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梦魇点头,把怀里的孙潇放回一边的被褥上,盖好裘绒才带着平兴出去。 俩人一走,灾殃就从榻上支起身。 “这人有问题。” “嗯……” 青白低吟一声,看眼旁边睡眠质量奇好的孙潇,这才坐回榻上,让灾殃躺好。 “姊妹身陷险境,她却不是很着急的模样,不是冷漠就是别有想法,不瞒你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当时她的脸都毁了。” “那现在这个?” “是真的”看出他的疑惑,青白缓缓解释,“我给她换了皮,那张脸,是她自己选的,所以不用怀疑她的身份,我们应该怀疑她的目的,是不是跟小屏背后那个人有关,跟神国有关。”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灾殃觉得他是真的迷茫,但无论如何,保证能活下去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我看咱们这会子就直奔哨所,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再把相关的人抓起来拷问,就不信有人能招架得住。” 粗暴简单有效,但后果不好收拾,而且也不是青白的作风。 叹了口气,青白耐心跟他说:“金银台太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这样……” “那你现在也没辙不是么?” “梦魇已经派人去了,先看看,要紧的是打听清楚事情的原委,那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人,何况牵扯到妖兽,万一只是个陷阱,殃殃你想过没有,弄潮教这趟就竹篮打水了。” 本是想劝说灾殃冷静,别搅和进来,更不要担心,但是青白低估了他护短的脾气。 “无所谓,哪怕白走一趟又怎么样?我弄潮教不分那点利益就活不下去了?”灾殃现在的嗓子好像没事了一样,抓着青白的手说,“不管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我都要把他抓出来,谁敢动你,就是跟我作对!” 可能他忘了,金银台比寂灭城还大呢,敢招惹他们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不过青白还是很开心的笑起来,拉着灾殃的手,一双乌亮的眸子凝望着他,“殃殃,那我们说好了,若是有人欺负我,你就帮我教训他!” “在这之前,得先把人抓出来。”灾殃长出一声,看起来刚才的激动已经把他好不容易攒的力气耗光了,“等我病好了,我就帮你教训那帮不长眼的。” “好好,你先休息,别激动了。” 不消一会,灾殃就昏睡了过去。 青白给他掖好被角,起身走到孙潇旁边,用手推推他低声道:“别装了,我早知道你醒了。” 果不其然,孙潇立即睁开眼,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台首哥哥,你是不是很担心啊?” “怎么说?”青白盘腿坐下,看他拢着裘绒坐起身,还挺有包袱的抓抓自己睡到翘起来的头发。 “我就是觉得,你跟平时那运筹帷幄,不急不慢的样子不太一样,确实是在担心的,你……是不是很怕背后的那个人?” “倒也不是怕”他抬手卷着散在身前的一撮头发,想想后才说:“只是一种猜想,倘若背后之人是我敬爱的,崇拜的,他待我如子,我视他如父的那个人,在企图把我拉回过去,我该怎么面对?” “那就大声跟他说,老子不跟你回去不就好了?” “嘘……”青白示意他小点声,免得吵醒灾殃。 彼时车撵内因为大半的光壁被黑纱挡着,光线低沉不刺眼,正适合休息的时候,偶尔传来顶上通风透气用的机巧风扇的呼呼声。 沉闷得让人想要打瞌睡,却有人精神得不得了。 “看来你是睡饱了,毒应该解得差不多了,出门在外大家都不方便,你别整天给梦魇找活干,自己能如厕就别让他帮你,听到没有?” 孙潇百无聊赖的“哦”了声,看他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自己也就不再说。 “台首哥哥,我饿了。” “穿好衣服自己下去找梦魇去。” “外头冷嘛……”孙潇搂着他的臂膀撒娇,青白无可奈何,只能扯动桌底下的绳子,接着就有近侍上到外间等候。 “公子有何吩咐?” “做点方便吃的,给乾乾填肚子,再熬点粥给殃殃备着。” 没等答应,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就像,就像…… 雪崩?! 青白第一时间跑出去看,就见遥远的登空山山顶处有白色的线条在往山下延伸。 那确实是雪崩,只是因为离得太远看起来不太震撼而已,但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感觉到地动,证明那雪崩绝对不是寻常一点,而是大规模的,哪怕是登空山哨站都会被淹没的那种! “台首!”桃,独,家 梦魇跑回来,后边还跟着个背上背着自己双板斧的千渊,二人面色凝重,青白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太巧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巧了。 就像背后的人踪迹暴露后,为了掩盖自己而做出的事情。 “派去的人出发了吗?”青白回头问梦魇。 他堪堪从天边那条白线回过神,答道:“还没有,怎么了?” “那就别去了”青白回头看看车撵,眼中带着不舍对梦魇说:“你带人守着这里,我带人去哨站,十天后没有我们的消息傅有立刻撤回去,也别来找我们。” “你想?” 