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来的是甘先生您,甘老先生和甘老太爷倒是与我父亲有些旧,只是我父亲走后便就没了来往,也确实可惜。” 叶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有了几分叶家主母的模样。 但甘离却没有搭话,这新任叶夫人出嫁前的那点事混岭市的人大多都知道,甚至还上过小报的标题。 新叶夫人周媛原先是市里实业家周真唯一女儿,但后来恋上了叶钺疯魔似的要嫁他。 周真不同意,但周媛偷跑出了家和刚丧了妻的叶钺成了婚,据说周真知道这件事后当时便突发犯了心脏病活活被气死了。 至此周媛便在混岭市出了名,私底下有女儿的人家每每提到周媛便都是拿她当反面例子使,“养女千万不能如周媛”这话都在混岭市出了名。 甘离原先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知道陈久要往叶家来,他便提前做了功课。 周媛口中的旧他不太清楚,他活了二十多年与他父亲交谈的次数也不过寥寥,更不用说和他母亲了。 他人生中的前五年是被家中的保姆带大的,后来几十年则是跟在陈久屁股后面混大的,小时候甚至一日三餐有时都是在陈久家蹭吃蹭喝,到后来便彻底不归家了。 他讨陈久爸妈的喜爱比陈久都勤快,陈久小时候因为甘离比他自己还招自己爹娘喜欢还吃过醋。 所以甘离并不知道周媛所提起的往事,但却不影响他一脸认真的点头附和。 他爷爷去的早,周媛的父亲也走的早,故人都不在了这些旧事还有几人说的准呢。 甘离耐心的听着对面女人开了口说起往事,周媛说到情绪起伏之处他还会应声附和,对面原本满是风情的女人在咀嚼其那些旧事的时候,眉目竟奇异的平缓了下来。 但饭桌上除了甘离还在聆听之外,叶夫人的丈夫以及女儿都一副浑不关心的模样,他们继续用着餐,这些旧事他们早已听过千百遍。 餐桌上只剩女人一个还在认真的说着,她说起旧事的模样像极了在摩挲着一块起了毛的毯子,但毯子却因为经久的摩挲而变了形,早已荒诞到没人识得的模样了。 说起旧事的人或许是心中有愧,每每拿出来说的时候都像是在提醒自己,如果当时不那样就好了,如果…如果…… 字里行间都是酸透了的悔意。 说到最后餐桌上的叶夫人,似乎都没有在意对面的听客到底有没有听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最后以一句,当时甘离母亲怀着他时,她曾抚摸过甘离母亲的肚子,做了结尾。 说完那么多事,叶夫人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不安的摸向了一旁的酒杯,或许在这些回忆里她也想起自己父亲的只言片语。 听着对面的叶夫人说完了这些,甘离沉吟了片刻。 他问道:“可惜母亲尚在国外,不过她要是知道夫人您这么挂念她她估计会很开心。” “既然长辈们都有旧,这次的事我这个做小辈的也一定会全力以赴,务必让夫人以后过得太平安稳。不知夫人能否和我说说怪事的细节,还有仆人们的传言,毕竟掌握的资料越多鬼怪清扫时也能清的更干净些。” 听完了甘离的这番话,叶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喝了一口红酒想了又想。 “地震那件事每次都发生在午夜,震的最凶的时候也只是震掉了墙上的画。但地震时我与家人逃出屋子的时候古堡之外却风平浪静的,一点地震的痕迹都找不见。” “后来问询古堡外的仆人,他们却说丁点都没有地震的感觉。倒是他们常常惊着说闹鬼,说近些日子经常能见着前夫人的影子。但我却是一次都没见着,可能只是佣人们想涨工资拿出来的籍口吧。” 叶夫人说着眉宇间漏出了一丝对前夫人的轻蔑,她想着这女人死前抢不过他,死后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甘离没在意她的那些得意与轻蔑,他细细的想着眼前的这个叶夫人说的话。 震动的古堡,前任夫人的鬼影,迷路的仆人。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对面的叶夫人与叶小姐,陈久今早与他说他昨夜见着了三个女人,但如今只有两个,那另一个呢? 甘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没有做声。 倒是叶钺思量着说了话。 “没想到甘总竟与异事处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吗?” 叶钺说着话语间有些赞叹。 甘离点了点头道:“只是近日新增的合作,朋友要来陪他一道罢了。” “那不知甘总的朋友现在在何处啊?不如晚些时候一起吃顿饭吧。”叶钺提议道。 但甘离却摇了摇头,他自知陈久现在的乌鸦模样若是来了也只会引人惊异罢了,暴露之后还很可能耽误任务进程。 所以甘离回绝了叶钺的提议,他道。 “这次事件异事处方面希望秘密执行,我朋友并不喜欢与太多人打交道,叶先生不必在意,当事情解决了我便会和他一起离开。” “叶先生想必也知道,很多奇人异事都是不便于暴露在众眼之中的,不然便不会有异事处了。” 叶钺听了甘离的话点了点头,似乎很附和一样,但他心中还是存了疑的,可听了甘离的这番话他又不好多问,于是他便摇摇头不再问了。 倒是一旁穿着白裙的叶二小姐有些好奇,她睁圆了双眼望着对面的甘离眸光雀跃,她身上那名为斯文与冷静的套子像是破开了一瞬。 最终她没忍住坐在餐桌前微微探着身问向甘离。 “请问甘先生,异事处是做什么的?” 甘离听到他的问话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那微笑带着些礼貌与疏离。 “大概什么都做吧,只是暗处的一个组织罢了。与警局也差不多,保人平安罢了。叶小姐也不用知道那么多,毕竟这个组织也不太想让人知道。” “国内还有这种组织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呢?” 叶二小姐问出了这句话之后,叶夫人在一旁瞪了她一眼,只一眼便让她缩回了脑袋又恢复了冷静斯文的做派。 “叶小姐应该也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事是提不得的,像是井蛙不言海,夏虫不语冰。倒是没什么,但也没必要。” 叶二小姐听了甘离的这番话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叶夫人在一旁盯着,她也不好再问,这些年来叶夫人总是让她学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的做派与打扮,甚至还学起了说话方式,像是这样就能多得点她父亲的宠爱似的。 但她陪她演了那么多年,演的她都快要信了。可她父亲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他是没有心的,或者他又有太多的心了,今天送一个明天赠一个。 心多了,情只有一份,那情就被分的极薄了。 拿着那几分薄情又能干什么呢?就算是拿来嚼,一口也是不够的,亏的她母亲还能嚼了这么多年。 反正她倒是看透了,但是碍于种种说不出来罢了。 最后甘离看着对面一头雾水的女孩,他笑了笑接下来也没再说什么。
第13章 乌鸦与花 午餐过后管家带着甘离去了古堡之后的花房,按照甘离的要求管家带他来祭拜前任叶夫人。 叶二小姐抱着书眼中含着好奇,她跟在甘离身后像是要再问些什么。 但最终她还是没问出口,在叶夫人的注视下她只能默默抱着书转回了房。 前叶夫人的墓地设在花房的中央。 原先这是一间养着白玫瑰的花房,但现在主人已逝这里又年久失修人迹罕至,所故都已破败的不成了样子。 老管家领着甘离踏进门的时候,花房的玻璃门都塌了半截埋在一旁的草丛里。 皮革碾在那些细碎的玻璃上时还能听见轻微的吱吱声,这所花房几乎被半人高的杂草所埋,只有中间还存着一条能通人的小路,从两旁野草的倾轧状况,可以看出这小路是被经常来这祭拜的人踩出来的。 老管家看着这条小路忍不住叹了口气。 “让您见笑了,老爷从来没来过这里,而自从大小姐昏迷了,夫人便下了令让帮佣们都不准来这块地,我倒是想清理一下可也有心无力。” 甘离看着这条小路点了点头,他也没说些什么只是跟着管家继续往前走着。 他拨开了那些挡路的杂草,恍惚间听到了鸟拍翅膀的身影。 甘离下意识的仰头去看,但却没寻到半分鸟的影子,倒是一转头碰到了横出的一朵白玫瑰撞上了他的脸颊,荆条划破了他的侧脸渗出了一丝血痕。 不过甘离也没发觉只是拨开了玫瑰继续往前走着,他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陈久现在正在哪棵树上呆着。 前叶夫人的墓碑已经被野草藤蔓缠了个透彻,原先又小又窄的墓碑此时被横生的野蔷薇盘踞着,层层叠叠的枝叶掩盖使那座石质的墓碑竟长成了一座绿色的小丘。 老管家摆好了祭品,甘离对着墓碑鞠了三躬插上了三柱香。 其实他与眼前埋在这里的叶夫人素未谋面,祭拜也只是为了能外出观察古堡周围的地形而找的借口罢了。 但对已故之人甘离还是很恭敬的,祭拜过后老管家领着甘离往回走,甘离仰着头望了一眼伫立在花房之前的那座巨大的古堡。 此时整座花房都沉在古堡投下的巨大阴影里,耳边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甘离下意识的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在刚才划破他脸颊的玫瑰枝上停着一只乌鸦,乌鸦踩着玫瑰枝一个劲的啄着枝上的玫瑰。 这一幕把一旁的老管家都给看乐了。 但他还来不及笑出声来,凶狠的乌鸦就啄下了那朵玫瑰,他叼着玫瑰扑扇着翅膀就要往这边飞来。 老管家以为乌鸦要来攻击人,他连忙挥着手准备上前阻挡。 但不料甘离却向前走了一步。 老管家的“危险”二字还卡在喉头,乌鸦便落在了甘离的肩头。 他伸着脑袋把嘴里刚啄下的玫瑰插在了甘离的耳侧,盯着甘离颧骨上的血痕看了半响,最终没忍住上嘴啄了啄。 这一切把一旁的老管家看的一愣一愣的。 最终还是甘离伸手压下了肩上陈久乱啄的动作,与一旁的老管家解释道。 “这乌鸦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所养,他也是与我们一道来出任务的。” 老管家愣愣的点了点头,他倒是第一次见着这么通人性的乌鸦。 “劳烦管家带我来祭拜了。”甘离一边压着陈久啄他耳垂的举动,一边与管家道着谢。 “甘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故人前来祭拜理当带路的。” 说着老管家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甘离手底下的乌鸦,便领着甘离往外走去。 跟在老管家的后面,甘离小心的戳了戳肩上陈久的肚子。 而陈久还在坚持不懈的啄着甘离的耳垂,自从陈久附身成了动物内心的野性便似乎被激发了出来似的,连带着深埋于心底的那些欲望,似乎都变得能更轻易撩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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