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调转走到房间右边,关掉正在播放的cd机。音乐骤停,沙发上的男人默默看向他。 埃文斯笑着转身:“司令,你在这儿生活得不错啊,让我都羡慕了。” “羡慕?不至于吧。” 与上回在节目中露面时的状态相比,墩圭逵现在真是相当不错。衣衫整洁舒适,面容拾掇干净,整个人饱满、明亮、富有活力。 只是随意寒暄开启话题而已。埃文斯无视他的调侃,直接切入正题:“你应该有看到最近的新闻吧。” 打开显示屏,手指操控调出新闻影像。 一审中法官判定墩圭逵没有任何危害人类的意图,故死缓两年。 这个判决结果让各洲成千上万的民众走上街头,抗议最高法院对墩圭逵的审判。人们要求法院尽快重审,以危害人类的最高罪名立即对墩圭逵执行死刑。 第一个视频中人们示威呐喊,十几万人在街上举着内容截然相反的牌子,喊着截然相反的口号两相对冲,很快从比拼嗓门发展成暴力冲突。 手执防暴盾牌的武警艰难地在人群外围维持秩序,从无数双腿下拉出满脸是血的女人。 扔进人群中的催泪弹让整个现场更为混乱惨烈。 换到下一个视频,几十万人涌入圣彼得广场,无数身穿防爆服的军警挡在神圣威严、伫立了近八百年的罗马大教堂前严阵以待,准备好对抗人群的冲击…… 埃文斯说:“这些都是你的支持者,事情发生在昨天上午,武装队冲天鸣枪都挡不住。为了保护百年古建筑,他们不得已开枪射伤了几十人。结果暴乱人群中也有大量持枪者,双方在混乱中对射,最后五十多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 他缓缓走向沙发,手抚上光滑的真皮靠背,轻轻哼笑:“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冲击罗马教堂。是觉得没有了你,不如连上帝都一起抛弃吗?” “你打算怎么做?” “墩司令,自从你的判决下来后,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世界动荡,社会活动停滞,冲突伤亡不断……” 墩圭逵平静道:“所以你终于能明白戒严、出台集会禁令的原因了吧?” 埃文斯顿住,被他噎得好几分钟都没说出话来。 墩圭逵站起身往前走,拉开玻璃门,靠在门边看着院里的小片竹林:“人类想安心发展就必须依靠生育计划。等若干年后如今这批出生的新人类长大,占据足够的人口比例,到那时我们才能真正抗衡萨萨克。” “我们都应该有自知之明,人类到底是靠什么取胜的。是实力吗?” “碾压我们的科技水平和战备数量,整个民族都是男人,近百亿的精壮士兵。这样的外星民族来跟人类示好,彼此称兄道弟,在那样的日子里我没有一晚能睡得踏实。你呢,你不感到害怕吗?” “现在管他们叫虫族,事实上对于萨萨克,人类才是虫子,他们要灭绝人类就跟捏死虫子一样轻而易举。而且我们也确实差一点就全军覆没。好在懂得战略计谋,有无数的战争经验,正是凭借萨萨克对战争、残酷的无知,人类才取得胜利。” “但经验是可以学习积累的,也许下一次人类就钻不了这个漏洞了。唯有基因。哪怕进化上万年,直到地球冰封我们都未必能达到萨萨克的强悍程度。人类现在的殖民优势多么岌岌可危,你是不知道吗?” “说实话,这些我一点都不害怕。” 咔一声,手枪上膛,后背抵住一个硬物。墩圭逵转过身来,枪口直直对准他的心脏。 “萨萨克的意识里没有争夺、战争、杀戮的概念。他们很强,但面对屠刀他们就像羔羊一样温顺。”埃文斯一贯以来的笑容没了,逐渐带上些愤愤不平,“想要对方的星球资源就直说,扯什么实力强弱、居安思危的借口。人类不动手萨萨克绝不会攻击我们,那和平就能一直维系下去!” 墩圭逵稀奇地歪头:“怎么,你想回到以前和萨萨克哥俩好的状态?” 他朝埃文斯靠近,轻声说:“小子,别装,你装纯的样子让我想发笑。” 埃文斯撇开眼,急忙结束这个话题。紧接着脱口而出的是更骇人的内容。 “外面乱成这个样子,只有你去死,人们才能平静下来。” “我死了我的支持者不乱吗?” “他们只是聚集在欧洲美洲的一部分,要解决不难。你死了,大多数人都会停止闹事。” 墩圭逵抱臂往后靠,沉静地看他半晌,淡淡道:“那你开枪吧。” 埃文斯扣动扳机,咔哒。 是空弹。 他收手打开弹匣,里面十二个填弹口空空荡荡。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黄铜弹放进弹夹,手腕一抖利落地合上。 在靠墙的餐桌把枪放下,埃文斯径直走向门口。 “司令,我尊重你,不会对你动手。一个月后二审,不知道审判结果如何,也不知道这期间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伤亡……” 他只是这样说着,没有再劝,也没有道别,大门缓缓关上。 等墩圭逵所在的世界完全隔绝在后,埃文斯神情阴冷起来,他对狱警说:“每天打开显示屏,确保他看到外面的混乱。” * 佳廖说好了毕业要去亚洲总部工作,给杜威当秘书助理。 在她做出此番承诺之前,还带着亲合组以及新吸纳的大批学生团体上街游行。 埃文斯的真面目杜威没告诉太多人,而佳廖和凯门是知道的。