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轿中新娘被人搀扶着和新郎一同走进了陈府。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几个嬉戏打闹的孩童在一边欢笑着念着吉样如意的话语。 肆妄看着人群神色复杂,他轻轻扯了扯离寂的袖子:“这里没有鬼气。” 离寂看了眼袖子,进一步走近肆妄,贴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现在这里所有人都是生魂。” 些许温热的气息触碰耳畔,肆妄的耳朵变得微红。 “我,我先进去了。” 肆妄红着耳朵落荒而逃。 离寂面上不动声色,负手快步跟了进去。 年少意气有如漫天烟华,炽热,耀眼。 “您们二位就是赋尘山那来的修士吧。” 一位年轻的青年管家笑脸相迎,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个修士并肩而行,一个脸上挂着笑,一个微冷着脸。 肆妄走着走着就半边身子偏向了离寂。 “离寂,你觉不觉得这位管家有点眼熟啊?” 离寂看了一眼狡黠得像一只小狐狸的肆妄,抑制住自己轻扬的嘴角,轻言:“刚才遇到的那个大叔。” 肆妄打了一个响指,毫不吝啬地给离寂一个赞赏的眼神,转而又一顿一顿地轻点下巴:“没错。” 有意思。 竟能将痴梦练到如此境界,若真是厉鬼所为,那也算是鬼中修炼奇才了。 不过,这里都是普通人。 谁有变成厉鬼的潜质呢? 前厅宾客满座,锣鼓喧天。 可见这陈府也是当地的一个名门望族了。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声音。 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声音。 “恭喜恭喜啊,祝两位新人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 “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运气好是被一个商人看上了嘛。” …… “絮雪姑娘也真是好命啊,竟被陈老板娶回来当了夫人。” …… “哎,谁说不是呢,一个花魁娼妓能得这样的好姻缘也真是不错啊—” …… “恭喜恭喜。” ……………… 厅中言论繁杂,一些话语夹杂在祝贺声中,肆无忌惮。 新娘一身火红嫁衣,琳琅环佩,步步摇曳,身姿窈窕,步调优柔。 她走得中规中矩,也极为慎重小心。 跨火盆,进门框,一重重的礼下来,总算到了屋里。 传统的婚俗礼仪,对在场宾客来说,也许只是寻常应酬,甚至是逢场作戏。 但对场上新人而言,却是人生大事。 肆妄看久了便觉得无聊,他看了看离寂。 离寂灯火辉映下的面容清冷坚毅,正认真地盯着场上二人。 “有那么好看吗,离神君?”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抱怨意味的轻语。 “非也。” 离寂解释道, “只是在观察环境。以备突然变故。” 肆妄嘟了嘟嘴,浅笑着低了低头。 他自然知道离寂不会如此,但一本正经的离寂忙着解释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不知为何,没了系统无时无刻的监观,他们的关系不再像是刚到游戏时别扭的监观和玩家,反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仿佛本应如此,也就该如此。 明明就是一些模糊的记忆,可眼前少年的一颦一笑就能牵动那沉寂许久的悸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跟着喊声行礼,宾客簇拥在旁。 红烛摇曳,灯火暖人,怎么看都只是一副寻常人家结亲成婚的画面。 这系统,什么时候变成情景记录器了? 良心发现? 又是一阵斗转星移,整个场景都在晃荡。 肆妄扶额:“忘了这是痴梦了。” 还以为系统好心了呢。 嗯??? !!!!! 洞房!!! 入目便是大红色的床,和两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的人。 这房间里好像就一张喜庆的大床,不会这么专业吧这房间? 肆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离寂一把拉过了身。 诶,他俩变成虚影了。 这痴梦的术法涵盖也太多了吧。 要不是它耗人心神,肆妄都想自己去修习一下,这把人拉进一个又一个时空的能力,都快和系统媲美了呢。 好吧,还是差了一点点,不能发布任务。 洞房花烛夜,新房里的气氛,一言难尽。 两个你侬我侬的新婚夫妇在床边甜言蜜语,两个虚影背向床站立,直接被惊得一动不动。 这辈子没遇到这么无语的事。 “陈郎~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絮雪,我陈明今生定不负你。” 深情宣誓,好腻歪啊! 没眼看。
