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受不了,就离我远点。”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 随度去了小院后的一处小树林,此地静幽清凉,空气沁人心脾。 他闭上眼睛,开始凝神吞吐,祛浊撷清。 才刚天亮,此刻并不是修行的好时刻。 日落闭眼,日起睁眼。与天地同吞吐才能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如今,日起闭眼怕只会事倍功半。 可随度不在乎。 他只想寻一法子,随便什么,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乱七八糟。 并未修行多久,随度就继续不下去了。 因为他眼睛虽闭,却早已感受到了周遭灵力的波动,必然是有人也进了小树林。 就在自己的不远处。 若只是如此,随度或许还可以掩耳盗铃般自欺欺人。 可那越来越明显地细碎脚步声,实在是让随度无法继续装下去。 果然一睁眼,入眼的便是在远处,躲在一颗树后,鬼鬼祟祟的小藏。 看到随度睁眼,他倒是被吓了一跳,一开口有点紧张:“我、我打扰到你修行了吗?” 随度不动声色地站起来,随手拂了拂衣衫上粘的落叶。 却停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 “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 小藏吐出几个字,突然觉得两人只见距离太远,实在是不方便讲话。 就几步快跑到随度面前。 小藏在随度面前站定,“我是来——” 话说到一半,却又停滞了。 ? 小藏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男人。 眼神有些闪烁,不过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随度看小藏那样子是想与自己说些什么话? 大概是要讲清楚日后两人相处的安全距离?随度猜想道。 不过,等了许久,看面前这小怪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让随度有些莫名的焦躁和不耐。 开个口对这小怪而言这么难的话,自己替他说清楚也无妨。 他轻轻皱眉,道:“你——” 随度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他的嘴巴被堵上了。 小藏踮起一点脚,身体有些颤栗地凑上去亲随度。 应该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某种决心,他甚至学着随度的样子,伸出舌尖舔了舔随度的唇缝。 ...... 小藏把人亲完了,把脖子收了回来,抬眼看了看随度。 像个小鹌鹑般,有些瑟缩地开口:“我来是想告诉你......”悄悄看一眼随度,又继续说,声如蚊蚋,“这样可以的,我可以接受的。” 随度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他皱起眉头,深深地凝视小藏。 小藏觉得奇怪,自己都答应这人的要求了,他怎么还不高兴,还对自己黑着一张脸啊。 是因为自己打断了他的修行,他不开心么? “你不要对我这么凶啊,那个,”小藏开始絮絮叨叨地解释,“我本来不想打断你修行的......我知道你之前生病已经耽误好多天的修炼了。刚才我只是想待在你旁边等着你,等你结束之后再......” 随度生生打断小藏:“与此无关。”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怪。 他吐出一口气,道:“我说你喜欢我,你亲我,都是因为你想与我做朋友?” 小藏歪歪头,“对啊。” 随度用力颇大地卡住小藏的脸颊。 力气太大了,小藏被弄得有些疼,但他没有开口叫疼。 随度也没住手:“你可知道,我不爱与人做朋友。” 小藏瞪大了眼睛,好像觉得面前这人不可理喻,又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情绪:“那你还亲我?那你还问我可不可以?!” “是啊,”随度态度恶劣,“而且我对你想做的事情,还远不止如此。” “识相的话,就早些滚远点。” 小藏清亮的眼睛里包裹起了一层水波,就快要兜不住。 随度却不合时宜地想,真像小鹿啊。 这小怪没怎么与人相处过,想来,应该也没怎么受过打击,更不用说此般尖刻的语言。 此番,应是要受不了了吧。 没想到,对面一张口,明明是委屈到极致,明明是带着哽咽的声音,说的却是:“你还想做什么,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啊......我也没说不可以啊,你,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不好......” 随度呼吸一滞。 这小怪,到底脑回路怎么长的。 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一瞬间,随度脑袋里无数个想法。 尴尬的身份,纷杂难追的前事,难以摆脱的诅咒,所谓的责任,权力的争夺与血腥的上位,仇与恩...... 哦对了,还有这小怪的特殊能力。 古往今来,天地海路,哪有什么普通蛇怪的血能清除自己身上的毒素,或者说是诅咒? 何苦纠缠在一起。 随度看着小藏苦笑一瞬。 若是和自己这种人纠缠,怕是永无宁日,性命有虞。 更何况,藏在他皮肉下象征着活活生命的奔腾血液,不知会招致怎样的祸端。 随度吐出一口浊气。 对小藏声音极冷道:“无论你可以与否,我都不愿。” “你我云泥之别,你不过才学会化形的小怪一只。你不如问问自己,怎配与我站在一处。”
