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去,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不用跟我客气。”郑燎原躲开他的手,勺子递到他嘴边,“是我害你受伤,我照顾你。” 江肃抬眼看看他,迟疑一下,只能张嘴接了。 郑燎原认真地吹凉汤,动作看起来还算熟悉,江肃不说话了,抬眼看着他,思绪有点乱。 一勺一勺热汤入腹,确实感觉舒服了不少,江肃嘴角带着微微笑意,盯着郑燎原,看他一边给自己喂汤,一边又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阿肃?” 江肃忙移开目光,心虚道:“嗯。” “我刚刚说,这几天先不要上楼去,或者我自己一个人去,你不要靠近我,要不然我不知道我还能做出什么来。昨天晚上我……我真的好像,失去理智了。” 郑燎原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没有注意他刚刚那片刻走神,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 江肃听清了,赶走脑中思绪:“我知道,我其实一直对你的情况不太了解。昨天晚上的事,是我意料之外。” 郑燎原问:“你之前有什么打算?” “本来以为只有满月之夜的时候,你的情况会严重一些。”江肃继续说,“上次就是这样的,我认识你那个晚上,正好是十五,但是你控制住自己没有咬人了,虽然最后还是吃了迷药。” “确实是这样。” 郑燎原忙点头:“我爸一直不让我出门,特别是靠近月圆夜。我记得好久之前有一次,也差不多是快满月的时候,大概是……十三号的样子!我不小心接触到了月光,当时伤了一个保镖。” 江肃听罢打量了郑燎原一番。 他自己本身就有能够对抗保镖们的实力,可偏偏他不会用。提起这个,江肃想着,还得炼一炼他的实力。 “满月前几天才是关键时候,月光渐强,满月之夜应该是最强烈的,到第二天开始,就会慢慢减弱。” 江肃分析了一点,沉默下去,又想到什么,问他:“你最近,有什么感觉?” “嗯?”郑燎原没明白。 “如果提前告诉你晚上要去月光底下晒,并且我不在的话,会有什么感觉?” 郑燎原听闻,看着碗中差不多喝完的汤,顺手放在了一边,仔细想了想江肃的问题,好一会儿才回答。 “会……心慌?而且,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就不愿意去天台。但是你让我去,我就只能去了。” 江肃明了地点点头。 “明天开始,我带你去玩。” 郑燎原一脸懵:“啊?” 他之前那段时间一直专注于磨一磨郑燎原的性子,不管从前如何,江肃想着,警察这事过后,郑燎原也应当会学聪明一点了。 既然如此,那下一步就可以开始了。 江肃看着郑燎原满脸不解的神情,嘴角扬起一笑,抬手推一推他,开始赶人:“快回去吧,把糖糖的用品拿过来,顺便下楼一趟,帮我拿一下快递。” 郑燎原哦了一声,半知半解,一边站起身收拾着饭菜,一边抱怨:“你不是说赵临深在楼下,不愿意让我下去的吗?” 江肃说:“总不能躲一辈子,你又不是不可见人。” 视线随着他移动,郑燎原听他说完这番话笑了一下,把桌上收拾了一下,饭菜给他打开准备好了,放在江肃触手可及的地方,转移话题叮嘱他。 “那你先吃饭吧,我去拿快递,不方便的话我等下帮你。” 江肃无奈:“我没事,你赶紧去吧,我自己可以。” 郑燎原很快出门去。 麦芽糖在床边地毯上自己玩着,没怎么搭理江肃,大概是知道他这会儿不太方便,老老实实地没打扰。 看着郑燎原出门去,江肃心中思绪万千,侧头看着还放在桌上的汤碗,已经见了底,盯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微笑。 ** 赵临深跟蹲犯人似的在一楼蹲守,一整天,没事就坐在休息区玩手机打游戏,没电了就到前台充电。 李晓杨闲来无事盯着这人连连啧啧。 前台桌子被敲了敲。 吓得李晓杨一抖,拍着胸脯顺气:“哎哟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先别跟他碰面吗?那什么警察,在这蹲着不嫌累似的,我真无语。” 郑燎原噗嗤一笑:“怎么说那也是客人的自由。我来拿阿肃的快递。” “哦!江肃怎么样了?昨天晚上可吓死我了——”李晓杨抱怨着,生怕赵临深听见个不对劲,故意把声音一压,心有余悸地打量一下郑燎原,“你也没事了吧?别突然发疯啊!” “都没事,放心吧。” 郑燎原小声回了他一句,捡着李晓杨给他拿的快递过来,大大小小的还不少,本能捏一捏,都不重,一时间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肃不会又找了什么千奇百怪的法子来折磨他吧? “这什么?”郑燎原警惕地问。 李晓杨答:“猫砂盆,猫碗,猫窝,猫粮,猫砂,逗猫棒,猫玩具,猫抓板,猫条,猫薄荷。” 郑燎原:“?” 怎么回事? 麦芽糖不是有这些吗,怎么又整这么多。 李晓杨看穿他的心思,“江肃买的,你拿上去给他就行了,别管那么多,顾好你自己。” 郑燎原听罢没回答,双手还有些拿不下这么多,连拖带抱的,踉踉跄跄往电梯那边走。 过去电梯势必要经过赵临深坐着的那段路,郑燎原余光瞥见他,果然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游戏也不打了,整个人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拦在了郑燎原面前。 