青白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薄披风,眼睛不离天边那条白,决然道:“我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这次,我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疯小子说得对,不愿意那就大声说。 倘若真是那个死老头在背后搞鬼,那自己就该骂醒人,而不是等他再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第87章 包括 没人能阻止下定决心的青白,梦魇也不例外,他能做的只有挑选出精兵强将护送他去哨站,并留守营地等上十日。 风雪呼啸,一行十来人骑上最快的马,秉着将亮未亮的天赶往登空山哨站。 如此日夜兼程三日。 他们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被白雪埋住一半的巨大堡垒。 有人影和大型的器械在那边穿梭,似乎在努力的把积雪给挖开,可他们在自然面前渺小如蝼蚁,看起来忙忙碌碌,实则只挖开一点地方。 “台首?” 青白等人已经在崖上等了两刻钟。 因为他不说话,后面跟着的人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敢置喙,只觉得今天的上峰格外沉默,没有以往的亲和。 或许,真的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此时的青白脸上是戴着面具的,看不清楚表情,闻言才像回过神,拉紧缰绳把马儿调头,带人驾马飞奔下去。 踏哒踏哒……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吸引了埋头苦干的白袍人们注意。 一扭头就看见十几匹高头大马怼上来,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你看我我看你,连基本的防备都没有。 万一来的人是什么趁火打劫的劫匪呢? 面前这几十号人虽然人数占优,但从脸上冻得发紫的面色和颤抖的身体看,压根就是强弩之末,随便来几个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青白也没有说什么,勒紧马匹上前呼喊:“叫你们知行出来见我!” 人群之中分出一条道来,走出个嘴唇发白皲裂,面色还发着紫的大汉。 他用戒备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些人,看来还有个带脑子的,就听他问道:“吾乃登空山哨站右巡,敢问是否为台首本人驾临?” “看看。”青白从怀里摸出用密文篆刻的玉牌丢给他,大汉仔细辨认,登时呼唤人给青白拜礼,“属下参见台首!” 面前瞬间拜倒一大片。 “免了,你们的知行包均呢?” “他……”大汉率先起身,面色难看的说道:“他被埋在雪堆下面,三天了,至今生死未卜。” 那就是被处理掉了。 青白转而问他,“你叫什么?” “属下包括,是包均的堂弟。” “好,从现在开始你暂代登空山哨站知行一职,打点好这边的事情后,到一里地外的亭子找我。” “……是!”张嘴吃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显然让包括没回过神。 但看着手里巴掌大的精致玉牌,仍旧难掩脸上的激动。 他目送青白等人驾马离开,才转过身端起架子高举起手中的玉牌喊道:“弟兄们看见了吗?台首来了!大家不要怕,继续挖,等我与台首汇报完情况,就给大家分食物。” 他们在抢救的是粮仓,要是再不把粮仓挖出来,他们真的要冻死饿死在外头了。 这几日全靠打猎的猎物存活,可没有器械他们压根不敢补妖兽,只能捕一些小动物充饥,吃不饱,也饿不死。 现在青白来了,他们才算真的有了主心骨,纷纷松了口气。 “太好了,终于有补给,我以为我要饿死在这了。” “可是补给什么时候到啊?” 问到关键性的问题,众人齐齐望向还在激动的包括,后者也是饿得慌,但还是承诺了他们,免得人心涣散。 “大家别怕,台首都来了,补给肯定在路上,我这就去找台首!” 说罢,扭头离开。 一里地外有个给路人歇脚的石亭子,白袍人在周围驻守,亭子里的青白则已经摘下面具放在桌上,背着手看面前冻结的小河。 这条河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化过冻,说是河,不如说是路。 “台首!”包括激动的跑进来,因为激动,脸上的颜色稍微有点好转,变成了皲裂开的红。 “辛苦了,桌上有酒,暖暖身子慢慢说。” 包括转眼看桌上,果然有个褐色囊袋。 他实在是馋,也管不上那么多,抓起酒囊拔开木塞子猛猛地喝上两口。 “哈!好酒!”瞅眼他虎目大睁,一股暖流从胃里蔓延到四肢,连脑子里面也拨云见日,明朗起来,“多谢台首赏赐,敢问补给什么时候到达?” “我来得匆忙,不知粮仓被雪埋住了,没有吩咐人运送补给,但你也不必忧虑。”青白转过身,跃入眼帘的是张雪白的俊逸脸庞。 他脸上的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连皮肤颜色也变浅许多,原本乌亮的眸子也成了冰蓝色,乃至五官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原本的青白洒脱不羁,跳脱活泼,但现在的他看上去,却忧郁如旁边树上那终年挂着,始终无法化去的冰霜。 这么多年,他在用另一张脸伪装自己,以为能把自己,把别人都骗过去。 可现在才明白,一切都是徒劳。 重新面对过去的事情时,青白发现自己很脆弱,甚至连伪装都不想继续了,像垂死之人的无所畏惧,只想让暴风雪把他掩埋。 包括没见过面具之下的金银台台首,所以第一印象觉得,这人让自己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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