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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最后一笔，本是湿润的血液如同印在肌肉上，乌青的蔓延速度减缓。柏舟在徐桐眉间点了点，痛昏过去的徐桐神色舒缓了些。 柏舟还有些懊恼：“我只会这个了，不好意思啊。” “不……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甄游嗓子眼很哑，双眼通红。 说到底柏舟也是一个凡人身体，就是那心头血还能用用。愗君看他自保艰难，便教了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血符，柏舟唯一的拿手技能。是个万金油，什么场合都能有点用，用处可大可小。 后面警笛声响起，又下来一个人，看到这情景，面露不悦，不由分说蹲下来，对甄游也不客气。 “让开，我看看。” 甄游怔忪地站起来，让卢维空检查徐桐的身体。 徐桐的情况不容乐观，这只手臂几乎粉碎，根本救不回。卢维空气冲冲，对甄游就是一通指责：“早就说，你到底在这里有什么用？遇到这事你能处理？早点回你刑侦科，别在这碍眼！” 甄游理亏，认他骂去了。柏舟有点看不下去：“我不在这儿吗？” “哟，这不是特环科的编外人员吗。”卢维空似乎才注意到有这人存在，斜睨柏舟一眼，差点说出来：你算什么东西。
第7章 他在你身上 柏舟一口气上不来，堵在胸口，差点起火。 编外人员怎么啦！合同工就要受歧视吗！再说了，道士那圈子的鄙视链他已经感受了二十多年了，他虽然不自认为是圈里人，但时不时就要被波及，他真是好气啊！ 柏舟退一步越想越气，“要说分工，这一块本就不由甄游管辖，你来得这么晚还有理？” 甄游也真是的，明明是平级，偏偏还要被卢维空压低一头！ 卢维空双目一瞪：“你！……别以为有愗君帮你就能得意！” “咳！”再争下去场面就要失控了。好在救护车到了，甄游赶紧分开两人，卢维空他管不了，柏舟还是可以拉住的。 甄游连同医护把徐桐送上救护车，又叫来检验员，扯开话题，“刚才收取的雾装起来，待会去化验。卢师，现场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卢维空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巴不得他们快点走。 甄游揽过柏舟的肩膀赶紧离开。 特环科两队，一队负责勘察，跟刑警职责差不多，由甄游带领。一队负责特殊情况的处理，由云阳派宗师卢维空带领。本来两队应如手足互帮互助，却因为卢维空那边奇奇怪怪的鄙视链，氛围总是不平静。 柏舟还想说甄游两句：“你别总是……” “卢维空就这脾气，别跟他认真。他也是担心徐桐。其实我也很怕，万一……”万一徐桐也在他们眼前消失……甄游的声音低下去。 柏舟叹了口气，拍拍他后背。 “有我呢。有我。” 一点本事也是本事，还得看关键时刻。 也不怪卢维空总嘲笑他是编外人员。柏舟不是没机会考编，只是想到这几年没着落的寿命，也懒得去争这万人过的独木桥，在甄游手下安心当个合同工也省心。但他不考公，不代表他没能力啊！ 回到车上，两个人都有些疲惫。柏舟放平了椅子躺倒，闭目养神。 甄游重新发动汽车：“我们回去，吃点好吃的。” 柏舟这才想起他还没逛的超市，嘟囔：“都这么晚了。”要是师父懂点事，他应该回去就能吃好吃的。 可惜那老头不是在画符，就是在种菜。种小白菜，菜花，生菜，想吃了，就摘一把，热水一焯，淋上酱油，吃得津津有味。 柏舟不行。他得吃鲜香的肉。吃油爆猪肘子，红烧鲈鱼，酸甜鸭，水煮鸡。 甄游驾车驶离，很快开出迷雾，回到视线清晰的街道上，径直而去。 在他们身后，高高的钟楼顶上，一道高大黑色的身影直立，男人如鹰隼般的眼神直视汽车离开视线内。 他被浓雾隔开，站在所有的人视野之外，刚才看到柏舟抬头，丝毫不在乎自己会被发现。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唇，闪着精光的眼眸蒙上愈加浓厚的兴味，连那一丝狠厉都被掩了下去。 是渴望已久的血的味道。 他内心的鼓动比杀人时更快。 是香甜的血液，是熟悉的味道。 每一次盯梢这个人，他都会更加迫不及待想要接近。他比谁都明白，他兴味的来源于他体内属于自己那一部分的吸引，是天性使然。就算柏舟躲到天涯海角，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行走的GPS。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部分，必须完完全全地夺回来。 他们到了一处连锁超市，再怎么样也要趁关门前好好买点东西。新鲜的猪肉已经所剩无几了，柏舟只好去冷冻区买几块牛排。 倒也不是很久没有吃肉，只是接二连三的出事让他的神经过于紧绷，一放松下来就有种如隔三秋的恍惚感，需要肉类提升他的多巴胺。 柏舟选完肉，甄游正好拎着几袋水果和蔬菜过来，一看柏舟的表情，立马堵住他的抱怨：“荤素搭配，不准挑食。” 柏舟嘴巴一厥，转身去挑调料包，最后抱回一大堆零食。 结了账，汽车一路行往九赤山上的步天居，那是柏舟目前住的地方。 只有送回愗君身边，甄游才算松口气。 柏舟下车：“你真不进去坐坐？” 甄游似笑非笑：“里面有我马上能吃的吗？” 柏舟想了想：“那肯定是没有的。”连自己吃的那一份估计都没有，得从头开始做。 想来柏舟也饿了，甄游让他进去：“我回去局里吃，一堆案子还得查，不耽误了。” 