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扎堆在一块儿热热闹闹说话的同学和她穿着一样的校服,和她一样年轻,好像和她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舒静亦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比如,今天爬山她带的干粮就是就是馒头和一瓶凉白开,而别的同学则是从国外买回来她听都没有听过的零食。再比如,校服虽然统一,但鞋不统一。她很珍惜的白球鞋,连别人的品牌鞋一次的干洗费都比不上。 她知道自己和那些同学不一样,她条件不好,她是乡下来的。 她并不以此为耻,却还是阻止不了别人因此而排挤她。 其实这些排挤也不会让她觉得难受,她难受得是……自己又给班主任添麻烦了。 于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一个人无人的角落,把那个破旧的二手手机拿出来,拨通了备注为“妈妈”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才接了起来,女人有点疲惫的声音响起,说:“静静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不是在上课吗?” 舒静亦道:“今天学校组织的考前动员会,带我们到凌云山爬山了。” 女人连忙紧张地说:“啊,这个时候还出去玩啊?去景区吗?要……要交钱吗?” 舒静亦安静了一会儿,小声说:“凌云观门票不要钱的,爬山也不要钱。” 女人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个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刺在了舒静亦的心口,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又说:“但是,我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月伙食费,还有高考三天的食宿费都没有交。” 女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哎,你……你知道,你哥最近工作环境不好,也没攒到什么钱,到处都要用钱……” 舒静亦心里窜起一阵火,稍微拔高了音调,说:“他少去赌一次钱喝一次酒,我一个月的伙食费就有了。” 女人讪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男人总是得应酬啊,而且……” 舒静亦忍不住打断她:“妈,我也是你生的,我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我只是希望你和爸能支持我念完高中,等我上大学了,绝对不再为难你。这是最后的半个月了,你们马上解脱了,能不能为我想想?你在外面做工那么辛苦,如果不是必要我真的不会问你要钱的,但是你宁愿把这些钱给我哥挥霍,也不愿意给我交一点食宿费吗?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妈,你自己也是女人,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 这番话顿时让电话那头的女人火了,她的声音当即变得尖利起来:“你现在是在怪我对你不好?我对你不好你怎么长了这么大的!而且本来我就不同意你去城里上学,学校承诺了你成绩好可以免除学费和课本费,还会给你发奖学金。结果呢?还不是这也要钱那也要钱,我们家哪有城里人条件那么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舒静亦气得直发抖,大声道:“学校已经给我免除了很多费用了,只是交每个月的伙食费而已,我是未成年人,抚养我是你和爸的义务,不是学校的义务!” 女人再次拔高了声调,说:“你说实话,到底是学校要钱,还是你拿钱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同学攀比了?” “我没有!”舒静亦看了眼自己洗得已经有了毛边的白球鞋,眼眶酸涩得要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用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很久之后,女人缓和了语调,说:“妈妈已经尽力支持你的学业了,养你这么大真的不容易,你也要有点感恩的心。妈妈现在真的拿不出钱来,要不然,一会儿你爸爸回来,我问问他。先这样吧,我去给你哥做午饭了。” 说完,女人就挂了电话。 舒静亦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里一阵阵地发凉,她茫然地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接着突然听到“啪”的一声。 舒静亦吓了一跳,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前面一个个子很高戴着红袖章的青年正慌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扫帚。 二人目光一对上,文博涵就慌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是我先在这边扫地的,不过你过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这长廊的修缮还没完工,可能有些砖瓦会掉落。” 文博涵说了一长串,舒静亦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好不容易等到他停下,舒静亦正要口,他突然脸色一变,说了一句“小心头顶”然后快速地朝着舒静亦跑了过来。 舒静亦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文博涵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拉着她的胳膊往后一带,接着她头顶的几块瓦突然落了下来,文博涵伸手帮她挡了几下,一块瓦都没有砸到她,但刚好就有一片落在了文博涵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响,吓得舒静亦一声惊呼。 瓦块停止了下落,文博涵才拉着舒静亦离开了房檐,带她去旁边的石凳休息。 