第10章 小主人 这好几日,小藏脑袋里一直盘旋着随度那冷冰冰的声音:“你不如问问自己,怎配与我站在一处......你不如问问自己,怎配与我站在一处......你不如问问自己......” 是啊,他是魔,自己只是一只小怪。 他道行高深,自己法力低微。 他瞧不上自己是正常的。 小藏以地为席,略微蜷缩着,侧躺在草棚下。 他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解释,说服自己。 随度瞧不上自己是正常的,随度瞧不上自己是正常的,随度瞧不上自己是正常的...... 但是无法克制的泪水还是无声地从眼眶中滑落。 ...... 随度站在土屋门口,静静地望着那一团背影。 自从小树林那日之后,小藏立刻从土屋里搬了出去。 虽然他也实在并没有什么好搬的。 只是带着自己这个人,远远地离开土屋,远远地离开随度罢了。 一开始,他还是回到了桂花树下。 可不多时,恰逢天空忽然晦暗不明,看样子是要阴雨大作。 无奈,小藏只好开始着手想着搭建一个避风挡雨之所。 好不容易,花了两日时光,从树林里砍了几根木头做棚柱,又想法子四周搜集了些茅草,千辛万苦地在桂花树旁搭了个茅草棚子。 小藏这才总算重新有了个栖身之地。 床是没有的,小藏就栖在地上。 但多少能遮蔽些风雨,小藏困觉或是修行都在这草棚进行。 此刻小藏背对着土屋,看样子,正在睡觉。 可随度知道,他此刻并没有睡着,他微微有些抖动的肩膀,和频率不甚正常的呼吸声出卖了他。 他在哭。 无声地哭。 随度只静静地看着,并不上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藏掉眼泪掉累了,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 倏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愈发昏暗的天空。 ...... 小藏醒来,周遭黑乎乎的。 他爬起来,揉揉眼睛。 怎么回事。 平时自己只睡两个时辰的,睡醒后天色仍是大亮。 今日怎么就已入夜了? 是因为自己这两日砍树搭草棚耗费了太多体力。 还是最近因为随度的话掉太多眼泪,太过伤神。 所以睡得久了些? 或是......? 小藏心里浮起一个有些让自己心慌意乱的想法。 或是,今日自己确实如往常一样,也只睡了两个时辰。 是小青天的黑夜提前了? 可这猜测无法求证,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几个时辰。 以往或许还可以问问随度。 如今,确是不愿去问他的。 想来,这几日,确实好像黑夜变得稍稍漫长了些。 可是,为何小青天里会无故白昼减短黑夜增长呢。 小藏的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正好夜幕已然降临,他索性勉强压抑住脑袋里纷乱的想法,打坐开始修行。 这几日小藏修行格外勤快,以往他隔三差五地偷懒,如今每日的功课是必然要完成的。 很难说他是不是堵着一口气,要变得更强。 ...... 一场修行结束,小藏悠悠睁开眼睛。 他讶然地发现,天色竟还是漆黑一片。 若说自己睡觉,不知时辰几何那是可能的。 可自己修行的一个气运周天,实打实的是三个时辰整。 开始修行时已然入夜,若按照平时小青天也大致三个时辰的夜晚时间,此刻天色早就应该大亮。 再不济,也该是破晓状态。 如今漆黑一片,是怎么回事呢。 正当小藏心中一团乱麻时。 土屋的门十分突兀的“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随度面无表情地竖立在门槛后。 小藏眼睛渐渐已适应了黑暗,在一片朦胧晦暗月色中,他看到随度那修长的身影。 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问问时,他就听到随度开口了。 “既已来了,就出来吧。” 小藏微微蹙眉,转瞬之间意识到,随度并非在与自己讲话。 那他是在跟谁说话?小藏心里疑窦重生。 莫不是,小青天里进外人了??? 没等小藏震惊太久,一阵疾风卷过。 一抹疾劲身影从天而降。 淡淡月光洒在来人的半侧身子上,小藏看到一个清俊的年轻男子。 他快步走向随度,低声道:“小主人。” 小藏实在说不清他的语气,怪极了。 十分虔诚谦卑,好像一个最忠心的下属;却又难掩熟稔与亲昵,类似......类似长辈对着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那样。 这两种态度实在不该同时出现的,但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发生了。 小藏不敢走上前去,就默默待在草棚里偷听。 他听到随度自嘲地笑笑,道:“倒是没想到,你们找来得这么快。” 那陌生男人声音很轻,很难说是反驳否认还是解释安抚:“不是我们,只有我一个。” 顿了顿他又强调:“只有我一个找来了。” “哦?”随度嘴皮扯了扯,像是在笑,但是表情很冷,“那乱沌石也是你布的了?” 陌生男人滞了片刻,艰难道:“不是。”
68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