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拿出自己的钥匙串,把这把钥匙挂了上去,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道:“栾静还没起?” 后生习以为常的道:“她最爱睡懒觉,天天早上不起床,如果没人叫她,她能直接睡到第二天,都是让我们惯的。” 秦南笑道:“你们真是把她当女儿养的。” 后生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意道:“我和乔老大捡到她时,她才那么大一点儿,我们俩手忙脚乱的把她养这么大,可不就是当女儿,不过乔老大有时候会说,像是养了个儿子,性子太糙,也可能是被两个男人拉扯大,她从小也学不到女孩子的细腻,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了,其实这样也还好,不受欺负。” 秦南笑道:“有你和乔老大护着,谁敢欺负她?” 后生微叹了一声道:“世事无常,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终究还是要自己立得住才好。” 秦南点了点头,又道:“倒也是,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栾静就算了,好歹是乔老大养大的,叫声女儿也不为过,可我听着,他怎么也总管你叫儿子?” 后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就是口头便宜占惯了,嘴贱,不用理他。” 秦南笑笑点了点头。 后生道:“你跟我们不一样,熬一夜该累了,快上去睡觉。” 秦南应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他在店里一觉睡到下午,起来吃了点东西,跟栾静和后生东拉西扯的聊天聊到接夜班的时间,才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夜间,白裙子阿秀如约而至,她这次头发没有挡住脸,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秦南抬头微笑道:“你来了,进来坐。” 阿秀抬眼看了看坐在秦南身边椅子上的百里青。 百里青道:“他是主人。” 阿秀这才慢悠悠的飘了进来,在秦南的示意下,坐在了离秦南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 秦南微笑道:“阿秀,昨晚的事,很对不起,我还是想向你解释一下,我们并不是想阻止你复仇,只是现在事情闹得有些大,影响不太好,我们受人之托,保那人一段时间,平息一下事态,而且我想着,当年你的案子,应该翻出来,让外界知道他们是死有余辜。” 阿秀一下子抬起头道:“你知道了?” 秦南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是啊,知道了一些,吴文杰怕死,想让我们救他,被我们一诈,就说了,但我总觉得,他还有事隐瞒没说。” 阿秀的身上虚了一下,沉声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秦南把今早吴文杰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温声道:“是这样的吗?” 阿秀冷笑了一声,声音透着恨意的道:“他是真的怕死,说得……倒是没撒谎,不过秦医生你想得很对,他确实还有一些事情没说。” 秦南点了点头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么?” 阿秀看着秦南,轻声道:“秦医生,你想为我翻出旧案?” 秦南道:“是,我们店的店主,跟警察那边有点联系,如果顺利,或许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吴文杰该死,但我觉得,他应该背着他应得的骂名去赎罪。” 阿秀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空洞的大眼中却突兀的流下两行血泪来,她声音低哑的道:“我爸死了,我妈疯了,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想要为我把陈年的悬案翻出来……” 秦南又叹了口气,道:“阿秀,你把吴文杰隐瞒未说的事情告诉我,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一定会尽力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把吴文杰送上法庭,让当年的一切真相大白。” 阿秀道:“可是……吴家请你去保他性命,你却把他送上法庭,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对你不利?就算不会,于你们店的声誉也不好……” 秦南温声道:“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自有办法,你就放心吧。” 阿秀呆坐了一会儿,缓缓道:“好,他还有几件事没有说,我来告诉你,当时在酒店里时,他们以为我死了,其实那时我还没有死,在他们把我弄到郊外,乱刀分尸的时候,我醒来过。” 秦南“刷”的站了起来,力道之大,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只是椅子在即将着地的时候,被一股力量托住,又缓缓的立回了他的身后,没有制造出大动静来,秦南竖着眉毛道:“你说什么?!” 阿秀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幽幽的道:“我当时,还没有死,他们带去的也不止是一把刀,我记得,当时他们的第一刀,剁的是我的左手,只是他们没找准关节,下刀不稳也不准,又养尊处优,力气没那么大,一刀没能剁得下来,接着又连砍了三刀,才把我的左手剁下来,我痛醒了,他们慌张之下,手忙脚乱的按着我,捂着我的嘴,乱刀连砍带剁,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真正死去。” 秦南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下,猛的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两手握拳,狠狠的锤了下桌子,咬牙道:“几个畜生!” 被他扫下去的病历、本子、单子、水杯和笔什么的也跟他身后的椅子一样,没能落到地上就被托住,飘飘悠悠的又回到了原处。 秦南手撑在桌子上喘了几口气,缓缓坐了下来,轻声对百里青道:“谢谢你,将军。” 百里青道:“吴文杰该死,我等必不会让他好过,你不要如此大动肝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并不值得。” 