快递挡住了郑燎原的视线,一下子撞上去,拿好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喂喂!我的盆——!” 刹那间,被撞到的赵临深脚下不稳,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前扑去。 眼见着就要扑到盆上。 郑燎原眼疾手快,扑过去把人一推,立马把猫砂盆快递给护起来了:“还好还好,盆没坏。” 赵临深整个人摔得一懵。 “——姓郑的!你推我干什么!” “你拦我干什么!”郑燎原不服,上下打量他,“没事你走到面前干什么,没看见我快递多!” 赵临深大喊:“你又拿什么快递!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郑燎原无语:“我住这儿,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你住——你住这儿?” 话风突变,赵临深摸着下巴走过来,围绕着郑燎原转了一圈,一副清楚明了的表情,长哦了一声。 “——原来你跟江肃本来就是一伙的啊!说!你们住一起多久了!” “有病吧你。” 郑燎原投给他一个白眼,心道难怪连素来脾气好的江肃听见他的名字都头疼,看样子,这个人是真的脑袋有点问题,幻想症无比严重。 一时间不想搭理他,郑燎原视线很快移开,蹲下身去捡快递去了。 “哎!我有病?!你们俩没事往满月森林跑,这么可疑,我看你们才有病吧!大晚上变成吸血狂魔的怪病!” 郑燎原手上动作一顿。 他蹲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忍住怒火,猛一抬头,眸光寒烈地瞪着赵临深。 一时间,赵临深有些心虚地退后了一步:“……看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想见阿肃?”郑燎原突然勾起嘴角问他。 “……是啊,怎么了?” 看他这一副心虚的样子,郑燎原语气一变就把他给唬住了,说着想要来查案,结果什么事全写在脸上,不用人问,目的一清二楚。 这么个愚蠢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郑燎原把手上的东西一放,抿唇和善一笑:“这些都是阿肃的快递,如果你想见他的话,那就帮我拿上楼去。” ……就只是拿快递? 为什么赵临深总感觉这个人不怀好意呢,笑得无比灿烂,但总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沉默一会儿,赵临深心里左右衡量了一番,只是拿个快递,还能知道他们到底住在哪儿,好像不亏。 “行吧!”于是他答应下来。 郑燎原见得逞了,立马蹲下身来把快递一样一样递给他,完全把人当跑腿的使唤了。 等东西堆满了,郑燎原拍拍手,大呼一口气:“好了没有了,走吧!我给你开路,没有人会拦住你的。” 被快递挡住脸的赵临深一边盲走一边抱怨:“不是——你一样东西都不拿?” 郑燎原理直气壮:“我得帮你按电梯啊,辛苦了,赵警官。” 边说着,电梯正好到了面前,郑燎原先一步进门去,很礼貌地给他挡住自动电梯门,假笑着等他进来。 赵临深忍了忍怒火,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电梯。 于是,当江肃优雅地坐在桌前吃着午饭的时候,郑燎原风风火火地打开了房间的门,跟个包工头似的站在门口嚷嚷。 “哎对对,就放这儿,别太里面,放门口、门口,阿肃昨天有点感冒,不适合吸入太多粉尘,这快递脏死了。” 一边招呼着,一边伸起一只手,借扶门的借口挡住赵临深。 不过,恰好也是房门大开,赵临深一抬头就看见里面坐着的江肃,似乎正一脸懵地望着这边。 “哎那个,江——” “好了,货送到了,赵警官请便,有时间我会问问阿肃什么时候跟你见面的,反正今天不行。” 一边说着,郑燎原两只手一起赶,把人往外推,猛一用力,人推出去了,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喂!”赵临深反应过来了,气急拍门,“姓郑的!你耍我!” 门外很快没了声音。 郑燎原得了个免费的帮工心情大好,守在门口确认赵临深已经离开了,这才拍了拍手跑过来,语气瞬间温柔下来,“你怎么下床了。” 江肃将视线移回了,反驳道:“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你别搞那么严重。那个赵临深是怎么回事?” 郑燎原没所谓地耸耸肩:“他非要见你,我看不惯,逗了他一下。” 江肃听罢,脑子里确实顺着他的话回想到先前赵临深佝着腰搬快递的那一幕,抛开这警察一根筋的办案方式,这人倒也算得上正义。 “好了,你先吃吧。对了,你买那么多猫用品干什么,你不是有吗?” 听见“猫”字,旁边玩耍的麦芽糖两只耳朵立马竖起来了,脑袋一歪,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 果然,看见江肃嘴角一动,微笑着跟他解释:“糖糖的东西,我房间有一份,前台有一份。我想着它之后免不了要跟你一起睡,所以就多买了一份,放在你房间里去。” “喵——!!”猫大惊失色,爪上的玩具也不玩了,蹭地一下跳到床上来,前脚扑腾,喵喵大叫着抗议。 不行啊!我不要跟他一起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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