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池浅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但她眼前却出现了一道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她还有些发懵,惊骇的张开了口,下意识的想要去喊那人的名字。 “江……” 话刚起了个开头,便被脸颊上流下的泪给堵了回去。 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女人张开的手臂如同钢铁铸出的围栏,她死死的挡住了其外那些刺目的电光。 绿裙的女人望着被她护在身下的池浅,目光温柔慈爱。她渐渐弯曲了手臂像是要最后再给她一个拥抱,但行至了半途却终究没有抱住,只是抬起了手轻轻的摸了摸池浅的头顶。 但池浅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伸长了手想要抓住女人的裙角。 “江妈妈,不要走!不要走!” 她急促的呼喊道,但终究只是徒劳,她的手直直的从女人的身影中穿过碰上了其外狂乱的电弧。 指尖传来被电弧灼烧的痛感,池浅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她望着眼前的人,继而又伸出手想要握上女人从她头顶抽离的手,但就在她触碰上的那一瞬间,眼前的身影却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 崩溃从女人的指尖开始。 金色的光如同四散的蝶,争先恐后的从那指尖溢出。 池浅伸出手胡乱的想要抓住那些光芒,但好似握住一滩逝水,无数的光芒从她的掌心溃逃。她呆坐在原地一遍又一遍的抓着那些四散的光芒。 但直到最后,却也只是两手空空。 她像是一只捞月的蠢猴子,在兜着一个她永远无法逃离的圈,注定了要一次又一次的捞着那些永远触碰不到的月亮。 “江…妈妈……江妈妈……” 池浅发了疯,她直起了上身不停的伸手去够那些飘散的光点,她哽咽着企图能留下一点。 她在那身影溃散的一刻便意识到了,她意识到了那道身影里灵魂的波动,她也意识到了女人临走时对她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你不会有事的。 女人是这样对她说的。 她不会有事的,能有事的也只会是把魂魄搭在她身上,为她护体的女人。 但她那时不懂,现在懂了,却也晚了。 “江妈妈…江…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池浅伸长了手臂哭喊着想要抓住那些四散的魂魄,魂魄散成了无数的光芒四溢开来,那些光芒最终在池浅的周围又组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死死的护住了她。 最终池浅什么也没能抓住,她听着耳边电流碰撞的炸裂声,望着周身那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她呆呆的跪坐在原地泪水封锁了她的视线,她机械似的一下一下抓向那些金色的屏障但又一次次的抓空。 一次又一次,就如同她生前所做的那样,飞蛾扑火,徒劳无功。 恍惚间她又记起她刚死的那段日子,她游荡着从一个人的身边到另一个人的身边,她看着那些欺辱过她的混混一个个的落网。 她留下的日记成了她母亲发疯的引子,她看着发了疯的母亲提着刀追砍继父。 而继父则在一个夜里被满眼血丝的母亲砍死,她在旁边看着,一刀又一刀,血溅到墙面上一滴又一滴,她面无表情的看完了全程没有哭也没有笑,像是在看一出与她无关的话剧。 直到叶乔手下的王杰查出了当初唆使那群混混的主谋,那是个可笑的结果。 正如她这可笑的半生,她爱的欲致她于死地,她恨的却在她死后帮她复仇。 她飘飘荡荡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楼底,像是某种执念,她一次又一次的从那楼顶跳下,摔碎又聚拢,一次又一次,后来又稀里糊涂的跟着她的仇人回了家。 最终稀里糊涂的过了这么些年。 池浅望着眼前金色的屏障,她咬着牙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通通都咽回肚里。 她伸手摸上了那道屏障,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微弱的恨意,她恨这跌宕的命运,恨这无常的人世,她甚至恨眼前的这道屏障。 为什么要帮她挡下这道攻击呢,你本该早早的去投胎啊,那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吗?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再赔上自己呢。 你回来啊…江妈妈…… 池浅捶打着身前的屏障,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可任凭她如何流泪,回不去的仍是回不去。 金色的屏障如同一颗易碎的泡沫,它在一片连绵的电光中摇摇欲倾着,但当女人的虚影化为屏障的那一刻,四周的世界却似乎也随着女人的陨落破碎的更加显眼了起来。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随着那些惊雷摇摇欲倾着。 而察觉到这一情况的“男孩”似乎也陷入到了某种疯狂中,楼外铺天盖地的雷霆直坠而下,数千道雷柱支撑在这天地之间。 楼内,银色的电弧如同数万条游鱼盘亘入了整片二楼的走廊。 那狭小的金色屏障在一片狂乱的银色光辉中,便真如同一颗泡沫般岌岌可危了。 叶乔似乎是被这震天的惊雷声敲醒了,她挣扎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在那些白光里她伸手想要触摸眼前池浅的背影,她靠在墙上已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醒来,她只觉得眼前的人很不真实直到她摸到了池浅的衣角。 