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静却不放过他,手在桌面上一撑,依然向后生扑来,两人在店里的桌椅空隙间你追我赶,一片鸡飞狗跳。 乔渊嘴里还咬着那根鸭骨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时间过了午夜,栾静收拾了一下,换了身稍微正式些的衣服,跟乔渊一起走出店门,后生觉得她再怎么样到底是个女孩子,喝了酒,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栾静虽然平时喜欢跟他抬杠,但一旦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听他的,便只得让乔渊送她。 没想到两人刚一出门,胡同拐角处就亮起了车灯,乔渊眯起眼睛,看到栾家的司机下了车快步走过来,恭敬的道:“小姐,夫人让我过来接你。” 乔渊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笑道:“哟,来了多长时间了?” 那司机憨厚的笑道:“也没有很久。” 乔渊道:“成,省得我跑一趟了,去吧闺女。” 栾静对乔渊摆摆手,在司机小心的护持下坐进了车后座。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乔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了。 后生已经又回到桌边啃着鸭翅膀,抬头看见乔渊进门,道:“这么快,栾家来人接了?” 乔渊在他身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道:“是啊,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悄没声儿的躲在巷子口,看我们出门才现身,估计是那边交待了不许惊动栾静。” 后生点了点头道:“算他们有心。” 乔渊抬手呼噜了一下后生的头毛,笑嘻嘻的道:“今天怎么这么识大体,还主动让栾静回栾家去啊?” 后生由着他扑腾,闷闷的道:“那毕竟是栾静的血脉亲缘,还能一直拦着么?” 乔渊点点头道:“唔,不错,放心,咱俩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栾静又不是那种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不会不要咱们两个可怜的老父亲的。” 后生点点头,把骨头咬得“咯嘣”一声响。 乔渊无奈的用一根手指怼怼他的腮帮子道:“都说了不要吃骨头,还有肉呢,快吐了。” 后生看他一眼,不太情愿的把被咬得四分五裂的骨头吐了出来。 乔渊喝了口酒,也不用灵力去逼酒气,感受着酒精游过四肢百骸的感觉,他把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轻叹道:“我怎么有种孩子大了都出门子了,只剩下老两口子守家门的感觉呢?”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后生的脸上红意更胜,他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苦吃。 乔渊还在感慨:“皇帝两口子不知道要在棺材里躺多久,百里青那老鬼命虽然硬得很,但这次真伤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他不醒,秦南的脸上就再也没见过笑模样,跟丢了魂儿样,本来热热闹闹的一店子人,没想到只剩我们俩过年,唉……” 后生看了看他,安慰道:“咱们都还活着,就很好。” 乔渊叹了口气,道:“是啊,咱们都还活着,虽然有战损,但到底没有减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第192章 番外十 无责任(二) 乔渊叹了口气,道:“是啊,咱们都还活着,虽然有战损,但到底没有减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后生见他似乎有些惆怅,鸭肉也不吃了,擦了擦手,笨拙的安慰道:“你不是说,魔君送来那颗球很有用么?百里将军很快就会醒的。” 乔渊失笑道:“什么球?人家那是魔纹眼!好家伙,真是大手笔,我以前只是在古籍上见过这东西,还是第一次看见实物,不愧是魔君,真有货啊,出手真大方。” 后生见他笑了,也放缓了神色:“魔君不是说,那球……魔纹眼是替梁绍还债的么?” 乔渊坐起一点身子,用一根手指搓着下巴道:“是呢,没想到这魔君对梁绍是真上心啊,居然用这种传说中的好东西帮梁绍还那屁大点的小钱,真是暴殄天物,不过倒是便宜了百里青,他正得用。” 后生道:“魔君为了梁绍,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愿意回到封印里去,后来修补封印,也没有丝毫反抗,与此对比,区区一枚魔纹眼,也就不算什么了。” 乔渊叹气道:“是啊,你说的对,情之一字,当真是可怕,能让一代上古魔神甘愿画地为牢,永封地底不见天日,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爱上梁绍让形势峰回路转,现在世间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何止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啊。” 后生道:“如果没有梁绍,我们都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必操心这世间事了。” 乔渊一愣,哈哈笑道:“是,还是你通透,好了不说这些,来来来,就算只剩咱们俩,也得把年过好,今晚好好守岁,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皇帝他们去,莫不是他们已经醒了,在帝王墓里过二人世界呢吧?” 后生想了想,认真道:“应该不会。” 乔渊笑道:“我当然知道不会,就是这么一说,来,陪我喝点儿。” 后生点点头,两人一人拿起一瓶酒,对瓶吹。 九阳伏魔阵重新修补好了,魔君束手就缚,本来是去了一件大患,可他们的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关于那一战,他们的心情都复杂得很,店子里的人又伤的伤,睡的睡,从小养大的闺女也回本家去了,在这样的节日里,两个没心没肺的老家伙都有些小惆怅,小小的放纵了一回,任由酒精肆虐了神经。 一直喝到凌晨三点,两人都喝的昏头胀脑,扔下一桌子狼籍相互搀扶着上了楼。 乔渊本想将后生送回房间就走的,无奈喝多了的小狼狗一改平时的冷肃克制,居然变得缠人了起来,只把脑袋拱到他的怀里不肯起来。 