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藏还在行进,离灵脉愈近,白光愈盛,冲击的光波愈强,小藏行进得也愈发艰难。 大约灵脉感知到又有生灵靠近,以为这新来的生灵还跟刚才一样要伤害自己,迸发出掀天揭地的力势。 “呜——”小藏发出一声呼痛的长啸。 却还是一刻不停歇地往灵脉方向行进。 因为他分明看到,陶平兀的身体受不住灵脉强大的冲击,已然滚下了石台,可他手里仍死死揪扯着灵脉,于是灵脉的大部分藤蔓也顺着陶平兀被扯下了石台。 那些脱离石台的灵脉,立刻就褪了神采,如果一团枯草般奄奄一息。 如今,石台之上,只残存着灵脉的最后一点点根尾,而那一点点根尾,也在一点点流逝着神采与光辉,就要变得暗淡无色。 若是这一点根尾也脱离了石台,那么,整座魔灵山也会霎时尽毁。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彼时,山上的人还有没有活路,小藏不敢细想。 他只知道,要快点,再快点。 小藏化了神兽身后,法力修为立时爆炸式迸发,饶是再艰难,他还是行得最快的,一步一步。 终于小藏跃上了石台,走近了灵脉。 他顾不上自己全身上下都痛,也顾不上就要坚持不住的力竭之感,一刻也不敢耽误,一把抓住了灵脉那还残存在石台上的一点点根尾。 他拔下一枚身上已然不多的鳞甲,将其定于灵脉根尾,鳞甲几乎是立刻便融入灵脉的草本肌理。 果然灵脉甫一得神兽的鳞甲相助,立刻恢复了神采与光辉,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灵脉感知到新来的这一生灵不似上一个那般想要伤害自己,反而是在竭力拯救自己,也渐渐安分下来,不再迸发出盛光与冲击波。 小藏终于呼出一口气,拼着最后一口气,竭力去抓回还被陶平兀死攥着的那部分灵脉。 陶平兀攥得太紧,小藏拉扯两下,竟没有拉动。 他也不敢太过于用力,怕神兽形态的自己把控不好力度,若是万一将灵脉扯坏了,就不好了。 正当他有些愁愣之时,他猛然发现—— 陶平兀那已然被摧毁得不成形状的身子,正一点一点地,随风逝去。 这说明—— 小藏霎时呆愣住了。 寻常精怪魂飞魄散通常是从四肢开始消散。指尖一般都是最早飘逝而去的,但陶平兀应该是执念太强,他攥紧灵脉的指根是整个身体最后随风消散的。 但,最终总还是消散了。 小藏站在石台之上,居高临下,看到石台下的灵脉那一头已然是空空荡荡。 他忍住鼻头与眼中的酸涩,将灵脉一捞,一提,重新安置于石台之上。 然后终于卸下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在写了在写了
第97章 念想 小藏坠下石台。 随度与游熠双双伸长手臂去接。 随度本就离小藏近些,先于游熠一步,一把将小藏紧紧揽进怀里。 随度与游熠都半跪着在石台之下的地面上。 眼睛紧紧盯着随度怀里的人。 而躺在随度怀里的小藏已然完全失去了意识。 任他们如何呼唤、如何疯狂地输入渡化灵力,都一无所动。 游熠看着紧搂着小藏的随度,怒不可遏,“你与他同在一处,竟连他都拉不住!” 游熠的话刺中了随度的心窝。 随度垂下了眼眸。 是啊,小藏选择了留在自己身边,而自己竟连自己身边之人都拉不住,都护不好。 游熠还待再说。 忽然随度想到了什么,全身僵直片刻,转瞬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对游熠冷声道:“闭嘴。” 游熠见随度刚才还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片刻后变了神色,便也知事情似有转机,僵着脸闭嘴了。 他看到随度闭上了眼睛。 缓缓地,从他的胸腔处,溢出一团菁纯的暖黄色晶莹之物。 像是......谁的灵识。 可这灵识虽菁纯高级,但一看就不完整,一看就是残破的。 随度使了个决,将那暖黄之物,一点一点融入小藏的骨骼皮肤、血脉肌理。 ...... 八年前。 魔灵山。 随宁远远的看着来人,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微笑,“度儿,你来了。” 她知道他会来。 此刻的随度已长成一个英挺的青年男人,眉目间稳重不少。 可是与随宁一别一百八十年之久,见面第一句话,随宁竟还像儿时一样唤他,不由得让他心下一动,说不清是何滋味。 就像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龃龉一般。 看到随度冷着脸不说话,随宁也不强求,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度儿,好久不见。我召你前来,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也是......”随宁知道随度不愿,便说得很低很快,“也是为了将魔主之位传给你。” 随度面上怔愣片刻。 随宁周身的颓势他不是没看到,只是随宁一来便说这是最后一面,又说要传位之类的话语,他实在不解。 他知道随宁以魔界为己任。虽有血契这一副产品,但据随度对她的了结,即使如此她仍是更加享受作为魔主的权力巅峰滋味,若非死,是绝不愿意放权的。 随宁身上虽有颓态,但再苟延馋喘个百来年绝不是问题,何以今日一来便是这一副生离死别的作态? 