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天那个乞儿拄着拐棍登上山顶时,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 那仙人说他被称为玄山,今日只是故地重游在山巅落脚。 乞儿欣喜若狂向他拜师求道,那仙人卜了一卦,只摇头与他说他与他并无师徒之缘。但今日相见也算必经的因果,于是赠了乞儿一本修炼的典籍,让其归家再行修炼。 乞儿连忙收下典籍倒头便拜,而等叩首再起时,眼前的仙人已经驾云归去。 山顶空荡荡一片,天地之间只余他一人。 乞儿连忙打开典籍查看修炼法诀,一时间如痴如狂,顿时沉浸于此,不知不觉间便开始了修炼,把仙人的叮嘱全部置之脑后了。 等乞儿再从修炼中回过神来,只觉得天地间景物忽变,原先他来时上山的路也变得荒芜被树木杂草所覆盖。 但那时他已然修炼出了神通,下山的路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行。 乞儿下了山丢了拐棍便想着速速归家,想着自己如今修道有成也终于有颜回家见父母了。 可真当他回到他自小居住的镇上,却发现自己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家门了。 乞儿遍寻不见,在镇子中也找不见年少时认识的友人。 他四处与镇上的人打听着,但无一人知晓他的家门迁至了何处。 直到一天乞儿在路上遇见了一白发老翁,那人竟是当年家中管家的幼子。那老翁认出了他,握住他的手直呼少爷。 乞儿这才得知,自己这一出走,竟离开了近百年。 就在自己沉迷于修炼之中无法自拔之时,他父母为了寻他散尽家财,最后因四处奔波累坏了身体,身染重病,咽气的最后一刻还想着再见一面自己离家的幼子。 而那时乞儿刚得了修炼典籍正欣喜若狂的沉迷于修炼之中,对外界种种他都不得而知。 如今即便是悔也悔之晚矣了。 乞儿大恸,抱头与老翁痛哭了一通。 后他祭拜了父母之墓,处理了家中琐碎之事。把家中原先所留的俗世之物通通赠给了老翁。 之后乞儿便离开了镇子,重新回到了他与那位仙人所遇之山。 后来乞儿在那座山上创立了玄山派,日子久了。因为玄山道派的存在那无名荒山便也被山脚下的人称之为玄山了。 这便是玄山派的由来,而玄山派祖祖辈辈,自开山祖师那一代,每一任掌门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使命。 据说是那开山祖师得道之后,一夜梦中有感。 有一仙官在梦中自称是玄山仙人之友,玄山仙人近日将下凡历百世之劫。需有宗门护其修道,渡其成仙。 开山祖师知晓其意,也有感于玄山仙人赠仙法之恩,便应下了护下凡的仙人修道成仙的任务。 并将其纳入门规,由历代掌门一任任传承下去。 玄山派全派上下都须以护转世的玄山仙人修炼成仙为己任,不可倦怠。 由始至终,直至玄山派陨。 说来倒也有趣,从心道人连当时怎么与师父,在师伯长老们重重追捕下逃出玄山派的都忘了,但是还是记得这道门规,这个使命。 仙人转世历劫,于其来说不过是天上地下眨眼一瞬。 但凡人却要为此奔袭千年,甚至有人至死也寻不到转世仙人的踪迹。 从心道人是幸运的,至少他与师父竟机缘巧合下卜到了仙踪。 但他又是不幸的。 玄山派如今四分五裂再不复当年光景,玄山派的没落是大势所趋无人可免。 由始至终,似乎也只是他们这些蝼蚁的凡人徒劳了千年。 为什么?只因是仙人转世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从心道人没个结论。 每一个玄山派掌门人的肩头都压着这个重担,从心道人无法回答,他无法代替整个玄山派千百年来的奔波回答。 他无法代替玄山派故去的每一个人回答。 而数千年来玄山派故去的每一个人却都在催促着他做着决定。 助其修炼,渡其成仙。 从心道人的记忆中,每一个玄山派的人似乎都在对他呢喃着这个使命,一遍又一遍。 如何助其修炼?如何渡其成仙? 从心道人看着怀中命悬一线的徒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愁容显得更多了些。 从心道人停止了对甘离的灵气供给,看着怀中气息渐渐微弱的徒弟。 他终是不忍,可是不忍又如何。人与仙到底是不同的,人不过短短百年寿命转瞬即逝,转世仙人历代的踪迹在玄山派的典籍中便多有记载。 几乎每一世,转世之仙都是英年早逝。 这或许是一种刻意为之,百年人生多有变数。 仙人也只需历百世之劫,何苦在人间多承磨难呢? “何苦呢?” 从心道人低声叹了一句,他看了看怀中的徒弟,又看了看不远处怒红了眼与敌人纠缠的陈久。 何苦呢,再与其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多增百年烦忧罢了。 不如早日历劫归去,方知凡人与仙人终究是不同的。 从心道人抚了抚怀中甘离的发顶,没有灵气的供应,甘离的气息已逐渐微不可闻了。 这时不远处的陈久忽的心陡然一慌,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向着甘离方向看去,接着他甚至来不及再顾眼前的战斗了。 陈久侧身便想要脱离与顾浮秋的缠斗,向甘离奔去。 可这时,顾浮秋反倒随即粘了上来,拦住了陈久的去路。 “滚!” 陈久怒吼了一声,握刀劈开了顾浮秋袭来的术法。 他马不停蹄便要赶往甘离的身边,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得回去,他一定要回到甘离的身边,不然可能来不及了。 工厂外的天色忽然逐渐暗了下来,天空处似乎有雷云集聚。 “轰隆隆。” 雷云中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有雷声响起。 