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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有些茫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 秦慕笙紧了紧手，问：“怎么了？” 林嘉收回目光，摇摇头说：“没事，走吧。” 等要进电梯时，秦慕笙转眼望去，就见到不远的转角处一抹熟悉的衣角。 可林嘉没有看见，那个人也没有出来，而秦慕笙更是什么都没有说。 ……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唤醒林嘉的是手机铃声，出院的这些天他总是提不起精神，无端感觉疲累，总是画着画这就发起了呆，又或者睡了过去。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住，秦慕笙担心他的状况总会时不时过来看，见人睡着了就把人抱到床上。 如今他在画室被手机铃声吵醒，茫然的睁开眼，意识还没有清醒，外面黄昏的光芒照进来，映着满屋的画卷如梦似幻，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仍在梦里。 所以当他看见是秦知秋打来时，他仍是很自然的接起来了电话。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分开了。 “……怎么了？”他揉着头看着窗外的晚霞，声音很轻，就像无数个过往一样含着笑耐心的等待着对方说话。 “……” 电话里没有说话，他有些奇怪，“在吗？听得到吗？” “……在，听得到……”秦知秋打这个电话前有想过对方会不接，也想过林嘉会接了客客气气的和他讲话，甚至还想过会是秦慕笙接这个电话，那个人估计会狠狠的骂他一顿然后挂掉。 可他独独没想到林嘉会那么自然的像以往一样，用那么温和的口吻同他说话。 就好像他们还没有分开。 他甚至还能想象出来林嘉说这些话的模样，是带着笑意的，温柔得如同天上轻柔的云。 是他不能再触及的模样。 他声音一时有些干涩，“……是我。” 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是林嘉认错了人才会那样轻易接通了电话。 又或者林嘉删了他的电话根本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可他不知道林嘉已经把他的电话背得滚瓜烂熟，有没有备注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是你呀，怎……”说这话的时候林嘉还没完全清醒，只是当他再看向手机，看到“秦知秋”三个字时突然感到莫名的不安，他疑惑的皱着眉，记得以往的备注明明是……他猛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张张嘴，平静的补完了没说完的话，“怎么了。” “……没什么。”电话里的男人顿了顿，就好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你还好吗？” 林嘉想不通秦知秋到底什么意思，只是客气的说：“挺好的，你呢？” 秦知秋握紧了电话，控制着语气平静的回到：“也挺好。” 林嘉就笑了笑，声音温和，“那就好。”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外面霞光灿烂，是个很美的黄昏。 他笑着说：“……没事的话我就挂啦。” 这大概是第一次林嘉主动要结束通话，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什么难。 他这样出神的想到。 男人没说话，只是过了很久才很轻的“嗯”了一声。 轻的林嘉以为是自己的幻听，“那再见了。” “林嘉……！”电话里男人突然喊道。 林嘉一愣，茫然的回道：“……怎么了。” 秦知秋握紧了电话，最后却也只说出一句，“……没什么。” 他突然一笑，声音很轻，“早点休息。” 他这样说。 他也只能这样说。 现在的他就连一句“我想见你，我担心你”都没有立场说出口。 一直到电话结束了十几分钟林嘉都没有回过神，他想不明白秦知秋打这个电话是为什么。 直到秦慕笙知道了这件事，男孩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很紧张。 如同福至心灵一般林嘉蓦然想明白了什么，他问道：“……我住院的时候他来过是吗？” 男孩低着头没敢说话。 “……他知道了？” “……嗯。”秦慕笙不安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 当时什么？当时他太害怕了，脑子乱成一团，可这些都不是理由，所以男孩闭上嘴没了再说话。 看着秦慕笙这么害怕不安的样子，林嘉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我没有怪你……知道就知道了，没事。”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我那天晚上和你说的话他知道吗？” “……知道。” 林嘉一时有些无言，他想起那些那天他说的话，想起那些过往，他不可抑制的去想秦知秋又是怎么看待那段往事的。 对方那样突兀的就判了他死刑，却连一个解释道没有。 林嘉听见自己又问道：“那他有说什么吗？” “……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男孩只好把当时秦知秋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得断断续续，像是不愿提起。 他之前一直没敢跟林嘉说是因为不敢再刺激对方，他不知道这些事对林嘉而言是好是坏，但是他知道林嘉的情绪已经经不起大起大落了。 而且他更怕林嘉会胡思乱想，把自己逼到绝境。 他怕林嘉想：你看，走到这一步你也有责任，你当时为什么不能勇敢点呢？ 虽然这样想有些荒诞，但秦慕笙知道林嘉真的会这样想。 他知道林嘉会自己怪自己，怪自己不够勇敢。 哪怕那些事根本理不出对错，唯一伤害和痛苦是最真实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林嘉没有什么难过惊讶或者过激的反应，他更多的是茫然和无措，就像是不能理解这些话一样。 