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斯年感到蹊跷,本能地抗拒对这种人动手。但谜团尚未解开,的确不能这样轻易作罢。 “那岂不是便宜他了?”向斯年看着俘虏,像是在说给他听,“是让你们去待命,我去准备些称手的家伙。” 队员们挥舞着拳头,说要好好审审这个人出气。 向斯年站在原地,等他们慢慢散开,疲惫地叉起腰。 可唯独林迁站在原地不动,没有任何服从命令离开的打算。 向斯年只好明说:“回机甲上待着去,如果遇上机械造物突袭,站在这儿不安全。” “那你呢?” “有情况他们能及时响应,我来得及回去。” “那我也可以。”林迁上前几步,握住他手腕,“你去拿工具,我帮你看着人。” 向斯年皱眉:“这么多条锁链绑着,怎么可能不见了,你别给我耍花招。” “这么多条铁链绑着,我怎么耍花招?”林迁摇晃对方的胳膊,“哎呀你放心去嘛。” 向斯年还想说什么,林迁却突然扬起下巴、踮起脚尖,要不是他躲得快,势必要被亲上一口。 对向斯年来说,充满风沙和机油味的戈壁和暧昧情事沾不上半点关系。但林迁却根本不在乎,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恋。 向斯年慌张地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见才放下心,压低声音骂道:“臭小子你搞什么?” “越看你越喜欢,忍不住。”林迁狡黠地笑,“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更忍不住了。” 向斯年点了点林迁的鼻尖作为警告,转身快步走开。 其实他猜得到林迁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发表一下善意,柔性劝导。到头来不过是徒劳,但也由着他性子去了。 果然,当向斯年拎着工具箱折返回来的时候,他远远地听见林迁跟那人交涉,说什么“只要回答问题不仅不会杀他,还能给他满足温饱的生活”,以及“你离开安塞城后找到更好的幸存者城邦了吗?还有没有受苦?” 向斯年不以为然,拎着工具箱走近:“你跟他讲这些都没用。” 林迁垂下肩膀,颇为失望:“他为什么不说呢?我明明只是问他有没有——” 话音未落,那俘虏突然绷直了身子,高声大叫:“天堂!” 向斯年看他唾沫飞溅,赶紧把林迁拉远了些。林迁也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向斯年身后 。 “我看见了天堂……不,是我正身处天堂!我不要走……我……我不要!” 与先前的死寂正相反,现在的俘虏正处于极端的亢奋中,嘴中皆是没人能理解的荒诞之语。他不断摇晃身子,扯动锁链,毫不在意链条勒进皮肉中。 “你对他做了什么?”向斯年只能用更大的声音说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怒吼,但没有埋怨的意思。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林迁用同样的方式扯着嗓子喊,“你来之前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的!” 骚乱被守在旁边的队员听见,待命的机甲稍稍移动,问向斯年需不需要帮忙解决。 “不用,还在控制范围……” 至少目前是。 俘虏的体型并不强壮,相反很瘦弱。向斯年想不到这家伙哪儿来的力气,竟然能像条狂犬。 俘虏瞪圆了眼睛,因此能轻而易举地看见他的瞳孔在快速缩放,诡异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时候,他又忽然静止住了,保持着脖子绷直、头高抬的姿势,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晴朗的夜空。 干瘪的嘴唇翕张,他轻声问:“我……回来了?” “你一直在这儿。”向斯年终于有了跟他沟通的机会,“你是不是看到幻觉了?精神不太——” “那绝不是幻觉!”那俘虏再次高声打断,身子前倾,盯着向斯年。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不见了,快速而癫狂地四下搜寻,最后又将目光钉在向斯年身上。 “我的药!你拿了我的药!还给我!” 向斯年挑了下眉毛,漫不经心地举起手,将药瓶夹在指间:“你是说这个?” “还——给——我!”音量创下了新高,像是要把声带扯断,“我要回去做我的国王!你们这些贱民……贱民……” 他说着说着梗住了,艰难地喘息着,同时额角和颈部都出现了暴起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之下,像是某种恶心的寄生虫。 向斯年有所了然。 他瞥了林迁一眼,只见对方眼中仍是清澈的震撼和不安。于是他揉了揉林迁肩头,作为安慰,然后走上前、俯下身子,将瓶子举在对方面前几厘米、但又不可能接触到的位置。 “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的这种药剂,和你有类似情况的一共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俘虏呜咽着,涕泗横流,“把药给我吧……求你了,我还想,见见我家人……” “哦?”向斯年眼底闪过嘲弄的意味,“你是国王,那你家人是什么?” “拜托……拜托你……俘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垂着头,滴落的眼泪和清鼻涕在沙地里砸出一个湿润的坑,四肢不住地发抖。 “老大,”林迁看不下去了,求情道,“是不是该把药给他,他看起来……” 快要死了。 “不用,死不了。”向斯年冷漠道,“你没见过不知道。