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雪木妹妹看着他滴滴坠落的眼泪,说了她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句话。她说:“下雨了。” 夏白跟着她一起生活在雪木姐姐嘴里那段时间,看到过下雨。每次姐姐流泪时,他们仰头看着天空,就是下雨了。 夏白带着二娃回到了车里,他们继续坐车在村里逛。 他们看到了二娃的爸爸,正扶着一个女人向村卫生所走。 二娃妈妈去世,二娃治病花光了家底后,家里人不堪重负,把看起来没有好转的二娃扔到了麦田里。后来二娃被从那个研究员手里带回来,他们也以为二娃还是那个赔钱没有尽头的病秧子,说谁救的谁带走,别再送回来,把调查员们赶走了。 调查员们只好把二娃带回了当时还叫异管局的游管局。 后来,二娃的爸爸又跟村里一个女人结婚了,现在这个女人挺着大肚子。 他们的车停在路边。 村里没几辆车,何况是这个一看就不便宜的车,两人多看了几眼,靠得很近。 他们看不到这里面,里面的人能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们几乎是贴到车窗上时,隐隐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车真好啊。” “以后就给咱儿子买一个这样的!” 夏白看了一眼二娃,二娃只是盯着车窗看着,好像没有太多的情绪。他一直看到他们离开,看不到身影。 他们走了后,他们就去麦田了。 这个季节,麦田里只有一层绿油油的麦苗。 夏白早就准备好了风筝,在村里长大的他知道,这个季节的麦苗不怕小孩踩,他看到过很多小孩在绿油油的麦田里放风筝。 风筝是大大的漂亮的蝴蝶,可以把雪木妹妹放上去,飞到高空。 夏白把风筝放高后,就交给了二娃,为了不让雪妹妹掉下来,二娃必须跑起来才行。 “雪木妹妹,喜欢看天空,喜欢看天空呀……”他念叨着,脚踩柔软的麦苗一心跑了起来。 凉凉的风吹起他额头微卷的头发,他喘着气,越跑越快,越跑眼睛越亮,最后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夏白坐在高处的田埂上看着,看到二娃笑起来后,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凌长夜。 cc:[在七里村?] 脏脏包:[嗯。] 夏白不奇怪他能猜到,因为二娃奔跑的方向就是七祖娘娘的雕像所在地。 脏脏包:[你在哪里?] cc:[昨天刚下了一个本,今天在我妈这里,明天回游管局。] 夏白心满意足地把手机装进兜里,枕着手臂躺在麦田上,晒着太阳睡了会儿觉。 不知过去多久,他睁开眼时,太阳还悬挂在天上,带出一片片火红的棉花,给整个世界洒落下一层温暖的橙黄光泽。 一股清甜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夏白闻了闻,疑惑地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呆了呆。 二娃和雪木妹妹正坐在他身边,不知道坐了多久。 为了不让麦苗淹没雪木妹妹,二娃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一直向夏白伸着。 一朵白色的小花正在那只手掌里,见他醒了,二娃红着耳朵,又向他这里伸了一点,仿佛是要他摘下来。 是的,摘下来。 那朵小花是从二娃的掌心长出来的。 “喜欢花呀。”二娃低着头说。 夏白转头,看到他红红的耳朵上也长出了两朵小白花。 是很普通的小白花,像是原野上顽强过冬的白梅,小小的花瓣围成一圈,生机勃勃。 【种树人】二娃开花了。 夏白没见过二娃用技能,他只从郭洋口中听过。郭洋说,二娃身体里的血管如根茎深入到地下,长出蓬勃蔓延的力量,山地碎裂如地震。 他的游戏身份是【种树人】,被誉为最强身体技能。 之前听别人说他是种树人,夏白以为他是把自己当树种在土地里,这么想也没问题,是一棵会开花的树。 夏白把那朵花摘了下来,“谢谢二娃。” 二娃手在毛衣上擦了擦,害羞得笑了,耳朵上又多出了两朵,但是他好像不知道,手在的毛衣上搓了会儿,又开出一朵小一点的花,送给雪木妹妹了。 二娃说:“谢谢呀。” 谢谢陪他来这里。 离开七里村的路上,夏白问二娃:“还怕吗?” 二娃看看远处的七祖娘娘,又看看近处的夏白,“一点点。” 说着他向夏白靠近了一点点,耳朵上又长出一朵小白花。 夏白:“……” 他决定就这样带着二娃去游管局,给攻坚队其他人看看二娃值得庆祝的成就。 他会主动用技能了,虽然现在只是开花。 到达游管局总部是在周日的上午十一点。 游管局总部在丰宁市这个超一线城市城郊一个园区里,虽然是城郊,但是这里处处高楼林立,游管局总部就在这些高楼中的其中一个。 夏白在大楼门口看到了宋露,夏白在学校上学,不用她去照顾时,她就在这栋楼里帮夏白处理各种生活需求。 宋露:“攻坚队的办公楼是19楼,那里有好几个休息室,先去休息一会儿?” 夏白:“好。” 在门口刷了脸,瞳孔识别后,夏白跟宋露一起走进了游管局大楼。一进门就能看到大厅中一个巨大的,夏白见过的游戏检测屏,上面有不同颜色的小点在闪。大楼里面很像一个高科技公司,非常现代化,有智能机器来回走动。 刚进门没多久,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女工作人员就朝他们走了过来,“您好,请问是夏白吗?” 