舒静亦回过神来,这才紧张地看着文博涵,说:“你没事吧!” 奇怪的是,他额头上竟然只有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划痕,看上去就像是纸张上折痕。 舒静亦越来越觉得奇怪了,刚才青年朝他跑过来的时候,瓦块根本还没有开始下落,而落下来之后,他就像是知道每一块瓦块会砸在哪个地方一样,精准地帮她挡开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舒静亦还是紧张这个帮了她的陌生人,连忙说:“你没事吧,赶紧、赶紧去医务室。” 文博涵“嘿嘿”一笑,说:“小问题,一会儿找浆糊贴一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创可贴吗?贴一下就好了。” 舒静亦连忙点头,在背包里找出了创可贴给他贴上,他立刻就精神奕奕了。 舒静亦很快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她也听说了很多凌云观的传说,所以对凌云观有这样的能人异士也并不惊奇。 舒静亦有点腼腆地笑了笑,说:“真的太谢谢你了,刚才要不是你的话,我脑袋已经开花了。” 文博涵也跟着笑,挠了挠头,说:“没事的,就是……那个……刚才你打电话的内容,我听到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舒静亦沉默了一会儿,又侧头看了看文博涵。虽然这个五官粗犷身材高大,像个黑社会似的,但对方的眼神真的很亲切。 为什么陌生人能对她有这样的善意,家里人却要给她那么多的压力呢? 舒静亦想到这里眼眶又红了。 文博涵连忙给她递上了一张纸巾,有点着急地安慰道:“小姑娘,你别哭啊,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你考上京大计算机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舒静亦怔了一下,抬起泛红的眼,看着文博涵迷茫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想考京大计算机系?” “额……”文博涵顿了顿,然后才认真说,“我看和你投缘,就跟你说实话吧。我算命很准的,刚一看到你,我就感觉到了,你,魁星点斗,独占鳌头,是状元命啊。” 舒静亦的眼神依然很迷茫。 文博涵有点着急地说:“真的,你要信我!我算命准到泄露天机,我都是冒着遭天谴的风险给你算的。” 听到这里,舒静亦一下被逗乐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管怎么样,看到这小姑娘心情稍微好了些,文博涵也高兴了,正打算继续说下去,他们突然听到从长廊后面传来了嬉闹声,有个声音很尖的小姑娘在大笑:“嘻嘻嘻嘻,快看,这个狐狸真的是莫西干头啊,好好笑啊!”
第71章 晋江独家发表 接着就是几个小姑娘热热闹闹的笑声和话语声。 “这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苏妲己?” “不是啦,听说是信众从马戏团解救后放在凌云观养的。” “不是说它能听懂人话吗?我试试把垃圾丢地上……哇,它真的在盯我!” “真的是有灵的吗?这凌云观还真是神奇。” 而后,又一个女声响起,和别的小姑娘咋咋呼呼的不同,她的声音轻了许多,但带着傲慢和不屑。 “这有什么好神奇的?一个炒作出来的小道观罢了,要不是学校组织我都不爱来。下次我带你们去灵兴寺,见见能仁法师,你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大师,什么叫真正的神奇。” 刚才那几人立刻就开始惊呼。 “哇,你能见到能仁法师吗?不是说他不轻易见香客的吗?” 傲慢的小姑娘就继续说:“你们去当然是不行,但我可以。我爸爸每年给灵兴寺捐那么多功德,想见能仁法师还不简单吗?” 几人就对那傲慢的小姑娘一阵吹捧,然后突然又有人惊呼:“哎,那个狐狸要跑了,抓住它,还没照相呢!” 听到这里,文博涵的眉毛已经皱得不成型了,他对舒静亦说了一句“抱歉你等等我”,然后就起身绕过长廊,顺着声音的方向去。 走到长廊后的空地,文博涵就看到了几个小姑娘把哈士奇团团围住,嘻嘻哈哈地拿手机拍它,还试图抓它。 文博涵有点生气,大声道:“喂,你们干什么,不要欺负它!” 几个小姑娘被这雄浑的声音吓了一跳,全回过头来,一看是个带着红袖章拿着扫帚的男人,态度立刻变得无所谓了。 一个小姑娘笑说:“保洁大叔,你那么凶干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只是想和这个狐狸合个影。” 这就是刚才那个傲慢的声音。 文博涵不满地说:“你没看到它不愿意吗?” 那小姑娘就说:“一个小畜生罢了,你怎么知道它不愿意,你让它开口说话啊。” 然后几个小姑娘便开始很夸张地笑。 文博涵上前几步,挡在了哈士奇的前面,那个傲慢的小姑娘有点不高兴,往前走了一步,盯着他说:“你一个保洁大叔好好扫地就是,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就在那小姑娘上前的瞬间,文博涵突然看到了一阵金光在自己的眼前闪烁,那金光刺得他浑身发痛,冷汗直流,他连忙倒退了一步,慌忙站定一看,才发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姑娘的戴着一串紫檀木的念珠,藏在校服里,隐隐发着金光,他和哈士奇一靠近,那念珠的光立刻就会变强。 这应当是高僧开过光的念珠,妖邪不侵。 难怪,虽然哈士奇在修行不能伤人,但恫吓一下普通凡人还是可以的,这些小姑娘一直在为难它,它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惊恐地逃窜。 就是因为这串念珠。 那小姑娘看文博涵发愣,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们就想抓住它拍个照片,又不怎么着,你再多事小心我投诉你。” 文博涵被那金光给刺得动弹不得,哈士奇也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 那小姑娘露出狐疑的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又摇摇头,继续不耐烦地说:“我就照个相,你让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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