第16章 我……弄疼你了 传送只能由痴梦的操控者决定,肆妄和离寂也是有心无力。 更现实来说,他们出不去这个房间。 如果暴力破除痴梦,里面的生魂都会受到影响。 虽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生魂,但是动辄伤人的事还是需要斟酌一番。 肆妄干脆伸手捂住了耳朵,正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瞟了一眼离寂。 好家伙,离寂刚才拉自己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肆妄觉得他们这样站着像是被先生罚站到外面的学生。 算了算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身后渐渐没了话语声,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阁下还想要我们在这里待多久?” 离寂直接出声,那语气冷的像千年寒冰。 肆妄觉得相比之下离寂平日里跟自己说话的声音可温柔太多了。 “小郎君不要急嘛~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诶,作为客人的你们不应随一份新婚礼物吗?” “礼物?” 肆妄歪头想了想:“新婚快乐” “你看,还是这位小公子会说话。” 声音缥缈妩媚,略带一丝嫌弃。 离寂睁开眼睛,手上直接出现了一束花香醉人的栀子花。 栀子花雪白的花瓣在烛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纯洁无瑕。 离寂迈步,将栀子花轻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谢……谢谢。” 絮雪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东西,说出了这么一句感谢的话。 突然,肆妄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他借着袖子的掩饰拿出手机快速地瞟了一眼。 叠巘:“老大,系统联系尽数切断。” 这是整个手机最后的信息了,显示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哥,系统监控在减弱诶。” 清嘉兴冲冲地朝着刚占领沙发的叠巘嚎了起来。 叠巘不置可否:“怎么可能?这种事概率没那么大。” “真的真的,老大手机的连接在衰退。” 不用清嘉扒拉,叠巘直接冲了过来:“……还真是。” 他飞快的敲打键盘,在信号消失之前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但不管什么时候,这声老大可从来没丢过。 “这里的某种能量把系统控制切断了。” 肆妄向离寂说,如果忽略他狡黠的微笑,那确实是一副遗憾的表情。 “怎么办呐离寂,我们两个人不会就此浪迹天涯吧~” 肆妄还撩了一个小尾音。 “挺好。” 离寂一言惊起千层浪,直接把肆妄弄蒙了。 “额……是挺好啊。” 这一环节没有鬼怪冲出来,倒真是一番“喜事”。 又来了。 眼前红帐隐约晃动,荡开了一个空间。 场景变换如此之快,跟打速通副本一样。 青石小道,旁边一间石屋开了个小窗。 灯光透过窗子倾洒在石板上,映出幽幽的寒夜清冷,音乐缥缈的歌声从屋子里传来。 “商人重利轻别离…………绿酒一杯歌一遍……” 听得不大真切。 “离寂,要不我们我们爬个窗?”肆妄盛情邀请。 离寂神色复杂,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于礼不合。” “哎呀这种地方管什么礼不礼的,这些鬼怪出手的时候可不会讲礼。走啦走啦。” 肆妄直接拉着离寂的袖子移到窗子前。 离寂别扭地任他拉着,直到窗前也没把袖子抽回来,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肆妄在窗下就位,正准备招呼离寂起跳攀上窗沿,就看见他盯着自己刚放下的手,一脸沉思状。 “我……弄疼你了?” 肆妄眼里写满了疑惑。 他也没用力啊。 难道他真的下手太重了? 不对啊,他也就扯了个袖子啊? “要不……我下回轻点?” “无妨。” 离寂立马接了句,又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重。” 肆妄一跃而上,双手攀着窗。 房内一红衣女子背对着窗对镜梳妆,手上还拿着一根点唇的笔。 点绛唇,美人图。 刹那之间,红衣女突然转头,手中笔随之而动,刷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离寂,跑!” 肆妄下意识的就叫离寂先跑,打算自己撑着墙往后跳。 离寂闻声而动,踩着旁边的草垛三两步跳到窗边,一把捞起肆妄的胳膊,借助石墙直接飞到了对面的屋檐。 哗啦—— 刚才石屋的屋顶直接碎掉。 一身穿着如血红衣的女鬼冲了出来,立在摇摇欲坠的屋顶上。 女鬼如瀑长发在空中无风自动,红衣翻飞。 “厉鬼。” “她没有自我意识。” 确实,此时的絮雪眼神涣散呆滞。 行动灵活的木偶人。 不等多言,絮雪已经以手为刃飞了过来,那指甲长的跟千年老妖有的一拼。 锵—— 离寂光速拔剑,完完全全抵下一击。 离寂挥剑与絮雪周旋,不时用剑身阻隔她向前。 絮雪则是招招发狠,不留一点情面。 哦,她现在就是没有思想的“木偶”。 肆妄看了一眼压制絮雪的离寂,立刻跳到了另一边的房顶,从破洞中下了去。 打败一个絮雪并不难,但这并不是他们二人的目的。 如果屠戮便可达到一切目的,那他们从进来就可以开始破境。 山河可破,真情难断。 肆妄一下房顶就直奔梳妆台。 普普通通的梨花木梳妆,看着年岁已久,还散布着一些划痕。 小心地拉开暗格一只镶嵌着浅蓝色花瓣的发钗被放在正中央,旁边还端正地放着一朵干掉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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