陈久格开了顾浮秋袭来的扇柄,他与一旁的白修交换了一个眼神。白修接到陈久的示意,立即接过了顾浮秋袭来的招数。 他一抖长剑拦住了顾浮秋,这使得陈久终于可以脱身向着甘离奔去了。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而一步慢,步步慢。 就在陈久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魂魄从甘离的身躯中走出。 磅礴的仙力向四周弥漫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那道金色的魂魄。 那是仙人。 在场的无论是人还是半妖,都清晰的认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 天边的雷鸣声愈发的剧烈了,云层中似乎集聚了无数的闪电,它们扭曲着嘶吼着,想要倾泻而下。 散着金光的仙人魂魄,负手而立。 他就这样直直的站在人群的中央。 陈久盯着那抹魂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金色的仙人魂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世的凡人躯体,看着躯体胸膛中央残破的伤口。 他叹了一口气,挥袖搅碎了躯体身旁被扔弃在地上的掺着血肉的植物种子。 那种子碎裂之后,竟被榨出了一股灵气,仙人魂魄挥袖将灵气重新投入了躯体之内,甘离胸膛上的伤口在这股灵力的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如此奇异的景象。 “仙人魂魄…果然名不虚传……”顾浮秋低声的呢喃了一声。接着他趁着与他交手的白修望向仙人魂魄的片刻,以一道术法击伤了他的胳膊。 鲜血顺着白修的胳膊直流而下。 顾浮秋挥袖一卷,白修本要落地的鲜血转而便消失不见了。 白修遭此攻击立马回过神来,越发谨慎的面对眼前的顾浮秋。 而人群中混战的半夏,踹开了一个挥刀向他砍来的半妖,他转头见着白修鲜血淋漓的胳膊。见白修被顾浮秋所击伤。 他磨牙道了一句。“够胆。” 接着便飞身加入了白修与顾浮秋的战局。 工厂外的雷霆越发的密集了,雷云集聚着几乎要达到了一种遮天蔽日的境地。 雷霆的轰鸣声一声又一声的响着。 而此时,陈久也走到了那抹仙人魂魄的身旁。 那抹仙人魂魄也发现了他的到来。 他眨了眨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接着转头金色的眼眸望向了陈久。 “你来了,阿久。” 他轻轻的道了一声。 陈久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仙人魂魄,又看了一眼从心道人怀中甘离的躯体。最后他盯着从心道人看了一会。 “我来了,梨砸。”陈久回道。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陈久站在这抹仙人魂魄的身旁,他竟一时间有些认不出,这抹魂魄到底是甘离的还是仙人的。 或者说始至终他们都是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分清。 正如陈久体内的鬼王说的那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本为一体,何需分清。 “阿久,一会我要渡劫了,我记得你怕雷鸣。你记得离我远些。”那抹仙人魂魄道。 说着,他似乎想去牵陈久的手,但手举到一半便放了下来,生怕身上不受控的仙力灼伤眼前的人。 但这一次,陈久却伸出了手越发坚定了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怕了,我身边有你怎么会怕区区的雷鸣呢?” 陈久被仙人的魂魄烫的一激灵,但还是依旧没有放手。 他已经打定了心思要在此与其生死与共了,区区雷鸣算得了什么呢? “阿久啊……” 这是一句近乎呢喃的叹息。 紧接着,一阵金光大盛。 仙人的魂魄消散在众人眼前,之后原先快要濒死的甘离却忽然站起来。 他胸口的大洞此时竟已完全愈合,他站了起来,面色如常人一般,似乎在仙力的洗礼下他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 甘离站起了身,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从心道人。 紧接着他向他俯身一拜。 “谢过玄山派千年相护之恩,此间因果已了,日后不必了。” 这不是以甘离口吻而说出来的话,这像是甘离体内的仙人借由甘离之口表达的谢言。 从心道人盘腿端坐于地,郑重的接下了甘离的这声谢。 他长叹了一声,算是为这场因果落下了最终的句点。 之后甘离直起了身,转身牵起了一旁陈久的手,领着他一步一步的穿过混战的人群走到了一处空地上。 一路上不免有半妖想要伏击二人,但不知为何他们皆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格挡而开了。 甘离亲了亲陈久的额头,陈久还没怎么说话,他倒是先红透了脸颊。 “哥,我之前濒死,仙魄破体而出,仙气外泄。” “我要渡劫了,哥。” 说着甘离指了指天。 修道者渡劫,一般是修到一定地步,于天地感应自然而然的生出仙气仙意,从而上天降下雷霆予修道者一场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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