虽然现在他看起来很难受,但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对这种人不用报以任何怜悯之心。” “但是他——” “所以这种药竟然能在致幻的同时,又能让注射者做开机甲这种精细活?”向斯年摸着下巴考量,“虽然水平很差就是了。” “老大,他好像——” “哎呀都说了没事。”向斯年不耐烦起来。 见劝不动,林迁干脆主动跑到俘虏身边查看。 向斯年下意识伸手,但是没拉住,只在口头上说:“唉你别过去!当心他咬你!” 林迁将手放在那人口鼻处感受,然后又摸像他颈部,沉默几秒后抬起头。 整个过程,那俘虏没有一点反应。 向斯年心里“咯噔”一下。 “老大,他真的死了。” ---- 感谢在2023-08-09 20:05:26~2023-08-13 17:4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追连载的云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打情骂俏 = 向斯年喘着粗气,逐渐停止按压动作。 目光对上一旁的队员,对方也心领神会地缓缓摇头—— 抢救失败,俘虏彻底死了。 向斯年垂下肩膀,放松肌肉,任凭面前的尸体渐渐冷去。 兼具致幻性、成瘾性,强制脱敏还会致死。人死前的癫狂历历在目,口袋里的玻璃瓶好似一颗定时炸弹,让人提心吊胆。 林迁抿着嘴一言不发,瞪大的眸子中难掩惊惧和哀伤。 向斯年吩咐队员,让他们把尸体拖到较远的地方烧了。 待四周无人,他将林迁喊到身边,摸着他后脑勺轻声问:“吓到了?” 当然,这一系列场面都在刷新林迁的认知。 但他用力闭了下眼,摇头说:“你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吗?” “没有。”向斯年将手伸进口袋,轻轻攥住玻璃瓶,“我只见过一次搞了过大的量,把自己嗑死的,没见过因为停药死的。” “这是药?治什么的?”林迁本能感到厌恶,但旺盛的好奇心还是趋势他柏根问底。 “治像样地活着。”向斯年讽刺道。 他穿过一台台机甲,走到临时营地外围,然后面对荒芜戈壁,振臂投掷,将手中的玻璃瓶甩进看不透的黑暗中。 距离太远,林迁甚至没能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他还没琢磨明白刚才的话,又陷入新一轮惊讶:“不带回去?” “没有研究的必要,我不会允许这种东西出现在黎明城。”向斯年拍了拍手,“至于来源也不用深究,总之跟安塞城一样,绝不会是盟友。” 队伍继续跋涉,十天后成功选定了合适的油田开采。此地距离假定的AI老巢相当远,被破坏的概率较低。 但相应地,开采和运输的成本大大增加,能维持多久不得而知。冥冥之中,总有一种被AI玩弄于鼓掌、慢性死亡的错觉。 向斯年顾及队员安危,不愿让他们前去打探。可事到如今,进攻AI老巢必须提上日程,要忍下心来做一些割舍。 这趟出城持续了大半个月,回城后向斯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初次带回的药剂全部摧毁。 他招来几个弟兄说明情况,强调遇上类似机甲直接击毁,不用留任何情面。 德里克伤势痊愈了大半,坐在角落板凳上,举手提问:“对来源有任何头绪吗?” “没有。”向斯年说,“但有能力开发这种东西……我倾向于是AI的新把戏。” “AI召集了滞留在安塞城的难民,用药剂控制他们为己所用?”莫莉卡感叹道,“这太疯狂了。” 钢锤打了个响指:“用人来驾驶机甲,信号方面影响就会小很多,怪不得小天才的干扰器不管用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药的作用恐怕就不只是致幻那么简单了。”向斯年蹙起眉,像是在为难该如何描述,“就像是昆虫一类的生物,接受到了某种……刺激,然后就能如执行命令一般展开行动,不要命一般地团结。” “靠,”钢锤破口大骂,“恶心人这种事它们还真是擅长。” “好了,下一个问题。”向斯年清了清嗓子,“我需要一支敢死队,将通往AI老巢的路探出来。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我们赶不上AI进化的速度,以后只有死路一条。” 他倚靠在桌子上,双臂环抱在胸口,目光缓慢地扫过在场几个人。 有些人心虚地避开他目光,有些人则眼神坚定、跃跃欲试。 其中第一个做出明确回应的人是德里克,他说:“这种工作直接交给我,是看不起我吗?” 德里克当初在贫民窟与众人结识时便是逃亡状态,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安稳的基地,不是失联就是接一些费力不讨好的高危委托,脱离组织,自给自足。 至于即便这样也要跟向斯年搭伙的原因…… “我以为你没理由再做冒险的事。”向斯年眯起眼睛,“这里没有时刻追捕你的警卫,而且——” “我也没理由不做。”德里克笑着打断,“我习惯当‘敢死队’了,这里也没人比我更擅长冒险。” 向斯年本来还想说什么,却不经意间通过门上玻璃瞥到了等在房间外的人。受反光影响,起初他以为是林迁,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凯尔。 他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大脑有些卡壳。距离上一次不欢而散已经过去相当久的时间,期间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他不是很能确定凯尔现在的态度、以及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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