夏白在她的工作牌上看到了“研究院”三个字,“对,我是。” 她说:“我们杨院长想请您去一下,聊一聊关于游戏的事。” 与此同时,夏白手机里跳出了一个通话申请。 这个通话申请不来自于手机里的任何软件,像是来自于这座大楼的“附近的人”。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申请人:杨仪。 杨仪,游管局研究院副院长,最早发现游戏技能的人,游戏身份为【思想家】,游管局知名的高智商冷漠研究员,也是夏白在大屏幕里见过三次的人。 夏白点开了视频,对面果然是那个熟人。“杨院长,您好。” 杨仪:“刚才看到你来游管局,想见你一面。我听说了你家喜神丢失的事,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我们可以聊聊吗?” 夏白看了看站在他面前不动的女人,略一思考,凌长夜还没回来,杨眉也没到,现在这里没有他熟悉的人,他去19楼也是干坐着,去见他也行,说不定能从这位听过无数游戏的天才研究员口中,打听到一些和爷爷、喜神有关的事。 杨仪跟夏白说了他的工作室,夏白把二娃交给宋露,去找他了。 杨仪的工作室在这栋大楼后面的一个小洋楼里,小洋楼外面看着古典,里面比大楼里还有高科感,一路走过去,夏白注意到好几个各种形状的摄像头扫过他,楼里有清晰但不烦人的未知仪器使用时的声响。 那位女工作人员把他送到杨仪工作室门口,敲了敲门,门打开后她就走了。 夏白踏进门一步,眨了眨眼,感觉这里和外面有细微的不同,究竟哪里不同他又说不清楚。 这里像是一个办公室,有办公桌有电脑有沙发,又像是一个实验室,有一柜子整齐有序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夏白不认识的小仪器。 杨仪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一身白大褂,银边眼镜反射着机器冷白的光,狭长的眼眸在光晕里又冷又锐。 “请坐。”杨仪手伸向他前面的沙发。 夏白坐过去后,杨仪也在夏白对面的沙发上落座,给夏白倒了一杯水。 夏白说了声谢谢,没立即喝。 杨仪推了推眼镜,对夏白说:“我很好奇你家喜神消失的事,你也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想要找到他们,是吗?” 夏白点头,“是的。” 杨仪接着说:“那你会真实详细地告诉我他们的信息,是吗?” 夏白点头,“是的。” “好。”杨仪说:“你先说说他们的信息,比如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消失时有什么迹象,你为什么那么想找到他们。” 夏白咬了咬唇,“他们,他们是我爷爷赶尸时收留的无家可归的死尸,消失时,没什么迹象。那天我听到泉广市被封的消息后,想把死去的爷爷在院里埋好,挖土时碰到了他们的棺材,除此以外,再没其他事。” 杨仪再次问:“你会对我说真话,对吗?” 夏白点头,“我会对你说真话。” 杨仪:“那些喜神是你爷爷赶尸时收留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爷爷是这么跟我说的。”夏白说:“不过,后来我们推测,他们也可能是我爷爷从游戏里带出来的,所以才在我爷爷死后消失了。” 杨仪:“是你爷爷死后,他们立即消失的吗?” 夏白摇头,“不是,不过那时泉广市降临了很多游戏,可能是这个原因,我家离泉广市很近,他们被游戏能量捕捉到了。” 杨仪想了想,继续问:“你的游戏技能是什么?” 夏白:“活死人。” 杨仪:“游戏身份呢?” 夏白额头上渗出很多汗,脸上的呆滞被什么破坏,他眨了眨眼,说:“赶尸人,我可以驾驭死尸。” 杨仪观察着他,“你的血可以给我一点,让我研究是吗?” “我……” 杨仪:“你会答应我的,给我一点你的血让我研究。” 夏白:“我……” “嘭!”大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巨响声让夏白摇了摇头,恍然清醒,他看向门口,看到了愤怒的杨眉和笑着的凌长夜。 杨眉:“杨仪你在做什么!你这个疯子!当时二娃你还没研究够是吗!” 夏白第一次在杨眉脸上看到这么沉的神色,阴沉得好像能看到恨意。 凌长夜态度看起来比杨眉温和很多,他客客气气地说:“杨副院长可能不知道,夏白是攻坚队的正式成员,你没有权力随便把他叫到你这里研究。” 杨仪站起身,看了杨眉一眼,又面不改色地对上凌长夜的注视,“他有异常,我有权对他做一些符合游管局规定的研究。” 凌长夜问:“哪里有异常?” 杨仪指了指夏白身后,夏白跟着转身,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屏幕,屏幕上是他的身影,上面一片红色。 “他身上的游戏能量超标了,可能比进过近百场游戏的二娃还高,但他才进过三场游戏,这合理吗?” 凌长夜盯着那个屏幕看了几秒,笑着说:“据我所知,这只是杨副院长私人的设备,游管局还没正式通过审核,在人身上能和土地上一样检测到游戏能量波动,并由此推测人和游戏的联系也只是假设,还未得到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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