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辈子也折不完一道长安符,有人一年半载,就能折尽。 据说当时芈族人改的纷杂,流传最广的能折记忆,也还有能折时间的,但终究没人见过。 如今大部分术法流失,但密折传了千年,并没有失传。 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用一次,现在的密折可以打开多次,但用过一次以后会很累,至少需要休养十天。但想起过往痛苦的代价却实在变不了――记忆折过第一次的不能折第二次。 据说还是降真改的。 梁陈身上也有――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也用不上这种东西。 他的密折根本就没折过,爆发不了,但是确实可以打开――凭意志。 瓷蝶化了,那条龙奋爪摆尾,围住了山外山,而他受了高空的风,又总觉得密折快要合上了,渐渐有些发晕。 明韫冰。他却止不住地想。 地面。偶人在桃木之下溃败如沙,转眼就清走了。徐晓晓研究了一下手中精巧的弓箭,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下手,转身:“哎,这怎么拆回你的筷――” 还没说完就尖叫一声一把推开苏视抢过雪豹:“你干什么!!” “苏视”方才正准备扼死那小猫,闻言垂眼一扫她,手中旋出一把破风骨刀。徐晓晓吓的差点掉毛,哆哆嗦嗦地抓着不明所以的小雪豹嗷的一声狂跑三十丈,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双脚悬空! 脚下一片春花绿叶,欣欣向荣――痴缠的草木向天空伸去爪牙。 她下意识一懵:“怎么回事?我会飞了!” 雪豹“呜”了一声,一道照头削来的剑气缓了一缓,徐晓晓魂飞魄散地尖叫着奔向头顶那条看起来很疲倦的龙。 在离思湖上,徐晓晓看见自己背上长了一对红的晃眼的翅膀。 曳着流光。 “哪儿来的啊??难道我娘是鸟吗?”她一边躲彡的攻击一边凌乱地想。 又抱紧雪豹:“还有苏大哥到底被什么东西鬼上身了?白骨精吗?怎么还虐猫呢!心理如此阴暗!” 梁陈头昏脑胀地正想下去,却被冲上来的徐晓晓差点撞翻,一看追来的彡,再看雪豹,头都大了,心道:“这还没完没了了,狗舔白面,何年何月――我欠你们的?” 心里一阵无名火往上冒,便一把带住徐晓晓,抛上龙脊背。龙吟一声,那还未收起的法自然剑往彡冲来的方向一扫,飓风般的剑气就把那轻飘飘的凡人肉体直接扫向了山崖,彡一刀戳进崖口才没当场撞成瘫痪,不可置信地远远看着梁陈。 看个屁。就你事儿多。 蟠龙火一般烧下来,把两人都安全放在地上,徐晓晓才抱着雪豹大喘气,就看到梁陈踉跄一步,脸色惨白。 那剑收入眉心,龙也消散了。 一行人都围过来,密折合上了,梁陈站不稳,倒在地上。 徐晓晓紧张道:“你你你……” 梁陈大脑一片针扎似的疼,但意识却还竭力地不愿意睡去,所有的念头都在他脑子里转,狂风暴雨一般。他眯着眼睛望天――通灵眼可以看到二十四岭的灵气时隐时现,天幕上的阴阳序也快要维持不住了。 每一个地方都会有自守平衡的阴阳序,三阶天也有。 阴阳序失衡的话,这个地方便无法立足于世,便会坍塌了。 梁陈想着先前鬼帝在长亭里拿住的阵法中心,当时他灵台里似乎有个什么法器……但又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因为当时隔的太远了。 那阵法牵系着二十四岭里几乎所有斋书台的存亡,要布那种程度的法阵,至少也是在鬼帝身魂分离以前了。 一百年。 至于明韫冰被他截断的方才那阵法会不会裂天,其实不重要,因为十叠云山阴序与阳序的平衡界架在山外山上――三阶天的在泰山之上,皆动荡难安,濒临崩塌了。 圣女那一大波偶人闯入之后,更是令阴序大盛,几乎要吞噬掉那一点微末的阳序。 但这地方崩塌之际,山外山又仿佛还有股力量在支撑这里,虽然很弱,但仍然顽强,顽强到朴兰亭甚至能够再次请春。 细线千丝万缕,都来自斋书台,尽头是山外山。 是什么呢? 梁陈死死地抓住手上咯的他生疼的东西,那是一块玉佩――是一枚皇家的玉佩。梁陈打开密折后拦住了要逃往太虚门的圣女,意外地从她腰间拿到了这个。 他来极北之地查偶人之乱,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元凶里有任何皇室的信物,最不想看到的就是―― 想到这里,仿佛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很远了,脑中那根弦一断,在他面前碎成千万片的明韫冰又浮现了,他的眼睛里映着自己,像寒潭上的一粒花似的微弱印记,转眼熄灭―― 明韫冰。 你真的是幻影吗?我欠你什么? 我有什么,值得你来诓我? 还有,你的真魂,又在哪里呢?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到很远的地方,连自己都不要了? 他又是谁?为什么法自然剑会栖息在他眉间?降真?勾陈?或者谁也不是――彡让他杀这只雪豹,又为的是什么? 