秦慕笙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声：“……哥？” “……嗯？”林嘉看着眼前的男孩，用了很久才找回思绪，他语气平静温和，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我有点累先回房了，晚饭就不吃了。” 秦慕笙没敢拦，只是守在房门口怕出意外。 回到房间的林嘉猛然喘着气，眼里是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难过。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只是迫切的想睡一觉。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睡一觉就好了。 他蜷缩在床上这样想到。 在这一刻他的思绪好像脱离了身体冷漠的注视着痛苦。 人们通常用什么去衡量爱意？ 用失去后的痛苦。 可他一直都很痛苦。
第12章 林嘉很少有讨厌的东西，很不巧医院就是其中一个，更不巧的是这段时间他好像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前一段时间刚从医院出来，如今转头又进去了。 是发烧，温度不高，只是一直好不了，再加上身体上的一些小毛病，直接就发展成在医院住下了。 这几天林嘉过得迷迷糊糊，睁眼就是惨白的病房，冰冷的点滴，消毒水的味道更是刺得他浑身难受。 闭眼就是混乱的梦境，他这些年的幻想和过往的一切以这种方式出现，他一会是梦中人，一会是旁观者。 他感受着梦里那些人的快乐和悲伤，便以为是自己的快乐和悲伤。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意识混乱间更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直到第三天才好了些。 这几天秦慕笙忙前忙后，片刻都不曾休息好，眼角眉梢都是疲惫的痕迹。 彻底清醒过来的林嘉看着眼前的男孩，抿着唇很心疼，“你好好睡一觉吧，我没事了。” 秦慕笙只是轻轻摇摇头。 林嘉说揉了一下他的头，笑着轻声说：“你这样照顾我，以后你那天离开了，我再生病该怎么办呢？” “那我是不是还得花钱请一个护工。”他看着男孩玩笑道，“可是我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好麻烦的。” 秦慕笙呼吸一窒，葛然想到了对方的病情。 他要是哪天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林嘉该怎么办呢？ 一个患有抑郁症的人，怎么能照顾好自己？ 他握住林嘉的胳膊，上面血管鲜明，能在上面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是澎拜还是无力。 这让他不由又想到了那个下暴雨的晚上，是不是他再晚一点，就会看到鲜血从这条胳膊了喷涌而出。 秦慕笙紧了紧手，声音干涩，“哥，找个保姆吧。” 林嘉疑惑道，“怎么了？” “……要是我哪天真的突然就离开了怎么办，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生活。” 听到这话林嘉一愣，而后他眨眨眼，“……没事的。” 其实这个问题从秦慕笙出现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想。 一面是舍不得，一面又觉得对方应该回去。 秦慕笙还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应该耗在这承受这些本不属于现在的他的痛苦。 林嘉说：“真的没事的……我会好好生活，我还要办画展……嗯……马上还要过年了，今年过年你可能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秦慕笙问：“就我们俩吗？” “就我们两。” 于是男孩笑了笑，轻声道：“真好。” 想来那一定会是一个很快乐很难忘的日子，如果他还没有离开的话。 “哥你知道吗……我是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然后一睁眼就出现在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又或者能不能回去。”男孩轻声说着，目光难得有些迷茫。 “我有时候会想，既然我能来到这里，那会不会在某个时空，会有一个十九岁的嘉嘉也知道了未来的事呢。” “……也许会有吧。”林嘉还没有想过这些。 “如果真的有的话……”秦慕笙顿了顿，眼眶有点湿润，但他还是笑着说，“希望他一定别要我了。” 林嘉一愣，目光像是不解和茫然，“……什么？” 秦慕便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如果哥你能提前知道未来，如果还有下辈子重新选择的机会……” 男孩红着眼眶，像是在外面犯了错的小狗，浑身湿漉漉的跑回来，可怜兮兮却又无比坚定的说“你一定别要我了……！” “嗯……”林嘉探过身去又无奈又心疼的给人擦着眼泪，“没事的，就算现在的秦知秋是一个混蛋，但你还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啊。” 说完这话林嘉突然有些想笑，没想到第一次骂秦知秋会是在这种哄小孩的情况下。 而这个十九岁的秦知秋，现在的秦慕笙，他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十九岁的你，真的很优秀。”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秦慕笙避开手低下头，用袖子胡乱就抹干了眼泪，声音嗡嗡的，“那也不能要。” 林嘉失笑：“好……都不要了，别难过了。” 提起十九岁，他不由又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直到最后的画面停在了他们初见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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