我累了,我们走吧,不要逗留了。”项昆带着刽子手缓缓软倒,跪在地上,他将头靠在刽子手的肩上,轻声念叨。 “我们逗留太久了,妈妈都不见得会等我了。” 滚烫的热泪从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浸湿了刽子手的衣领。他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脸的问题了,最后一刻,他该释怀了。 “幸好……做人太苦了……我不要下辈子……” 刽子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项昆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安慰着他。他一只手回抱住项昆,嘶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和喜悦,“阿昆,很久没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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