梁陈前二十四年鲜少想太多,一日跟着一日,就像读诗一样,顺畅而自然地从“帝高阳之苗裔”过到“彭咸之所居”,只尝那音节的妙韵,很少去细思每一句话,每一天的具体含义。 他心宽,也不愿意作茧自缚,知道想得越多,困惑也就越多,因此常常不想,无论如何,依然一笑作春温,也就是了。 但牵扯到自己的来历,与明韫冰,又似乎不得不想。 记忆是真实的吗?如果自己也不得不欺骗自己。 “他不会有事吧!”见梁陈目光都黯了,徐晓晓急得不得了。 刚被梁陈差点拍死的彡慢悠悠地走过来说:“不会。” 徐晓晓把雪豹拎走,瞪起眼睛警惕万分。 彡:“我打不过你,不会妄动,别看了。” “你,打不过,我?”徐晓晓脸皱成一团,没听懂,还是隔了老远说话,“你是人是鬼?” 彡蹲下,拂了一下梁陈的脉搏,答道:“我什么都不是。” 他脸色突然一变,徐晓晓吓得失色:“怎么?!死了?” 彡面色凝重地摇头,示意她来看,正当徐晓晓满脸紧张地凑过去时,忽然地面上破土而出数道树根,把昏迷过去的梁陈一抱,拖着就狂跑。 与此同时,徐晓晓怀里的雪豹也被彡一把抢过,掣出三根冽钉,在她的尖叫声中狠狠地钉了下去―― 那边不敢靠近的萧林广他们顿时失声:“师妹!!” “啊!!!”徐晓晓肩上血飞三尺,那冽钉直入肩胛骨,痛的她想满地打滚。 义学一行人见此情况,顿时炸开了锅。 “这人好恶毒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敢欺负我们小师妹――揍他!” “他好像不是人……” “欺负小姑娘,确实不是人!” 顿时涌过来一堆人,气势汹汹,徐晓晓抱着雪豹,伤口处流出的血滴到地上,灼伤了几株青草。而被按在地上暴揍的彡不能反击凡人,一见犯此众怒,在无数个老拳的爱抚下咳了两声,悄无声息地白眼一翻,走人了。 而可怜的苏子呈一睁眼,就被揍了个满脸开花―― “打我干什么啊!萧兄,周兄……我是大苏啊!” “打的就是你!恶毒的男人!” 混乱间徐晓晓忍痛大喊一声:“梁陈!!” 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睡成一个木偶人的梁陈不知何时已被那直插青天的大树捞了上去,直送山外山。 苏视一骨碌爬起来怒骂:“你们师祖暗恋梁远情??!把他抓到闺房里去,居心何在?!” 周易迟疑道:“师祖方才去了山外山,便一直没有露面,命格棋盘也毁了大半,也许是快要圆寂了……” “那跟梁陈有什么关系?” 徐晓晓猛然一惊:“前几天师祖是不是说过,他想要找个人替他守这义学?!” 萧林广等人表情一冻,纷纷点头。 苏视拧眉:“哎不是,我看你们这表情不太对劲啊?!什么叫守义学?是穿上道袍坐在那焚香就行了?还是怎么地?包吃住吗?能不能细说!” 萧林广僵硬道:“我们义学出现偶人之后,阴阳序就开始失衡了,方才那么多……虽然都碎了,但阴阳序失衡很难修复,这会儿肯定已经毁的差不多了。” 阴阳序是一个地方的地脉灵气。顾名思义,分两部分――阴序、阳序。阴序一般由阴雨、水域、虫介、草木维持,阳序则由骄阳、高山、走兽、飞禽与人族维持,阴黑阳白,圆如青天,扣在此地的平衡界上,维系一个地域的地脉灵气。 一个正常的地方,此地灵光圆转,阴序与阳序是会平衡的。 偏生神陨时期生出了天打雷劈的鬼族这一脉,当时凶煞遍地,走到哪里,阴阳序就溃到哪里,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九州大陆混乱不堪,乃至于要神明降世――全陨,才能控制住第二阶天的颓势。 卿晨解释完,又道:“我们在奈何天第一重里取了一点,做成这幻境,全靠师祖的性命维系,包括二十四岭。” “我们的每一座斋书台里都放着一本师祖的珍本藏书,师祖用一种阵法,通过山外山上的凝梅和我们的起息来保持他的藏书不腐不坏。” 萧林广:“阴阳序本来就只是勉强对等,全靠师祖以身躯撑着,运转损害了师祖本来不死的身体,他外表几百年没变过,但真身其实毁的快要没有了。” “义学和幻境的阴阳序重建是不可能的,因为师祖这样的仙人世界上只有一个。” 周易凌乱道:“所以如果要找人代替是不可能的,梁兄似乎形结仙缘,身内大约有大神逸散的魂元――神明的魂元可以维系师祖的阵法不塌,再把义学转移到别的奈何天去,但要先把他的魂魄取出来……” 一听到这,苏视顿时暴躁了:“那梁陈现在上去,待会儿还有命在吗!还说个猫!快点想办法上去!――你是不是会飞?” 被抓住翅膀的徐晓晓一脸惊恐:“我连这小猫都带不起!” 雪豹以为苏学士要用血盆大口把小姑娘吞了,十分恐怖地发出一声叫唤:“喵嗷――” 此时,梁陈已被那大如席的树叶甩进了山外山,地上一堆人无头苍蝇般乱转了一会儿,突然苏视灵光一闪,抓住周易:“飞鸡!”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感谢阅读的青花鱼~ ps“帝高阳之苗裔兮”“彭咸之所居”是《离骚》(屈原)的首句和末句~
第21章 四悲 难成 西岭上一半的郁郁青青,因为被方才的鲲鹏掀掉了一个角,大咧咧地露出了内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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