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 * * 夜晚好似一场荒唐的美梦,年渺再次睁开眼,已经躺在被褥之中,身上清清爽爽,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种那种奇妙的感觉绝对不是虚假的,师兄也不会是虚假的,他立马掀开被子钻出帐篷不断张望,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就连陆之洵又不见了,大概主动离开了,也许是出于男女有别之礼,也许是临时有事,到底如何,年渺一点也不想知道,反倒松了口气,恢复了自由。 白日当头,密林成荫,浓郁的木系灵力让空气分外清新宜人,树叶的缝隙间洒下斑驳的光,年渺收起帐篷,四处张望许久,也没看到半点别人的影子。 明明一直偷偷跟着自己,却不肯出来见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口是心非的人。 他这么想着,心里的欢喜却克制不住地溢出,脚步都比平时轻快许多,走着走着就像小鹿一样跳着跑了。 他出了密林,不知不觉跑到一条小河边,蹲下掬了一捧水洗洗脸,又觉得饥饿难耐,正好看见有鱼游来游去,便守着用法器捞上来两条,盯着乱扑腾的活鱼皱眉沉思,不知道该怎么弄熟。 喊了半天师兄也没有回应,看来师兄是铁了心要抛下他,他赌气坐下来戳弄蹦跶的鱼,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视野开阔的河边,开始利索地解开裙带,在裙子脱落之前,被人适时按住,对方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么?” “是啊。”年渺理直气壮承认,“难道你第一天才知道吗?” 季一粟:“……” 他认命一般给年渺系好裙带,揪着人去隐秘之地解决问题,自己靠着一旁的树,等了半天却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声:“好了没?” “好了,但是我在观察。”年渺的声音很严肃,“它是怎么变成昨晚那样的?看起来很乖啊。” 季一粟:“………………” 他忍无可忍,挥手让年渺的衣服穿好,再把人揪出来,拧眉道:“会发生这种事,说明你道心不稳,思绪繁杂,修行之人最忌讳如此。” 年渺“哦”了一声,觉得说了跟没说一样,但他见到对方,便觉得满腔欢喜跟蜂蜜一样黏黏糊糊,溢得到处都是,自然而然钻进对方怀里,双臂勾住对方的脖子,嘿嘿傻笑:“师兄,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才跟着我过来,又放不开面子,一直不好意思出现?” 季一粟冷笑:“昨晚就应该让你死在这里。” “你才舍不得。”年渺得意道,“你就是舍不得。”不等对方回答,他便自作主张下了这个定论,眼巴巴撒娇,“我饿了。” “你不是有辟谷丹么?” “可我不想吃。” “那就自己想办法。” 年渺惨叫,趴在他身上装哭,可惜师兄铁石心肠,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站好。” 年渺只好老老实实站直:“我抓了两条鱼,可是不知道怎么弄熟。” 见他有尝试自主生存,季一粟神情和缓:“不急,慢慢学。先去捡些树枝。” 年渺高高兴兴去捡树枝了,这项任务很简单,树枝到处都是,没多久他便抱了一大捆回到河边,季一粟挑了一些,搭成篝火堆,点上火,一边叮嘱:“这么粗细大小的最合适。” 点完火,又拎了条鱼去河边,用匕首利落地剖开鱼腹,清理掉内脏,切去头尾,刮干净鱼鳞,再用削成木棍的树枝串起来,扫了眼旁边一眨不眨的年渺:“会了么?” 像玩玩具一样,年渺看得兴致勃勃,闻言忙不迭点头,季一粟便将另一条鱼和匕首丢给他:“这条自己来。” 年渺:“?!” 他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即便是幼年还未上山的时候,他也只是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混,从来没有自己动手杀过活物,上山后更是连只蚂蚁都很少遇到,哪里会杀鱼,本能扭头求助师兄,师兄却语重心长道:“年渺,你已经长大了。” 这句话饱含了师兄殷切的期望,比任何训斥批评都要有效,年渺想,确实是这样,万一哪天再下山,师兄有事没陪他可怎么办。 他坚定地拿起匕首,学着师兄的动作视死如归般杀鱼,虽然费了很多时间,但总算有所进步,让他心里起了巨大的成就感,巴巴地偎依在师兄身边,举着手给他看自己不小心割到的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彰显自己的努力,要得到补偿才行。 季一粟无语:“你不是带了凝血膏么?抹一点啊。” 年渺气哼哼地踢了他一脚,扭头不理他,过了片刻闻见烤鱼的香味,又忍不住慢慢凑近,模仿他抹上盐巴,放在火上烤,似乎忘了上一秒还在生气,开始几乎每时每刻都要问一句:“熟了吗熟了吗?” 季一粟被他烦得不行:“熟了告诉你。” 年渺便安静下来,专注盯着自己的鱼,等师兄一声命令,他把烤鱼从火上拿开,殷勤地递给师兄:“这是我烤的第一条鱼,一定要给你!” 季一粟看着上面的遍布的鱼鳞,和烤黑的地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自己的东西要自己吃。” 年渺十分失望,觉得他辜负了自己的好意,咬了一口后也陷入了沉默。 季一粟把自己烤好的递给了他:“快吃,吃完去做你的任务。” 年渺倒是记着自己的任务,至少三块兽晶:“我已经有一块了,是一个叫齐青锋的人给我的,再找两块就好了。” “当时你在的罢?”他开始回想,“其实他可以独吞的,因为也不能算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么想的话,他这个人虽然很凶很可怕很傲慢,但还算得上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见一个人并不是全无优点。” 