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事处的有些人甚至还没从防护阵法已成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们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便只见世界颠覆,末日般的场景生生向他们袭来。 化成巨猫形态的半夏嘶吼了一声,开启了防护的法阵顶住了成吨碎石的倾倒把身下的人群牢牢的护住了。 石灵爆炸的余波在爆炸中心形成了一个中空地带,白修想着还呆在石灵体内的二狗儿,不顾一切的顶着自爆的余波便要靠近那个中空地带,还好被从心道人一把给拉住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顾阙很快便意识到了甘离被活埋了,他连忙组织人手去救。 而等他带人赶到陈久身边的时候,陈久已经完全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话了。 他不顾一切的扒开那些滚落的碎石,十指被磨的鲜血淋漓。 手中的刀鞘成为了他撬动碎石的工具。 此时的陈久状若疯魔,他已经完全意识不到他的世界已经失去了声音,他的耳朵早在爆炸的余波中就已经被冲击的听不到了任何声音了。 此时他的双耳仍在不停的流着血,那些血沿着耳侧往下途径胸膛,一路滚落进他的手上,血和血混杂在一起,无人分的清那是哪一处伤口的血了,可能是耳中血,可能是手上血,也有可能是心头血。 他的满心满眼此时只有被埋在废墟之下的甘离,除此之外,已顾不上旁的了。 就算下一刻山洞坍塌,他与他所爱的人一起被埋在这一场山崩里,他也顾不得了。 陈久曾经以为。 这一生很长,长到他可以有一辈子去慢慢细诉说那些岁月里轻描淡写的深情。即使他的魂魄站在自己的灵台上,他也没觉出几分怕意。 他是一个向命运冲锋的疯骑士,举着破烂的长枪骑着瘦马就敢挑衅全天下。 但此刻,这个疯骑士似乎意识到了,一生可以很短,只是挥毫泼墨的一弹指一刹那,命运便可以反手把他覆于掌下。 那些岁月那些深情可以轻而易举的被泯灭在任何一个触不及防的余光中。 从此五岳倾倒,山河往复,他的世界可以毁灭在每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 而在这个瞬间之后,陈久也突然尝到了那山海悬之头顶的恐惧来,他恐惧的不是山海某一天向他覆压而来,他恐惧的是自己所爱之人在某一时刻即将被那山海吞没,再也不复回返。 陈久咬着牙控制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他不敢细想那名白无常所说的甘离命数已尽的事,即使那时嘲讽愤慨,但现在乍一想来万一那是真的呢? 万一真如那位无常所说呢? 陈久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此刻他拼命的挖掘着,所思所想已自顾自的困住了自己,他双眼通红,身形狼狈,几近走火入魔。 “陈久!你清醒点!陈久!” 顾阙一把拉起了扒拉着废墟的陈久,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异事处众人很快便上前接替了陈久的挖掘工作。 但陈久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顾阙的话了,他通红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摊掩埋了甘离的废墟,挣扎着仍想要扑上前去。 “陈久!陈久你听我说!甘离带着的方寸戒有防护符,能防护物理伤害,陈久他不会出事的,你相信他!” 顾阙吼着拉住了陈久,但很快他意识到,陈久血流不止的耳朵已经不足以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头顶撑着整个山洞的半夏,伸手打晕了还在挣扎的陈久。 而此时,因为人手充足,异事处的众人也很快把浑身是血身受重伤的甘离从废墟中扒拉了出来。 如顾阙所料,昏迷中的甘离紧握着一大把符咒,算是挡住了大部分那些坍塌而下的碎石冲击,但符咒在这样强力的冲击下很快便用完了,最后他自己靠自己强撑了一时,假使顾阙再慢一步,可能甘离也只会成为乱石中的一滩烂泥了。 顾阙看着自己身旁这两人,都浑身是血,一重伤一昏迷,都没睁眼的。 四周的山洞仍在倾塌,头顶的半夏也不可能再顶多久了。 顾阙伸手从怀中摸出他那半瓶血来,他晃了晃,又看了看扇柄之下的吊坠。 血不够了,难道他们这群人今日就要埋骨于此吗? 顾阙叹了口气,想着先上去再说吧,继而他打开了瓶塞准备再作一次来时的阵法,既然地底没法躲那只能先上去再说了。 他就这样想着放开了拎着陈久后颈脖的手,转而打算作法。 异事处的众人熟练的把陈久和甘离抬上了担架,和其他伤者一道跟在了顾阙的身后。 但就在此时,担架之上原先昏迷不醒的陈久突然动了一下。 只是轻微的动作,众人都没察觉。 直到陈久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骤然的放大,一眨不眨的盯着所有人。 这把原先抬着他担架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不幸身亡于顾部长的手下了呢。 但陈久虽然没眨眼但好歹动了动脑袋,他转头看向了拨开血瓶瓶盖的顾阙,嗅了嗅。然后嘴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看得人头皮发麻,鬼气森森的,活像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恶鬼,终于得见了天日似的。 看到这个笑的玄衣人都有些犯嘀咕,心里想的全是老陈家这儿子怕不是为了一个男人终是走火入魔了? 但这入魔看起来又不像,倒像是入了鬼看得人心里发毛。 陈久猛的从担架上直起了身,他摩挲了下自己被磨的鲜血淋漓的手,近乎有些贪婪的舔了一下。 他咂摸了咂摸味,接着伸手摸向了自己心房的位置。 “原来如此。” 