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看着米正的身后不吭声,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像是两盏小灯泡。 米正觉得大花的视线不对,往身后一看,就是一点光,还飘着白烟:“!” 鬼火! 继鬼之后,他能看见鬼火了? “小正,是我。” 光点往前走了两步,米正看清楚了:“四哥……”他一口气没松开一半,就见四哥边上的中年人,“三叔……” 大花就往米正跟前一站,三叔就往儿子身后一躲:“小正啊,我没恶意的,就是劳烦你跟我家老婆儿子带句话。” 四哥不知道自己身边还跟着他爸,把烟头在矮墙上摁熄,蹲下来看大花:“嚯,你家猫可真大,养得真好,叫什么名字?小黑吗?” 三叔怕得太明显,再加上毕竟是很熟悉的人,米正倒是没有面对邬采薇时候的害怕,蹲下来摸了摸大花:“不是,叫大花。” “它不是黑的吗?”四哥朝大花伸了伸手,还真不敢上手摸。 这猫个头大是一方面,主要是给人的气势就不一般,自带一种帝王的凝视BUFF,十分威严,让人不敢造次。 “捡来的时候花不留丢的,洗了澡才发现是黑的。” 三叔也跟着蹲在边上,距离大花更远:“小正啊,你跟你四哥说一声,我车里有一张卡,密码是他生日,里头有二十五万……唉,少了点,是给他存的老婆本。你让他把这钱拿着,别告诉他妈。等赔偿金来了,也让他管着。让你三婶多顾着点自己,她娘家兄弟日子好过着呢。” 三婶人挺好的,就是太帮扶娘家。 米正看四哥眼睛看着大花,明显心不在焉,就小声问:“三叔怎么出的事故?”不是说车子都撞得不成样了吗? “听说是避让一个小孩儿,让货车撞了。” 三叔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就说道:“放心,车我开回来了,就停在村口呢。” “……”敢情他回家的时候,看到的面包车是真的。 米正劝了四哥早点回去休息,就带着大花跟着抖腿的三叔往村口走。 他这会儿胆子也大了点:“三叔,你这是腿撞出问题了?”人出了事故,后遗症还能带到鬼身上的?还是新鬼对自己的腿不熟悉,飘得磕磕绊绊? 三叔惨白着一张脸:“那不是撞出来的。”那是被吓的。 在普通人眼里,大花就是一只大黑猫。虽然体重20斤,但它一身扎实的肉肉,看上去体型并没有太夸张。 但在鬼的眼里,大花那就是一只猛兽,能够吃鬼的那种。 当了一辈子人,突然切换到鼠鼠视角,能不害怕吗? 三叔飘出了连滚带爬的高难度动作,也不敢搞什么特效吓唬小朋友了,直接从车上拿了一个快递袋出来。 东西一拿出来,面包车就消失不见了。 三叔递给米正,看了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花,选择放在地上。 米正低头看看大花,大花对着他的腿蹭了一下,还是那只身娇体软的小猫咪。 “那我去拿给四哥?” 三叔连连点头。 到了三叔家,三婶和几个家人还在守灵。 大花叼着快递袋就直接从四哥房间的窗口跳了进去。 米正在外面听到一声闷哼,对出来的大花问:“你踩四哥了?” 大花:你这个人类说什么?小猫咪一点都听不懂。 米正还是等了一会儿,见三叔对他招了招手,知道事情已经办完了,就带着大花回家。 这么一个来回,又出了一身汗,他重新洗了把澡,就搂着大黑和大花一觉睡到天亮。 接下来几天,他就天天去打理祖坟。 三叔出殡的那天,米良继也回来了一趟,给米正带了点吃的用的,去祖坟上了柱香:“别着急工作的事儿。正好休息在家,把祖坟上下都清理干净了,老祖宗保佑,才能将来不愁。” 米正本来就不着急,把自己这段时间写的符箓给米良继带上,有些好奇:“上次华姨给了我一千,是不是贵了?” “哪个华姨?办白事一条龙的那个?” “对。” “哦,老三家的事情是他们家办的。你给她画了什么符?” “她要除秽符。我给她画了五张,再送了一张镇宅符。”他在店里面画符,都是一套五张送一张别的。价格只知道个大概,毕竟店里的生意都是米良继在管,“本来我想多画几张,家里没材料了。” “啧,便宜她了。”米良继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咱们米家家传的符箓,外面可买不到,一千块买一张镇宅符都不够。” “啊?”他随手画的东西,能够卖这么贵的吗?再说这东西有啥用?不就是花钱买个心安吗? 米良继没给他多解释,又叮嘱了他一番日常生活,甚至还关心了一下大黑和大花体检的时间,还给大黑带了一套热敷的材料,才回了城里。 等到了晚上,米正听到手机提示音,点开一看是老板娘给他汇了五千,又是留了一大串语音,大致是忙忘记了,不是故意占他便宜。 等三叔头七那天,老板娘又给他塞了一大包零食,还有一大箱海鲜和几个黑色的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料袋:“阿姨是真没注意,以为就两张符呢。来,阿姨给你送家里去。” 米正被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呐呐:“我以为您说的两张是约数。”再一看一千块钱,哪里知道两张就是真的两张?“我不是故意强卖……” “嗐!阿姨还能嫌多嘛!小正哥是有真本事的人,和那些个唱大戏的不一样。”华姨在这一行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自家做这一行的多少也懂一点。时间长了,自然分辨得出哪些是招摇撞骗的,哪些是有真本事的。 像是三叔家请的那些帮衬的念经的,有一个算一个,往好了说都叫花钱买心安。 米正这样的,别看年纪小……年纪小,本事不小。