乔渊扒拉了两下,没推开,也就由着他了,他也喝的脚下发软,却不愿动用灵力驱散这一刻的眩晕,便与后生一起倒在他的大床上,一转头,与后生平日里搂着睡觉的毛毛狗玩具看了个对眼,乔渊无语了片刻,抬手把狗头推到了一边。 然而假狗推得开,真狗却推不开,这家伙也不知道被谁穿越了,手脚并用的扒着他不放,乔渊被他压得难受,无奈的昵喃道:“后生你醒着么?快起开,一身瘦骨头,怎么这么重。” 后生没动,抱着他的手却紧了紧,小小的一只蜷在怀里看着怪可怜的,乔渊低头看了看,突然不忍心推他了。 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后生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心里多少也明白,可是他对感情一向敬而远之,因为那东西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失去理智,他不想那样。 他前世自由惯了,从来没想过要寻个道侣,转生后一直又有些迷茫,世间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修者不见了,灵气也稀薄的近乎于无,他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后来捡回了后生,两人又一起捡回了栾静,一起组成了这个奇怪的家庭,才让他有了安定的感觉。 可安定归安定,他却只想把后生当成一个重要的伙伴,他不想给后生希望,也不想让后生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大家没法见面,这世间的灵气如此稀薄,他们能修炼到哪一步都不好说,修行之人看惯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不想让自己想要珍惜的人因为任何原因变成陌路,有了感情纠葛,一旦出了什么事,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做兄弟,反倒可以地久天长,好在,后生似乎看明白了他的回避,一直很安静,没有说过任何让他为难的话。 今晚的事证明,能够让人失控的不只是感情,还有酒精,他看着蜷在怀里不肯松手的黑团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就在乔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到趴在他身上的人轻声道:“你知道了,是不是?” 乔渊迷糊道:“什么?” 后生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像夜空中的星子一样亮:“你一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是不是?” 乔渊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试图粉饰太平,装傻道:“什么?” 后生的眼睛黯淡了下来,又小心的趴了回去,话语中带出浓浓的酒气:“你知道,你只是不愿意应我,人妖殊途,非我族类,我并不能与你匹配,我明白的。” 乔渊的心揪了一下,沉声道:“胡说什么?” 趴在胸口的脑袋没有动,只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那天,我以为我会死,当时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你说出我的心意,哪怕是被你拒绝,至少我说过了,也算是挣扎过了。” 乔渊想起那天后生身上流出的鲜血,心口更揪的慌了,只胡乱的道:“别胡说了。” 后生听他极力阻止自己说下去,似乎是笑了一下,善解人意的轻声道:“酒话么,别在意,明天,我们就都忘了……” 或许是后生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乔渊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点濡湿,他忍不住抬手放在怀里人瘦弱的肩膀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想让后生把自己说的那么求而不得,那么可怜,可是一直以来装傻的都是自己,在此刻,一向自诩口齿伶俐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生无声的趴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里并没有乔渊所担心的鼻音或是哽咽:“乔渊,你把我从深山里带出来,与我相伴百余年,以后的路,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修途漫漫,道阻且长,无论你身边来去多少人,只要你不将我舍弃,我就不会离开你。” 他说着,顿了一下,话声轻快的道:“忠犬随主么……你不必有任何为难,啊,喝酒误事,会让人行为失常、胡言乱语,以后不可如此了,明日,我们还要去看皇帝和皇后有没有醒来……” 他嘴里喃喃的说着话,自己把手脚放开了,从乔渊的身上爬下来,摸到旁边的毛绒大狗,抬手抱了上去,把自己绻了绻,绻成一团缩在毛绒大狗的怀里。 乔渊躺在原处,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口的衣料,那里有一小片湿痕,犹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着他的心,只是这一点温度很快就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消散,渐渐变得一片冰凉。 乔渊觉得自己的头很热,指尖却有些发冷,不知是胸口的水迹冰着了指尖,还是手指带走了泪水的温度。 他知道,只要他现在什么都不说,直接起身离开,那么后生明天还是会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严肃着一张脸,不多话,平静的跟他打招呼,跟他一起吃饭,一起出门,把一切情绪都藏在伪装好的冷脸下,安静的当个没有存在感的跟屁虫,一切都很好,什么都不会改变。 冬天了,天冷了,乔渊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真的大了,怀里的人离开后,竟然觉得冷飕飕的,不断的有凉风往他的衣服里钻,他不由自主的侧头去看后生,那人很瘦弱,此时窝成了一个团,背对着他抱着他的毛绒大狗,这样看着,就像是被毛绒大狗抱在怀里一样,非常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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