陈久嘴角边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起来,随后他忽的注意到了身旁担架上的甘离。 他皱着眉似乎觉得有些熟悉,俯下了身嗅了嗅甘离的味道似乎记起了什么,紧接着他舔了一口甘离侧颊的血,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的。 陈久“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几分不解,几分叹息,颇有种感慨这人怎么落到了如此地步。 但看的出,他对于甘离的睡颜似乎有些好奇,盯着看了一会还伸手捏了捏。 但也只是片刻,片刻之后他便自顾自的下了担架,朝着领头的顾阙走去了。 他歪头打量了一下正施法的顾阙,只见顾阙把瓶中血已尽数的滴在吊坠上,金色的光芒正要发出。 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薅了一滴顾阙吊坠上的血,打断了顾阙的施法。 陈久伸手尝了尝这血的味道,自觉这血有些不新鲜,又呸了好几口把血吐出去了。 被打断施法的顾阙额头青筋直冒,他刚想压住脾气把陈久重新绑回担架上。 但扭头却愣住了。 他的脊背有些发寒,总有种被某种不明的威势给镇压住了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陈久”,不是陈久。
第108章 生机 而陈久呸干净了血,抬眼见到见到顾阙的施法有些了然的笑了笑。 “要出去吗?” 陈久问。 顾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陈久也点了点头,下一刻他并上手指,竟生生从胸口牵出一股火焰来。 火焰燃于他的指尖,灼热的气息似乎要把周遭的所有人都灼伤。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灵气从火焰中荡出,陈久以指为剑生生的破开了空间,半空中忽的出现了一道裂口,而裂口之外赫然是杨家镇外那条太平坦荡的山路。 而做完这一切的陈久则咂吧了砸吧嘴瞧了一圈周遭看愣了的人,或许是觉得这群被吓成“呆头鹅”的人类无趣,继而他转身又回了他的担架上,躺好了。 但躺了片刻又觉得似乎有些心愿未了,顽强不屈的爬了起来又舔了一口一旁满脸是血的甘离,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躺了下去砸吧砸吧了嘴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只发生在了片刻之间,甚至抬担架的玄衣人都没反应过来,陈久便又躺了回去。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那条裂口甚至还有些发懵。 但还是顾阙最先反应了过来,他伸手凝了凝灵力测了测眼前这条空间裂口的真实度,见是真的,才缓出一口气来。 他连忙指挥着众人先抬着伤者出去再说。 顾阙守在裂口旁有序的疏散着洞内的人群,山洞已经塌了大半了,只剩下半夏撑着的这块地方还得以留存一些给人逃难的空间,而半夏其实也快支撑不住了。 如果只是他一个遭了这样的劫难,他大可以把山轰开或者直接一走了之,如果是他连带着白修一起遇着了眼前的天塌地陷,也不要紧,甚至他还可以带着白修悠哉游哉的赏一会景再走。 但此时却不一样,连带着白修他这肚底下可压着一群人命呢。 虽然半夏是为了白修才入的绥山,但真要到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了,让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他也是挪不动步子的,即使这成吨的碎石几乎要把他的脊背压穿了,他也始终没挪一步。 可要是别人问起他为什么不挪步子一走了之,他也只会擦干净嘴边的血沫子冷哼一声,只盯着白修不发一言。 白修是懂半夏的,虽然平时半夏一副对着除白修以外的人都端着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但他懂这只猫妖的心肠始终是没那么硬的。终是在人间流浪久了,也被伤的多了,才不得不端起一副硬心肠时时刻刻警惕着旁人,装作一副事事无关于己的模样。 耳边的碎石轰鸣而下,半夏抖了抖耳朵,把妖力运往脊背上,他此时要是运着妖力击穿压着他的这座山洞以及洞上覆盖着的山,势必会引起起更大的坍塌,他要保全他身下这群小“老鼠”的命,此时也只能扛着这几近坍塌殆尽的山洞撑出半片天来。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虽然他拼上全身的妖力支撑着,但脊背还是被压塌好几节,半夏咽下口中的血仍旧没挪动半分。 幸亏他是妖,要是真是个人按着这样的压法也早去见阎王了,不过此时见阎王倒也算占了便宜,毕竟不用排队等着无常收魂了,黑白无常还在他肚底下呆着呢。 那石灵裹着肚底的二狗儿的魂魄自爆之后,白修倒是有半夏护着,但怀芷和元青可没有,他们被爆炸的气浪掀开了数十米远才堪堪停了下来,元青被逼出一口血来,一身的白袍染了半身的血,他素来洁癖身上的伤倒是没怎么样他,这半身的血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倒是怀芷,他因为石灵最后的自爆伤的不轻,但他这个黑无常是死后才当的,所以他不像元青好歹是活着的,他这幅肉身好些年前便死了,此时受了伤也总归是有限度的,没伤及他的根本去。 他停下来之后第一件事也不是去检测自己的伤情,而是捏了法诀尝试去聚拢周遭那些被炸碎的魂魄,那是石灵自爆后二狗儿碎裂的魂魄。 怀芷是个老实人,不,应该说他是个爱岗敬业的老实无常,虽然他生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死后会当一个黑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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