季一粟偏过脸看他,不知为什么他踌躇了片刻才问:“你觉得是个可以相交的人么?” “谁?齐青锋么?”年渺睁大眼睛,想都不想就拼命摇头,“不要,缺点大过优点,看都不想看到他。” 季一粟道:“另一个。” “嗯?”年渺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陆之洵,这回没有立刻否定,陷入思考,“唔……是个好人,但也不想来往,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见。” 他说得直白且理所当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只有季一粟心绪繁杂,说不出的沉闷,又掺杂着几分隐秘的、不能承认的欢喜的甜。 年渺忽然警惕起来盯住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师兄?你想做什么?” 季一粟道:“你长大了,要自己去交朋友,不能一直围着我转。” 他最近总是会说这样的话,年渺心里觉得不舒服,但知道反驳没用,便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把鱼吃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师兄在急匆匆把他往外面推,好像要离开他一样。可是跟师兄在一起实在太快乐了,他很快把这些疑虑抛之脑后。 这十天他像野外郊游,开开心心,收获颇丰,殊不知对于旁人来说,是一趟生死劫难。
第14章 小麻花 年渺的任务顺顺利利完成,虽然师兄一直在他身边,但从不出手,只让他自己斩杀妖兽,挖出兽晶,一开始他还害怕踌躇,但妖兽都快骑到他脸上了,走投无路之下爆发出潜能,第一次被兽血溅到脸上时,被血腥味刺激得呕吐了许久,到最后竟然渐渐适应,一共获得十三块兽晶,进步飞速。 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联合考核,竟然会成为一场浩劫。 慈水秘境中原本只有低阶妖兽,少数四五阶妖兽,都喜欢蛰伏在深处修炼,不会轻易现身,而且在考核前一周,各门派还遣人去探查过,没发现异样,然而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秘境中发生了大规模变异,许多五阶妖兽狂暴躁动,进化到了六阶甚至七阶,这种高阶妖兽已经有了相当高的智慧,有的甚至可以化形,使得此次考核的弟子伤亡有三分之二。 这些弟子大多年纪轻轻且资质甚高,是各门派未来的顶梁柱,如今损失惨重,让几个门派元气大伤,百年基业后续无人,岌岌可危。 也许是常年同妖兽斗争的缘故,只有北斗宫最健全,只没了一些不重要的普通弟子。 虽然修仙之路,生死有命,命丧秘境说明没有仙途缘分,但损失如此之重,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只是一时间各门派上上下下都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无人再去顾及这些,即使是盘点个人成果、分发奖励时,也不见得谁脸上带有喜色。 考核结业大会在碧海门,论实力,当属北斗宫最强,论资历,是七星宗最悠久,但北斗宫狂傲,七星宗低调,天武派急躁,只碧海门掌门陈止元为人谦和,心怀大义,最能服众,一向由他主持各种联合大会。 年渺的十天犹如世外桃源,同他人隔绝,出来后得知这样的消息惊呆了,倒是师姐们以为他早已葬身兽腹,见到他又惊又喜,纷纷围着他询问是如何度过的,他只敷衍运气好,支支吾吾装傻,才躲了过去。 让他高兴的是,三十多位师姐无一身亡,只有几个受了伤的在休养。他有问过师兄是不是暗暗帮的忙,师兄骂他多管闲事,在他心里算默认了。 果然师兄是世上最心软善良的人。 季一粟也有犹豫,本来他不该也懒得管凡人命运,但他想,如果认识的人身亡,年渺一定会很伤心,一伤心就要来烦他,为了耳根子清净,他只能出手。 或许年渺应该经历一些生离死别,但他一想到对方的泪眼,心里就异常烦躁,到最后还是违背意愿了。 大抵年渺生下来就是为了克他的,让他总不由自主想着哄人开心。 结业大会的气氛十分低沉,年渺交完自己的兽晶,便悄悄回到落霞峰队伍最后面,不敢打扰到任何人,偶尔憋不住寂寞,才抬头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张望,打发无聊的时间。 本次考核的第一名是北斗宫的齐青锋,作为北斗宫少主,他三十岁便已经是筑基十一阶,据说实力堪比金丹期修士,来参加这次考核有些欺负人,可修为符合,也不能说什么。第二名则是陆之洵,第三名是碧海门掌门的得意弟子。而天武派这些年已经渐渐没落了,唯一拿得出手的后辈前段时间被断了根,早已成为笑柄,整日疯疯癫癫,再无半点修炼之意。 毕竟是认识的,年渺特意关注了一下前三名,齐青锋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个第一是理所当然,他只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陆之洵身上,大概有熟悉的人身亡,陆之洵整个人都很颓唐,眼圈还红红的,领奖的时候强打着精神。 年渺纠结了一下,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喜欢主动大于被动,虽然觉得陆之洵太过热情了些,但始终是个好人,看到人家脆弱的一面就心软,而且师兄也说过,他可以跟陆之洵做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他应该去安慰一下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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