不然她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真花上几千买几张黄表纸? 华姨办事利落,又是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别说是米正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就是大几十岁的人都能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米正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华姨就把肉什么的往冰柜里放好,人已经出门走了好长一段路了。 “汪!” 米正看大黑扒拉了一下没放进冰箱的袋子,里头一条大青鱼甩了一下尾巴,把大黑吓了一跳,还引来了大花。 “行,中午吃鱼。我看看怎么做……怎么杀?” 大花“喵”了一声,就上去把滑溜溜鲜活的大鱼摁住,直接撕了吃,还给大黑撕肚腩吃。 米正放下手机。行的吧,他是没有杀鱼的本事,猫和狗也该吃点生骨肉,但总觉得有一种来自猫猫狗狗的鄙视。 错觉吧? 他突然看到微信提示的未读信息,顺手点进去一看,发现是平时没什么声的班级群。 信息在飞快刷新,入眼的第一条。 【殉情?什么时候的事情?】 殉情的两位主人公的名字,在飞快滚动。 一个是邬采薇,一个是曹佑。 【好像是高考刚结束没多久的时候。】 【那时候曹佑没事吧?我们领毕业证书的时候,还看到他了。】
第5章 殉情 殉情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十几岁年纪徘徊在成年边缘的人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邬采薇和曹佑两个人,虽然不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但是学校里有不少和他们是初中同学。 玥城总共也没多大。读同一所中学的,大部分都住得近。同一个年级的人,大都知道名字。 聊天记录里八卦的情绪不多,主要都是对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身边的不可思议。 【殉情什么啊?有必要吗?】 【就算家长反对,他们考个外地的学校不行?】 【咱们本地也没学校。】 玥城压根就没大学,最近的大学都是在省城。 【不过没听说这两个人在一起啊。我记得曹佑不是和三班的张茉谈着吗?】 【唉,别提了。我家和曹佑家是一个小区。现在曹佑妈疯了,要去邬采薇家讨说法。】 【啊?这有什么好讨说法的?】 【就是!曹佑是男的,又不吃亏。邬采薇多漂亮啊。】 【就是。也就搁我们这儿,等邬采薇上了大学,哪里还轮得到曹佑?】 【反正曹佑妈说曹佑是被邬采薇害死的。】 班级群里说了一会儿,米正搓了搓脸皮,想抱抱大花壮胆。 一看,大花吃得血呼啦啦。 大黑倒是对米正随时保持关注,见状就要凑上来舔舔给安慰,也是一嘴的血呼啦啦。 “停停停!”米正从厨房的小板凳上站起来,“你们赶紧吃,吃完我收拾。” 这鱼腥味,一会儿还不好整。 还有满天飞的鱼鳞……等他看看,至少把怎么杀鱼学会了。 不管以后是留在玥城,还是出去打工,生存技能该学起来。 一条大青鱼,一猫一狗一顿扫光。 吃完让米正给刷牙擦嘴擦干净爪子,两个黑不溜丢的家伙就出门玩去了,留下米正一个人在家里收拾老半天。 四哥拿着个西瓜过来,就看到米正瘫坐在门口的竹躺椅上:“又一个人收拾祖坟呐?” 他们这个村就叫米家村,但正经姓米的只有米正他们一家。 以前,他们这一片的地都是米家的。 现在,米家的那座祖坟也是谁都看得见。村里人从小就告诫他们绝对不要去那里。 以前他以为是敬畏先人,现在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悟。 米正赶紧坐起来:“四哥?” 四哥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里,把西瓜还有手腕上的一袋子葡萄放进冰箱里:“给你冰着。今天晚上我就走了,你要是在家,就帮忙看着点我家里。” 这话是客套。 四哥的亲大伯一家就住村里,轮不到米正来帮忙看家。 米正这点事情还是明白的,把躺椅让给四哥坐,自己去里屋搬了一张藤椅出来:“四哥有什么事尽管说。” 四哥就给他看看自己的胳膊,再掀起上衣,露出两个硕大清晰且青中带紫的猫脚印:“谢谢你啊。我爸给我的卡,我拿到了。他走得突然,我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米正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三叔可能放心不下三婶。” 四哥就笑了笑:“我想也是。我订了明天的高铁票,带我妈去京城。” “京城房租不贵?”身为读书不优秀的准打工人,米正早就查过京城的房租价格,那是一个对小年轻来说特别不可思议的价格。 真的,他都不觉得自己一个月能赚到租个单间的工资。 “没事,我单位不在市中心,租得稍微偏一点,能租稍微大一点的。到时候也好给我妈找份工作,工资比在玥城高。”四哥看米正一副小大人样子的眼神看他,就呼撸了一下脑袋,“行了,你四哥我的收入还不错的。反正多交点房租,好过给我舅舅那一家有去无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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