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惊疑不定,“他们那边出什么事了?” 嫦娥凝重道:“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另一边,苏桐心跳得有点厉害。 出事了。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蚩尤这颗将近万年过去还是想作祟的心脏,关键时刻,他却控制不了它了。
第77章 苏醒 外有雷云在上空凝聚,以摧枯拉朽之势压迫着周遭一切,内有苏桐与那颗心脏呈拉锯对抗之态,四面花草树木无一不因其颤栗。 此刻正值关键时刻,他无法停下,只能竭力压制着二者融合,一旦稍有退缩,好容易抽出来的仙根与仙骨便会被对方吞噬,若再取一部分,不仅狄九徽救不回来,闫御恐怕也会跟着一起殉情。 瑶姬想去帮忙,可风云暗涌山雨欲来,已有深紫色的雷柱在上方酝酿,随时可能落下,她无暇脱身,月老即刻道:“我去帮忙。” 他飞身入内,指尖微动,庭中无花无叶好似枯萎的姻缘树猛地一颤,绑在枝干上不计其数的祈愿红绳齐刷刷飞出,眨眼间织成一张不大不小细细密密的网,将蚩尤心脏牢牢困住。 这边苏桐刚松了口气,几乎同一时刻,令人胆寒的雷劫瞬时而落。 瑶姬四人反应极快,电光火石间结界已成,裹挟着掀天揭地之势的雷柱顿时撞了来,惊雷炸响,席卷宇内,四海震荡,江河倒流,雷霆万钧压得她们身体一矮,又咬牙顶着迎面而来的莫大压力直起身,才扛过第一道雷劫,第二道紧随其后。 剖去了部分根与骨的闫御面色雪白,精神恹恹,像死了一回,他勉强平复了气息,抬起眼看到苏桐九尾如盛放的红莲,影子波涛似的笼罩了整座内殿,只是却不由自主地抽动,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红线织就的网被撕扯得发白,丝线也有将要断裂的意头,他俩快到极限了,而外面雷劫狂暴无止休,不知要落多少道,她们四人撑不了太久,再这样下去都会玩儿完。 闫御思索了约有一息,他看了看狄九徽,忽然划破他指肚取了一滴血,倾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那滴血如流星箭矢,猛然刺向雷劫尽头,没入森然翻滚的云层之中。 天地似乎静止了一秒,时间流逝变得极为缓慢,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那声音清泠通透,冷寂幽然,犹如空谷之音经久不息,听到的那一瞬间心无杂念,灵台清明,神魂恍若出窍,抵达了真正意义上的忘我之境。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受当中,这时,一道迥然不同的银白色雷柱乍现,那是比雷劫还要让人惊骇的存在,却觉察不到丝毫杀意与暴戾,它破开密布阴云,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势如破竹直劈向那颗作乱的心脏。 殿内三人眼前霎时一白,难以视物,苏桐发觉四周的压迫感顿减,躁动的尾巴渐渐安静下来,等重新恢复视力,他看到蚩尤心脏竟然老实了,不敢继续作怪,差点被吞噬的仙根仙骨逐渐与它融合,如面团般揉捏成一颗新的心脏模样。 月老尚且没理解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是……” “天道之力。”闫御对苏桐说:“靠你了。” 苏桐点头,他抬起手,张开的掌心朝下,有流火般的光点自指缝簌簌而落,渗进毫无知觉的狄九徽身体里定住他的魂魄,而后手掌上翻,曲起的五指慢慢聚拢,坏掉的心脏随之离体。 彻底从狄九徽身体中脱离时,苏桐看到那居然是青翠色的,当真如一颗被摘掉的果子,只可惜原本鼓胀的心脏此刻干瘪下去,像破了洞跑光气的气球,色泽黯淡,唯有血玉残留下来的红光附着在上面,偶尔微微闪烁。 苏桐聚精会神,引导着那颗崭新的心脏缓缓落进狄九徽空洞的胸腔中,隐入他身体的刹那,有光晕波澜般一圈圈扩散,他手指微微一动。 “成了。”苏桐猛松一口气,“接下来就等他苏醒。” 危难已解,殿外雷劫散去,云彩重新恢复绚烂似锦的祥瑞之色,织女好心情地伸了个懒腰,轻松笑道:“还是我织的云最好看。” 恰如苏桐所言,狄九徽的身体很快适应了含有闫御仙根仙骨的心脏,两日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睫毛轻颤,眼前景物从模糊变得清晰,狄九徽默默分辨了会儿,视线一转,闫御就守在床畔。 见他醒来,闫御这些天悬着的心总算平安落地,万分欣喜道:“小九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狄九徽看着他,眨巴了下眼,没说话。 苏桐说他醒后会忘记所有,闫御心底蓦地一凉,欢喜被浇灭了大半,仍怀有一丝侥幸地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狄九徽依然没说话,歪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些疑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一想到他们之间过往从今以后只剩他一人记得,在狄九徽眼里自己沦为陌生人,闫御就酸涩异常,眼睛里像进了砖头一样,好想蒙头大哭一场,他觉得下篇文他的人设可以变成哭包攻了,全新设定,未曾想过的道路。 “闫御。” “你在发什么疯。” 狄九徽冷静地看着他,“我受这么重的伤没傻,你倒先疯了。” 闫御呆了,磕绊了一下说:“你、你没忘记我?” 狄九徽莫名其妙,“我为什么忘记你?” 闫御没转过弯来,迟钝道:“可是苏桐说你失忆,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桐进来时正好听见这一句,对上闫御充满智慧的眼神,无辜道:“我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看来以后都不能跟你开玩笑,说句玉帝人美心善你也深信不疑。” 