他忙得很，柏舟也不多留，等甄游回到车子里转头下山，他推开步天居的小门，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符痴愗君果然还在画符，嘴里还念念有词。听见柏舟的脚步声，招呼道：“听说今天你们遇到了怪事？” “是啊，还被卢维空挖苦了一道。师父，这么多年，你可一点没给我挣面子啊。”柏舟煞有介事地一顿唉声叹气。 愗君胡子都要翘起来，气的。“这关为师什么事？卢维空算个der他也敢藐视我？” “就是啊就是啊。”柏舟趁机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你比卢维空资历高这么多，他都敢在背后看不起你，改天你一定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尊老爱幼！” “嘿，果真是老道不出山，猴子称霸王。” 柏舟背过身去笑得一脸狡诈，他就喜欢逗他师父，一点就着，下次就有好戏看了。 卢维空啊卢维空，你说我背靠愗君没真本事，我就靠了，怎么着？亲师父，不靠白不靠！ 柏舟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去厨房弄吃的，却听愗君在身后疑惑道：“说起来，为师想问你很久了，你身上带的那是个什么东西？躲躲藏藏，该露个面了吧？” 柏舟脚步一顿。 他脑袋有些宕机，一身欢喜劲儿退了个干干净净。 也许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林林总总死里逃生的事儿在他脑子里放映似的飞快过一遍，被愗君这么一问，他手脚愈渐冰凉，语气也僵硬起来，“师父？你在说什么？” 愗君走过来，目光上上下下在他身上逡巡一遍，最后落在他颈项处，“它就在你肩上。”
第8章 出来吧！ 以前碰到这种事，柏舟能立刻进入石化状态。现在不同了，他不仅能思考，还能反击。 柏舟条件反射，啪的一巴掌落在那个位置。 “诶哟！”果然，一声惨叫从左跑到右。 一下没打到，柏舟浑身有点炸毛，又准备抬手，那声音赶紧求饶，“别别别，大师大师，是我！” 嗯？称呼有点熟悉。柏舟想了想，回忆起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不自觉也惊讶了。 “大将军？”那个喝血吃肉的小妖怪！ “是我是我！”一团雾绒绒的球一蹦一跳从他衣领里出来，对上愗君如炬的打探目光，小妖怪面对道士的血脉压迫让他瑟瑟发抖，又缩回衣服里。 愗君想，这小妖怪还挺有礼貌，一上来就大师大师的叫。但是他也没见过这玩意啊，叫得那么亲切干嘛？ 柏舟不知道愗君的心理活动，他很震惊：“你还没死？” “没死呢……嘿嘿。”大将军跟头发丝一样细的手挠了挠脸，黑墨水般的身体漾了漾，“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你一起到外面来了。外面真的好可怕，到处都是亮光，我不敢出来。” “就一直躲在我身上？”柏舟有点无奈。 “是呀是呀，大师，你不会赶我走吧，我也住不了几日……”大将军可怜兮兮，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满眼都是害怕柏舟一言不合把它丢出去，再过几个小时天亮了，它就一命呜呼了。 愗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徒弟。 敢情这个大师叫的不是他！？ 他徒弟居然诓骗这么单纯的小妖怪！？人心不古啊！ 柏舟倒也不是不通融的人，更何况这小妖对自己有恩，多留几日也未尝不可。他转头，刚要跟愗君介绍介绍，就被自家师父充满质问和谴责的眼神搞得有点懵，“师父，怎么了？” “你，……哎！”愗君不好说啊！那小妖对自家徒弟的膜拜之情跃然于表，他虽然内心不是滋味，也不愿马上戳穿徒弟。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在吃醋！他怎么可能会吃一个小妖和徒弟的醋！ 他都没被妖怪这么崇拜过！ 柏舟有点疑惑，想着师父可能是觉得自己一声不吭就把妖怪给带回家了，便简单介绍了大将军的来历。 “师父，说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妖怪吗？”现在夜色正浓，柏舟把大将军捧在手上，凑近了给愗君瞧。 “大仙人好！”大将军初来乍到，第二次正面见人，坐在柏舟的手掌中，眨巴着大眼睛乖乖巧巧地问好。 “！”一瞬间，本还有些不满的愗君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糖果击中，幸福得眼冒金星，立刻拿出长辈见到晚辈拜年时溢满的慈爱，就差塞大红包了，“诶！诶！你好你好！哎呀，这多可爱啊！嘿嘿，哈哈哈！” 柏舟：…… 师父有点丢人，但他不敢说。 在柏舟无数次的眼神暗示下，愗君才将将从晕头转向的幸福中抽出来，“哦，对对，哎呀，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是什么物种，让本仙人看看哈！” 柏舟抚额，师父，差不多得了。 他干脆直接从源头打消愗君的自恋：“大将军，我叫柏舟，他是我师父，你也叫师父就行了。” 大将军仰着身体看他，像一块朝天的墨饼：“好的好的！” 愗君瞪了一眼他这个不解风情的徒弟，回到自己的书房宝库中。 单从柏舟的阐述，愗君还真不能一口气断定它是什么东西。啖血肉的夏虫？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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