他们这些亲和组的长老因此对埃文斯多了一份警惕,要为他可能出现的有损民意与和平的决策做好准备,所以动员工作不能停。 杜威不介意他们搞社会运动,但作为总督他有责任维护城市治安。天天闹事放着不管是不行的。 说起来战时墩圭逵攻击人类军逼他们送死,杜威也恨过他。但现如今,看到墩圭逵为之鞠躬尽瘁的群体如此深恶痛绝将他唾弃,杜威还是感到不忍。 他把自己的心情一五一十告诉佳廖,女孩表示理解,但社运绝不能停。 于是杜威哭爹喊娘地求着他们快行行好、别给他增加工作负担,他都没时间跟“老婆”亲热了! 这个理由不知为何得到了佳廖的认可,她居然就此停手了! 于是看在杜威的面子上,兆城可谓是全球最平静安分的城市,没有之一! 作为推翻暴政的大功臣,埃文斯对杜威是器重有加。 会议结束后常乐呵呵地跟他寒暄,请他到餐厅吃饭,有意给他升官到内阁工作。正式上任一个月,还给他颁了个世界最高荣誉勋章,封他为人民英雄……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自己从没强暴过杜威的伴侣,差点致其流产一样。 出过那种事,双方都互不信任,又不得不虚与蛇委。 杜威保持微笑,拿出对待总统的表面敬意,实则在心里杀了他一百遍。 这天,埃文斯带着老婆孩子和一串保镖降落在杜家庭院,又做客来了。 他来的前一天跟杜威打过招呼,杜母知道他居然还敢过来,气得要死,对他的仇恨已然超越墩圭逵。连杜父都脸色铁青得狠狠骂他。 埃文斯脸皮巨厚,嘻嘻哈哈跟杜家寒暄。 由于周末全家都在,没人敢不出来恭迎总统。大家都极力压抑内心的痛恶,努力赔笑。 伽罗纳怀里抱着漂亮极了的小宝宝,把宝宝递给埃文斯那个美艳的公主老婆。 宝宝三个月了,身高长了十公分,体重加一倍,整个大了一圈,小脸水灵灵的看着精致可人,漂亮极了。而且身上除了奶腥味儿,还有香喷喷的乳香。 ——就伽罗纳怀孕期间那个椰奶似的浓郁的乳香。 任谁抱上手,都忍不住埋头狠狠吸几口。 公主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抱着粉嘟嘟的小婴儿,整个人充满温柔美丽的母性气息,让因为人多被吓得呜呜咽咽的小婴儿也安静下来。 埃文斯的两个女儿乖巧可爱,等在妈妈脚边看宝宝,也喜爱极了。整个画面温馨、安详,跟经典的圣母抱子图似的。 杜威脑海里闪现她当初收到埃文斯的出轨视频后发来的恢复: ——“嗯,所以呢,你想怎样?” 对着如此假模假样的一家人,杜威笑得脸都疼了。 准备上桌吃饭时,埃文斯搂住伽罗纳的肩膀,亲热地说:“孩子生完恢复得怎么样?” 伽罗纳礼貌回答:“多谢总统关心,已经完全没事了。” 杜威紧张地挤到两人身后,埃文斯回头,他立马拉开椅子招呼:“来,您这边坐。” 埃文斯笑着说:“哎呀,大家都是朋友,什么您啊您的,总统只是一份工作,难不成我当了总统咱们的友谊就变质了?” 除了几个埋头吃饭的孩子,桌上的大人全部心里算计脸上做戏,那是要多假有多假。 吃完饭埃文斯一家再歇会儿就该走了,杜威总算松了口气。他和伽罗纳抱着宝宝以喂奶为由,上楼赶快摆脱这要命的虚伪。 两人来到婴儿房,刚把门关上敲门声就响,埃文斯在门外说:“是我,能单独聊聊吗?” 杜威忍耐着深吸口气,起身去开门。让埃文斯脱了鞋进来,坐在地摊上将就一下。 没了公主老婆,伽罗纳也不装了。 那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那种会让孩子受到伤害的挤压,现在还会以噩梦的形式让伽罗纳在恐惧中惊醒。如果要说谁是真正的仇人,那必然是埃文斯无疑。 他坐在婴儿床边一心放在孩子身上,半点客套都没有,将埃文斯直接无视掉。 金发男人露出歉意的微笑,对杜威说:“那天真是抱歉,我失控后实在是太犯浑了。” 没想到他会为这事道歉,杜威瞬间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心里的小人在真实不做作地咆哮:真抱歉就去自首啊!以故意伤害罪和强奸罪判个十几年,妻离子散在牢里被强奸到肛裂就饶你不死! 而真实的他只是沉默地挨着伽罗纳坐下,不知该作何回应。 埃文斯说:“生育计划取消了,你不用再装作不在乎他,我知道你们相处得很不错。” “我没装。” “嗯……”埃文斯歉疚地说,“在墩圭逵的麾下做事,我变得自私、残忍、暴虐,被权利所控制,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我告诉过你,这世道把人逼成茹毛饮血的鬼……我也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杜威听得一阵无语。 检察官两个月的搜查,证实墩圭逵除了对生育计划的隐瞒外,执政期间可称得上是“清廉正直”,怎么不见他有鬼?居然没脸没皮把罪责都推到墩圭逵身上…… “……我真的后悔莫及,当时就后悔了,清醒过来看到伽罗纳那个样子,我真的……所以赶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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