闫御:“……” 狄九徽接话:“玉帝长得确实不丑。” “说谎嘛,就是要半句真半句假。”苏桐倚着窗笑道。 被他耍得很彻底的闫御相当恼火,稍微改善了一点的观感瞬间打回原形,他确信狐狸依然是最令人讨厌的物种。 狄九徽目光微凝,忽然看向他,“你受伤了?” 闫御身上的灵力波动相较以往弱了很多,恐怕不是一般的伤,像是动摇了根本。 苏桐cp入脑,比当事人还迫不及待,添油加醋地邀功道:“你是不知道,这人真够狠的,仙根仙骨都能剜一半分你,一不留神魂飞魄散啊,此等魄力放眼三界没几个人有,我动手的时候都有点发憷,他倒好,安之若素,对你绝对真心一片!” 狄九徽心里酸酸甜甜的,“剔仙骨很疼的。” “还好。”闫御谦虚,“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狄九徽挑眉,“这么勇。” 闫御:“我直接闭上了。” 狄九徽:“……” 狄九徽转回正题,问:“你们是为了救我,那我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狄九徽听后不可思议,“所以我其实是一颗果子?” 他活了这么久,没想到自己身世如此离奇,狄九徽琢磨了一会儿,冲闫御说:“就因为你占便宜,非让我叫你哥?” 闫御讪讪,“我当时又不知道。” 狄九徽打蛇随棍上,“本来全是月老一个的错,他作恶多端人尽皆知,你偏掺和一脚,致使我沦落到今日的田地,你自己想想你有没有责任?” 闫御很内疚,“有的。” “你看你和月老罪大恶极,让我难受了这些年,怎么办吧。”狄九徽语气俨然一地痞流氓。 闫御更愧疚了,眉眼耷拉下去,“你说呢。” “你得赔我。”狄九徽肯定道。 他招招手示意闫御凑过来一点,在他不明所以的靠近时,狄九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亲了他一口,闫御惊呆了。 “就罚你把自己赔给我吧。”他笑眯眯道,“关于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说了,在浮生若梦里你听过很多次,那都是我的真心话。” 正因为可以肆意表达自己的心之所愿,不受任何束缚,所以潜意识中他不想离开画境,心甘情愿地陷溺下去。 狄九徽回顾了一遍过往,无不感慨地说:“要不是这个果子导致的初始设定,第一章即大结局。” 闫御一句“我很想你”,狄九徽当场叽里呱啦说一堆思念如潮水,然后拽着他“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当着众神仙的面结为道侣。 直球选手就是如此无所畏惧。 狄九徽越说越有兴致,忍不住高谈阔论:“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会是那种喜欢很久但是不敢说,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默默流泪,自己一个人伤心到天明,等到很多年之后咱俩重逢去喝酒,你喝多了趴酒桌上说‘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然后我问‘现在呢’,你说……” “现在我爱你。”闫御说。 苏桐环着胳膊看得很带劲,cp终于成真,还是他一手促成的,他配享太庙! 狄九徽转头看了看笑得一脸荡漾的苏桐,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别人谈情说爱呢,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避一下嫌。” 苏桐愕然地指着自己,“你赶我走?是我救了你。” “顾念你救了我,才只是口头上赶你走,没动手。”狄九徽厚颜无耻。 苏桐简直想骂他了,目光触及暗爽的闫御,得意使人面目全非,他一甩袖子愤愤地走了。 生气也就是口头上说说,没多久便消了,他靠在姻缘树上与人分享好消息,天花乱坠地描述了自己目睹的精彩场面,当即引起一阵尖叫与妄图魂穿他的嫉妒言论,苏桐心满意足。 余光瞥见一人影迎面而来,他抬头草草一瞧,正巧与那人对视。 李青元听闻狄九徽情况不好,特意前来探望,刚踏入月老祠,姻缘树下,那惹眼张扬的火红身影无法让人忽视,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一顿。 苏桐笑意立刻淡了,合上天书就走,擦肩而过时,李青元忽然回头叫住了他,“素桐。” 回答他的是一声敌意十足的冷笑。 “咋回事,我看着他俩不太对劲。”狄九徽趴窗台上做贼似的瞅着。 闫御瞥了眼,依照二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推断:“可能前任。” 狄九徽惊诧:“李青元就是那负心汉?” 闫御隐隐约约听说过,具体不太了解。 “苏桐曾经因为一负心汉先是受了雷刑,而后又被囚禁于归墟五百年,身心俱损,归墟那地方你也知道,不亚于剔仙骨了,但我清楚李青元的为人,他不像是干出这种事的人。”狄九徽很纳闷。 他谁都清楚,既了解李青元,又如此关注苏桐,闫御心里不平衡了,身形突然一晃,摇摇欲坠似油尽灯枯,狄九徽一惊,急忙扶住他:“闫御!” 闫御“虚弱”地靠在他身上,顺带咳嗽了两声,说:“月老叮嘱得静心休养,没个百来年我怕是好不了了。” 狄九徽心疼地亲了亲他,从眼睛流连到嘴唇,闫御很享受这种被他放在心上的感觉,一亲起来就没个完,有时候情到浓时很难控制,拉扯着滚到床榻的时候,两人不谋而合地想到了当时在浮生若梦中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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