随宁看出随度的疑虑,淡淡道:“如若苟活着,我再撑个百来年是不成问题,但是......” 随宁朝随度笑笑,“但是我不想再耗下去了。这不知何时自己会失去神志的日子,我是一日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随宁此刻已然知道自己曾经罔顾儿子意愿,做出了错误的抉择,也知道自己曾经许多东西都想错了。 只是随宁要强了一辈子,此时就算知道自己曾经做错,可面对儿子,还是说不出认错的话语,她看着随度,只道: “度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将你也带入与我一般的命运循环。” 随宁看着随度仍是沉默不语,良久,她又道:“度儿,献者已定,今日只有将这魔主之位传于你。你若实在不愿......” 随宁叹一口气,“你若实在不愿,日后找寻时机废除这血契吧,只求你为魔界选好接任人......” 随度终于抬眸直视随宁,双眼定定,神色却仍是内敛,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副模样,与一百八十年前,面对随宁怒不可遏大呼小叫的样子截然不同。 随宁心叹孩子真是长大了,连自己这个做娘亲的都想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算了,想不出也罢,总之一切就要结束。 她轻轻地、慢慢地、好似倾注了无限柔情地对随度道: “度儿,我不想活啦。我的灵识已毁了大半,但还残存了一些,我把我残留的灵识交与你吧......” 说着,未等随度反应,随宁已屏蔽了周遭一切杂念,从她的周身缓缓凝出一团暖黄色晶莹的灵识。 灵识有灵,听从原主的嘱托,一点一点滑进了随度的胸腔。 随度这才意识到这片刻间发生了什么,终于脸色大变,猛地俯冲到那倚着低矮石窝的随宁身旁。 他终于发现随宁已然完全失去了意识。 是啊,灵识都被取出来了,怎么还有活路。 随宁的身体从四肢开始一点点消散。 可她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又在山谷中响起,大约是她提前储存的: “度儿,待你废除血契后,便用我那灵识残片,消解掉你身上因血契而混杂紊乱的魔息吧,虽比不得传说中的神兽的心头血可重塑精魂,但若你生咒不久,大约也能清除隐患。” 可惜随宁已然逝去,不然她可以看到随度颤抖着身子,将随宁紧紧搂在怀里,手去抓随宁一点点逝去的躯体,却全然是徒劳,什么都没抓到。 也可以听到随度时隔一百八十年,终于重新哽咽地唤了一声:“娘亲。” 也可以知道,随度好好收着随宁残破的灵识,却无论血契生咒多么难熬,从未动过利用随宁灵识消解苦楚的念头。 若是随宁还活着,她就会知道,随度虽怨她恨她,可仍舍不得用掉随宁最后残存的灵识。 因为随宁虽确确实实逝去了,但—— 但随度不愿意连娘亲的最后一点遗物都耗尽。 不愿连娘亲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消失。 作者有话说: 在写了在写了
第98章 不高兴 小藏醒了过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成了灵脉的主人。 魔灵山上的飞禽走兽,一花一木,都全然听任自己差遣。 小藏笑得嘴角都咧开来,看着自己身体两侧一刻不离的二人,道: “灵脉认我为主了,我现在是魔灵山的主人。” 小藏眉眼弯弯:“你们,是不是不用再比啦?” 随度和游熠彼此对视着,沉默良久。 小藏看两人这情态,直觉不对,莫不是还要另选个法子分出胜负吧? 小藏有些惊恐,大声提醒他们:“你们可是说好了,就比看谁更有本事,寻到灵脉让此山认主啊!可不能再换法子比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游熠开口道:“嗯,不换了。” 小藏闻言,才刚卸下一口气,哪知游熠下一句便是: “十五,既你是灵脉之主,那便该由你判定。” “十五,你判谁赢?” 小藏头都大了,“什么谁赢谁赢啊,既然灵脉都没认你们,只认了我,那我判你们都不赢,我一个人赢。” 游熠扯了扯唇角,像是在无奈于小藏的话语任性,也像是在笑小藏的话语傻气。 游熠叹口气,道:“小十五,别闹了。” 小藏小声回一句:“谁闹了。” 游熠盯着小藏那双清澈的眼睛良久,然后垂下眼眸,道: “既你说不出来,便我来帮你吧。你是想让我退兵,承诺不再进犯魔界,还是想让随度献出灵识。” 小藏几乎是毫不犹疑立刻道:“想让你退兵。” 游熠似乎都有些惊叹于小藏竟回答得过于迅速笃定,怔愣一瞬,枉他虽知自己大概率会输,但还以为至少小藏多少会有些踟蹰犹豫。 游熠苦笑道:“那你便是判我输了。” 小藏也愣了一秒,然后呆呆道:“那好吧。” 游熠轻轻道:“小十五,你知道,若我输了,于我而言会有何后果吗?” 小藏听游熠这话说得隐隐有些吓人,不由得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为十二担忧起来,“我不知道,十二,你输了有什么后果啊?” 游熠看到小藏关心自己的样子,终于内心有片刻充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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