阿秀也声音柔和的道:“秦医生,你不要生气,已经过去很久了。” 秦南用手搓了搓额头,道:“是我失态了,还有别的吗?” 阿秀垂下了头,道:“如果只是我,我也不会如此恨,后来,我爸妈发现我没有回家,到处找我,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他们找不到我,就去报了案。 吴文杰他们几个都是大少爷,平时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从来没有干过活儿,都嫌累,埋我尸块的坑挖得不够深,被流浪狗闻着血味儿扒了出来,警方做过DNA比对后,确定是我,我妈和我爸生生哭昏过去,双双病倒,被送进了医院。 后来警察迟迟找不到凶手,我爸就不顾自己还病着,自己去查,他知道我那天出门是要见谁,也跟警方说了,可是警方找了吴文杰问话,他却说我们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他们五个人互相作证,警方拿不到证据,拿他们没法子。 可是我爸不肯罢休,他怀疑我的死跟吴文杰有关,就追着他找证据,吴文杰作贼心虚,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骗我爸说要跟他仔细说说那天我们见面的事,我爸同意了,他们约了在我家里见面,可是,那畜生却把我爸从十二层楼的窗口……推了下去。 他们那天要见面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们家小区那个时段的监控跟酒店里的一样,‘凑巧坏了’,警方判定,说我爸是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那段时间,很多人都说我爸因为我的死疯魔了,行为癫狂,说他自杀,没有人提出怀疑。 我妈在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疯了,直到现在,还呆在西郊的精神疗养院,我大伯卖了我家原来的房子,用这个钱,作为我妈这些年的治疗费用,两方的亲戚再稍微帮衬着一点,她才算没有成为流浪在街头的疯子。 我死了,我爸也死了,我妈疯了,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吴大少爷的一次猎奇心理,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没有一开始就认清他的嘴脸,才有了我们家里两死一疯的祸事。 我爸早就跟我说过,吴文杰眼神不正,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是我鬼迷了心窍,以为他是个好人,以为他是真心对我,以为……我们之间真的有感情,一意孤行的与他在一起,到最后却害死了自己,害死了我爸,也害惨了我妈。 我们家家破人亡,可他吴大少爷和那几个人渣朋友却仍然逍遥快活,当着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我……怎能不恨?” 百里青道:“既如此,你为何要等两年?” 阿秀道:“我刚死时,空有满腔恨意,却力量微薄,虽然能给他们的生活制造一点小麻烦,但却伤不了他们的性命,直到今年,天地间阴气逐渐浓郁,我才积蓄起了足够的力量,断断续续的杀了四个人。” 秦南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两手十指交叉,沉声道:“你把吴文杰留在最后,是想让体会这种明知早晚会轮到他,却无可奈何的恐惧,是吗?” 阿秀点了点头。 秦南道:“你这样很冒险。” 阿秀道:“我顾不得了,让他痛痛快快的死了,我总觉得不甘心,我想着,也得让他死得万分痛苦才好。” 秦南点头道:“我明白。”
第71章 术业有专攻 从医院下班回家,秦南一路都一言不发,直到到了家里,他才疲惫的坐进沙发里,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将军,阿秀的案子,我想了一夜,却没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当时酒店里可能留下的证据、阿秀的尸体、阿秀家里可能留下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湮没在时间里,难以寻找。 现在我的手里,除了吴文杰自述的那一段录音,任何能证明吴文杰有罪的证据都没有,可那段录音最多只能证明他们失手打死了阿秀,后面的恶行、阿秀父亲的死,完全都没有,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录音能不能成为有效的证据。” 百里青坐在他的身边,沉声道:“是否能成为有效的证据,要交给张局长才能知道,现在想找当年他们杀人的证据确实难如登天,唯今之计,只能让他自己认罪招供,秦南,你是一个出色的医生,但不是警察,你不妨将手中的录音和你所知道的事情说与张局长知道,相信他现在会乐意听到这个消息的,就算是为了他的仕途,这个案子,他也会全力以赴。” 秦南转头看着他道:“你说的对,术业有专攻,破案的事,还是警察最拿手。” 他说着,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百里青道:“你要做什么?” 秦南回头道:“去警察局啊,走。” 百里青道:“你累了,不如先睡一觉,下午再去不迟。” 秦南道:“不,这件事不办,我如何睡得着?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吴文杰,就从心底里觉得恶心。” 百里青点头道:“也好,就依你,秦南,你要知道,他做下如此恶事,终究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必再为他动气。” 秦南点了点头,道理他明白,但听到了这样的事,说不生气是假的。 在开车去警局的路上,秦南给乔渊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和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 乔渊双手双脚支持:“去啊,你去,还是你机灵,还录了音,这件事只怕正中张局下怀,去吧。” 秦南道:“你那边怎么样?” 乔渊嗤笑道:“这边还能怎么样?这厮吓得屁滚尿流,醒了之后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抖得跟鹌鹑一样,磨磨叨叨的让我救他,你说他这芝麻粒儿一样的胆子,怎么敢杀人的,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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