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师,就算命没了,我也依旧是警察。” “我该管的。” 何皓风轻轻的扣动了面前茶几的桌面,算是止住了这个话题的延续。 他一边用另一只手揉着脚边的狗头,一边神情平和的望着眼前抽着旱烟的老人。 “郑老师,为什么?以及账本在谁那边?” 他从来是个温柔的年轻人,就算只死了剩个魂魄了也依旧是。 老人听着何皓风的问话,他叹了口气看着山林中那漫天被卷起来的灰烬,把旱烟磕在了茶几上。 “要是当年我儿子也遇到像你这样的警察就好了。” “那他的轮回路也该是干干净净的。” 老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透着些许遗憾,但没多少悔意,看起来如果再来一次他可能还会选择走这条路。 何皓风生前调来杨家镇的时候其实也才两年,而郑老人的儿子则是何皓风调来前的一年死的,就死在杨家镇下游河边的滩涂上。 何皓风进所里的时候还看过这件案子的卷宗,毕竟杨家镇多年来都没什么人命案,十几年了也只有这一起。 郑老人的儿子,郑好,那时被判定是失足落水导致死亡,但听老警察说被捞上来的时候郑好的脑袋都被砸烂了,那时何皓风还好奇来着,按理说失足落水不该是这个死法,但郑好的家人没报案这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我这么多年来只后悔着一件事,那就是不应该把他教的那么好,那么老实,这样恐怕我就不会失去他。” “也不用看着害死他的人,假惺惺的来给他上香,来给他磕头。” “呸。” 老人恨恨着磨着牙呸了一句。 “害死他的人是谁?” 何皓风问。 “杨庆邦。” 老人从牙缝中吐出了这三个字。 “镇长的儿子?”何皓风问。 老人点了点头,垂着目又磕了磕手中的旱烟。 像是平复了些许。 “那天是他母亲生日,我儿去河边打水给他妈做饭,杨庆邦在路上遇上了我儿,嘴里不干不净的跟我儿身后骂着他的母亲。平日里他都能忍,村里人时常看他老实欺负着他,我也没当回事,也许也是怪我,不该想着老实人吃点亏没什么。” “那天我儿终是没忍了,他和杨庆邦厮打了起来,一路打到了河边。” “但我儿身体本就弱,怎么打的过五大三粗的杨庆邦。” “到最后……等我再见到我儿的时候,他便已经是一具烂头流脑的尸体了。” 说到这老人叹了口气,流下了些许泪来。 他抬头看着何皓风,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了些许疑惑,便又道。 “你或许要问,为什么不报案?” 说着老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杨家的镇子,怎么去管我郑家的命案。” “镇上有人通知我去收尸,也有人告诉我杨庆邦害了我儿,但这偌大的镇子却唯独找不出半个,能去当,敢去当证人的人。” “我的老妻在去派出所报案的半路上被杨庆邦带人推进了沟里,等被人从沟里救起,早已经没了半条命,而镇长,他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牢里。” “你不是要问账本在谁那吗?你不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头子是谁吗?” 老人拿着旱烟重重的磕了磕面前的那张破旧茶几。 “就是杨庆邦!” “账本就在他家后院的保险箱里,去找吧,找吧。我要他生生世世都背上这个骂名,我要让这个毒,毒进他的骨髓里。” “不仅如此,我还要让这个毒,毒进这镇子上每一个旁观人的肺腑里。” 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盘腿坐在冒着火苗的屋檐下哈哈大笑着。 “哈哈哈…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们不知道……” “就算我死,我也会拖着他们不得好死。” 火苗渐渐吞噬了一切,也似乎渐渐的吞没了这个屋檐下状若疯癫的老人。 而一旁的何皓风却只觉得,这满天的毒似乎先一步的毒上了这个用毒的人。 他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怔怔的愣了一会,最终脚边的狗蹭了蹭他的手心把他蹭回了神。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燃烧的茅屋和疯了的老人,他只能站起了身一步步的往山下走去。 他还有一些,他必须去做的事。 即使面前山崩地陷,生死已变。 但能走通的路,能做成的事,只要有一线,他仍是要做一做的。 另一边,山下。 一众人搜寻完整个镇子,齐齐的望着山上那片冒着黑烟的地方。 最后陈久拍了板,他看着众人决定和甘离去走一遭。 可以先兵分两路,其它人呆在镇子上,一边搜寻一边等待着顾阙他们的消息。 他们先去山上看看,有了消息再回来。 陈久和甘离走后,白修扛着猫又在镇子上搜寻了一遍。 但此时的杨家镇只是一片废墟,镇子理杂草丛生,破败的砖瓦和生锈的钢筋随处都是,白修和半夏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路过了多少个人家露出的屋顶。 最后也只能再回到镇中心的旅店边。 被泥沙掩埋的旅店,唯一还残存着些许钢筋的墙壁,可以说是这个废墟的镇子里最显眼的建筑了。 白修原本是和半夏一道,在旅馆的废墟下等着陈久和甘离回来的。 但白修不知道为何,突然的转头看向了镇子上西北的方向,他似乎心有所感似的。 而他抬头望去,远处两个孩子的背影模糊的浮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背影十分熟悉,很像是他上次在河边上见到的那两个孩子。 但在这样空无一人的废墟里,这样的身影却显得十分的诡异。 白修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追,他看了一眼肩头的半夏。 而半夏踩着他的肩膀,昂着头冲着他喵了一声。 那意思是。 走吧,有我在呢。