池浅扭头看向了她,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叶乔抬起手想要擦干那些泪痕,但她满手的血污,最后不但没擦干反倒沾了池浅一脸的血污。 池浅愣愣的望着她,她眨了眨眼,眼泪又连珠似的落了下来。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哭过一场了,但她此时的泪水却停不下来。 叶乔缩回了手,她有些局促,她不懂池浅为何而哭,只以为是池浅心疼自己。 她连忙缩回了手忍着痛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了那些血污,复而她又伸出手摸了摸池浅的脑袋,她想安慰她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没事了…我没事了,阿浅你不要哭,我真没事了,我不疼的。” 叶乔有些慌乱,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些话,好像她手上的那些伤口真的都不作数一般。 而她二人的周围,世界的崩塌似乎也快要进入尾声了。 窗外不远处篮球场的地面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掀翻,失重的地面浮向了半空中,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片片无意义的虚无。 地平线上的缝隙如同贪婪的巨口,不顾一切的吞噬着周围的所有。 叶乔茫然的抱着流泪的池浅,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 最终打破了她话语的是一记炸裂的焰火,飞驰的利剑钉穿了墙角的广播,只在一瞬间走廊中肆虐的电光随着炸裂的广播便通通消失了不见。 叶乔和池浅都抬起头顺着利剑射来的方向看去,最终她们楼梯的拐角处见到了灰头土脸的陈久,他抱着怀中的甘离终于抵达了二楼。 很明显刚才那一箭出自于甘离手中的弓弩,而看着他们二人灰头土脸的样子,想必从三楼走廊奔到二楼的过程其间也很是惊险。 见着叶乔和池浅都在望着自己,脸皮厚如甘离也忍不住咳了咳,示意让陈久先把自己放下。 但陈久显然并未理解他的意思,他听到甘离的咳嗽声还以为甘离的病情严重了,他连忙低头查看甘离的情况。 “怎么了,又疼了吗?” 陈久问。 “没事哥,我好点了,让我下来吧。” 顶着在场所有人视线的甘离有些窘然,但他手持着弩箭仍是装作一副淡然的神情,像是真的一副身受重伤不能于行的状况,而不是撒娇被人围观了的窘况。 “你行吗?” 陈久有些不确定的问。 “哥,我行的。” 甘离暗地里窘迫的咬了咬牙,但面上的神情里一片坚定。 陈久看他如此坚持也就没再多劝,于是他抱着甘离三两步跨下了楼梯把他放在了叶乔和池浅的身边。 紧接着他望着楼外炸裂的雷霆叹了口气。 “我看这幻境也快塌了,先在这苟一会,一会我们估计就能出去了。” 甘离配合的点了点头,他的面色苍白却还是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弩箭,警惕的望向了窗外的雷霆。 在他这一系列的神情与动作之下,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刚才的那一丝心虚与窘然。 而随着叶乔的清醒,二楼之中幻境内的人群渐渐的朝着她的身旁聚拢而去。 不过片刻陈久与甘离便被那些人群所包围了。 陈久望着这严密的人群松了半口气,耳边的破裂声越发的清晰了,透过窗外那漫天的雷光他似乎能望见那些破裂的碎片浮起的模样。 缝隙离着他们越来越近了。 陈久隔着窗都能闻见男孩气急败坏的气息,他笑了笑,追了他这么久什么也没能吃到,“男孩”要是修出人形了,陈久都能想到他跳脚的模样了。 “陈先生,如果魂魄被击散了还能再投胎吗?” 池浅抬起头看向了陈久,她认真的问。 骤然间听到这个问题,陈久有些发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摸着手上失而复得的方寸戒想了半天。 “可以。” 他最终答道。 “不过有点复杂,地府里的阴差对这事比较有心得,就算碎成千万片,只要东西没少他们就能给你拼回去。我不太懂,但我地府里有个朋友懂这些。” 陈久以为池浅是怕被男孩抓住,所以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别担心,我答应了说要把你带出去,那绝对是把你整个带出去,不会让你碎成千把片的。” “碎的不是我。” 池浅摸着她面前那块金色的屏障,言语间竟有些哽咽。 “是,江妈妈。”
第30章 抱紧我,陈同学 “江月曦?” 陈久摸了摸手中炽热的枪管瞄了一眼窗外的雷声,他利落换掉了打空的弹夹。 听了池浅的话他从记忆里粗糙的挖掘出了,甘离与他说过的前任叶夫人的名字。 随着这个名字的吐出,关于绿裙女人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他还记得那座长满了野蔷薇的石碑。 “她不是去投胎了吗?” 陈久有些疑惑,他拿着枪托挠了挠头,他还记得天台处江月曦与池浅的对话。 而一旁的叶乔听见自己母亲的名字,也忍不住紧张的看向了池浅。 而池浅却把目光投向了她面前还未褪去金光的屏障,道。 “你还记得你当初问过我镜石是什么吗?” “是什么?”陈久一边问着,一遍看了一眼窗外。他捋下了手中的方寸戒抛给了站在窗边的甘离,示意他先顶一会。 甘离接过戒指冲他点了点头,陈久转过身直面着池浅继而又问了一遍。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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