第73章 顾部长 白修望着视野中的那两道背影,疾步追着。 那两道背影像是风里摇曳的两团火,忽隐忽现的在前方吊着,火苗烧灼着白修的心神让他忍不住染上一股焦躁。 他追着那两个孩子的背影追了很远,直到那两道背影钻进了一所破茅屋。 白修在那间茅屋前站定,肩头半夏的尾巴蹭了蹭他的脸颊,他才恍然的惊觉自己已经追了很远了。 眼前的茅屋隐隐之间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话已经到了嘴边的模样却说不出口了,而那记忆里已经被他遗忘的东西此时此刻竟也哽在了他的喉间,让他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 白修望着眼前的茅屋有点发懵,但动作上却是利落的走了进去。 可推开了茅屋那扇老旧木门的那一刻,白修却又突然惊觉。 刚才他和半夏探查了一圈所见之处全是废墟,废墟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完整的茅屋? 但已经来不及了,在白修推开木门的那一刻,四周所有的物件与场景都纷纷撕扯着变了形状,门后的白光代替了一切,白光之后的五彩光晕倾盖了天地。 半夏在白修的肩膀上弓圆了脊背,向着周围的一切发出了威胁的嘶吼。 可还没等半夏放出护体的屏障,白修周遭的光晕便如潮水般散去了。 山间的虫鸣与清风一道吹懵了呆站在原地的白修。 阳光撕扯着树荫婆娑,白修懵逼的看着周遭的一切,他一转头和树荫底下的杨一一对了个正着。 另一边。 陈久和甘离正往山上走,花田那处的火势越发的大了,原先还是细长的一条黑烟,到最后火势熊熊黑烟燃烧着团成了一团轰轰烈烈的涌上了天际。 陈久越往那边走越觉着热浪翻涌,他看了一眼背着他身体的甘离捏了捏手腕,进了镇子之后他的魂体凝实了不少。 此时他寻思着,理论上他自己背自己应该也是可以的。 其实陈久也都快分不清自己的虚实了,他在这个镇子里稀里糊涂的进,稀里糊涂的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身边的人都少了一半。 还没想清楚自己怎么回事,别人倒是都丢了。 陈久挠了挠脑袋看了一眼一旁背着他身子往山上跑的甘离叹了口气。 他有些心疼甘离一路拖着自己这个累赘身子,他刚想伸手和甘离说让他自己背着自己的身子吧。 但一转头却无意间望见了不远处山林里一个男人的身影。 “何皓风!” 陈久喊道。 那男人穿着警服看背影还很年轻,陈久见着警服脑海里也只出现了何皓风一个名字,毕竟他在杨家镇也只认识这一个警察。 但话喊出口那道身影却加快了脚步,连头都没回的便跑开了。 甘离听见陈久的喊声下意识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但那人的脚步很快,甘离最后只望见了一个隐入林中的背影。 陈久起身想追,但被甘离伸手拦住了。 甘离望着那道已经消失进山林的背影摇了摇头。 “阿久,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先找到顾部长他们。” “暂时应该没人能出的了镇子,先不急。” 甘离伸手拦住了陈久分析道,陈久点了点头趁着甘离抽出手的空档他接过了甘离背上的自己,而甘离还在转头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思索着,回过神只感觉自己背上一轻。 他一转头就只见陈久趁机扯过了自己的身子,正举着自己的手臂朝着他挥手。 见他望向他了,陈久龇着牙笑了笑,说着举着怀中自己身子的手臂伸手挠了挠甘离的下巴,那动作像是想勾人又不敢,属于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而甘离噗嗤的笑了一声,两个陈久垛在一起的画面真的诡异到没边了,甘离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伸手抓住了陈久举过来的手握了握,伸手摸了摸陈久怀中身体的耳垂,他满是笑意的目光直直望向了陈久。 那具身体苍白着一张脸,像是睡过去一样任由着世人摆弄,但虽然身体动不了了可陈久的游魂还在一旁看着呢。 甘离伸手摸了怀中身体的耳垂,怀中的身体还没怎么样,抱着身体的游魂却像是有感应似的被摸了个大红脸。 陈久连忙拿着怀里的身体盖住了发烫脸,在甘离的注视下他二话不说赶紧抱着怀里的身体跑路了。 呸,美色误人,他们还有任务呢。 陈久一边落荒而逃,一边暗暗的唾弃着自己。 等到他们俩个走到原先花田那边时,原先熊熊的火焰此时已经被熄灭大半了,而原先美丽的花田此时也只剩下一些枯萎的灰烬。 甘离和陈久踩着还燃着火星的灰烬往里走,只见茅草屋已经被烧的只剩了个框架,陈久拿方寸戒里的水符浇灭了剩下的火,他们看了看烧焦的屋子没发现什么异样,按着火势蔓延的情况他们推断出了这里最初被点燃的地方,便绕过了屋子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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