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一个六尾狐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除非…… 狄九徽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闫御,语调平缓道:“别玩了,素桐。” “闫御”歪了下头,唇角一勾笑了起来。 清风乍起,拂动衣袂翩然,伴随着他这句话,幻境渐渐退却,障眼法造就的六尾狐妖重新变回了闫御,假闫御也一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妩媚妖娆的红衣女子。 肤如凝脂,唇红似血,眼波流转之间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 “魅惑之术除了九尾狐,其他狐族都达不到此等威力,现今在青丘的、又闲着没事喜欢捉弄我和闫御的九尾狐只有你了。”狄九徽说。 素桐便是狄九徽在青丘的熟人,原身是只活了几千年的九尾赤狐,妲己见了都得叫声姐。 素桐慢悠悠地打量着他,与三百年前没什么变化,“区区两个蛇妖能将你伤得闭关三百年,你说给我我都不敢信。” 狄九徽摊手:“我也不信,但是发生了。” 闫御闪现过来,满脸写着被冒充的不高兴。 素桐一笑,“好久没见,欢迎仪式如何?” 闫御不接茬,开门见山地问:“六尾狐呢?他偷了嫦娥仙子的东西,你青丘应该不会徇私枉法。” 素桐拍了拍手,暗中观察的六尾狐立马现了形,他行了个青丘的礼,心虚道:“素桐大人……”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完好无损地交出来。”素桐声音不重,但极具压迫力。 狐妖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双手奉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偷的并非法宝仙丹,而是一本书。
第3章 天条 那本书模样普通,不像是修炼功法,能够一日千里功力大增,也不像绝世秘籍,得之统一三界唯我独尊,狄九徽有点疑惑地接过来。 闫御表情有一瞬间的细微变化,他抿紧了嘴唇,略显仓促地时刻关注着狄九徽的反应,素桐环着手臂,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干净的封面上没有落款,没有作者名,只写着一串简单明了的书名——《广寒宫之主的自我修养》。 狄九徽心想嫦娥仙子背地里还挺努力上进的,一心朝着太阴娘娘看齐,这是好事,没必要藏着掖着,但那狐妖和与他交易的小妖又不是广寒宫的,偷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想问问狐妖盗窃的目的,没等开口,书页突然无风而动,猎猎作响的纸张刮蹭着他的手指,狄九徽这才发现这本书的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封面。 最上层的《自我修养》原来是做掩护作用的皮,将真正的书名藏在底下,此时风一吹动,嫦娥仙子不想他人知晓的秘密一下暴露在人前。 狄九徽好奇心作祟,没忍住瞧了一眼,短短十一个字振聋发聩—— 《狄某某和闫某的日日夜夜》 狄九徽:“……” 狄九徽:“???” 他仿佛失去了理解能力,双眼发直地盯着这行字外带书名号看了半天,连偏旁部首都一一拆开加以分析,再追溯字体诞生的源头,一遍遍考究着原本的字义,然后狄九徽还是不能理解。 他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闫御:“你觉得这个‘狄某某’和‘闫某’具体是指?” 闫御瘫着张死人脸,麻木道:“狄仁杰和阎罗。” 狄九徽:“……” 狄九徽欲言又止:“阎罗的‘阎’字好像不是这个。” 闫御:“写的人文盲。” 狄九徽:“日日夜夜是指?” 闫御:“一起加班。” 狄九徽:“他们不是同一个部门的吧?” 闫御:“我说是就是。” 狄九徽:“……” 狄九徽很为难,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闫御,本能使他干笑了两声,僵硬找补:“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一本记录了……他们日常工作的书,以及同事之间的相亲相爱。” 素桐看热闹看得有滋有味,顺带添了把火:“是亲了,也很爱。” 狄九徽:“……” 那本书顿时成了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狄九徽自欺欺人的逃避态度让闫御有点不爽,眼眸一压:“你不如翻开验证。” 狄九徽驳道:“嫦娥仙子的私人物件怎么能擅动。” 狐妖插话:“我看过,仙君可以问我,虽然不能倒背如流,故事大致内容我是记得的,不然早就印个百八十份拿去卖,哪还用偷啊。” 狄九徽想批评他盗版可耻,狐妖又说:“其实二位仙君都亲身实践过百八十次可能还不止,论个中门道和细节一定比我更熟。” 狄九徽:“???” 狄九徽震惊:“你在说什么啊??” “你们二位的cp啊,同人本满天飞,各种情节应有尽有,有些尺度大到能把整个天庭的神仙装下去,即使没看过,听也应该听说过。” 狐妖说完想起了什么,歉然地看向狄九徽:“我忘了,你被强制爱了三百年刚放出来,消息闭塞。” 狄九徽:“???” 一刹那,狄九徽对自己受了三千六百年的文化教育与熏陶感到无比愧疚,闭了个关而已,怎么就沦落成绝望的文盲听不懂妖话了呢。 狄九徽呆滞的反应太奇怪了,狐妖心底咯噔一下,打量着他和闫御,两人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站在对立方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揣测:“你们……” “嗯?” 狐妖大胆发言:“你们不会生活在清水文里吧?” 狄九徽:“……” 闫御:“……” 他俩对视了一眼,他俩尴尬地挪开脸。 狐妖心里的小剧场瞬息万变,“难道是……” 他质疑的眼神往闫御下三路瞄去,赤裸裸,明晃晃。 闫御:“!” 恼怒一闪而过,闫御冷得像块冰:“还不滚?” “想走,但是……”狐妖扭扭捏捏了一会儿,然后心一横说:“二位仙君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要两个人一起,单个的不要。” 狄九徽:“?” “高价卖给同人女啊,同框即发糖,对视即圆房,互动一句子孙满堂。”狐妖谄媚地笑着,“劳烦二位了。” 狄九徽脸色精彩杀心渐起,素桐看够戏了,笑了一声:“你再说我可保不住你了。” 狐妖噤声,不敢再放肆,灰溜溜地走了。 “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狄九徽百思不解,向素桐寻求答案。 “日月更迭,物转星移,纵使是一成不变的天庭,在时间的磋磨下也会出现细微裂纹。”素桐说,“在你闭关的三百年里,天条放开了。” 狄九徽一惊:“为什么?” “七仙女思凡,恋上一凡间男子董永,与其纠纠缠缠,宁可贬下凡间,放弃神仙的身份也要与情郎厮守,她与王母对抗,并获得了另外六位仙女的支持。”素桐缓缓道来。 “王母娘娘动怒了?” “这倒没有,王母娘娘连夜召集昆仑墟的神仙开了个紧急会议,约莫是觉得堵不如疏,没多久宣布天条放开,对于仙凡之恋不再加以阻碍,但定下规矩,神仙若是下凡,不可暴露身份,不可妄用仙术,不可以真容示人,要改头换面,遵守凡人的规则,以他们的相貌行走生存。” 狄九徽想了想,“很合理,倘若不加以制止,神仙随意用法术干扰凡间秩序,人界会大乱,后来呢,七仙女真去了?” “当然啊,她以父母皆亡的孤女身份接近董永,那董永家境不好,无人为他说媒,送上门的妻子怎会拒绝,两人成亲之后日子过得虽然清贫苦寒,但董永待她还算温善,只是下凡之前,王母娘娘亲自封住了她的仙力,又为她打造了一副凡人的躯壳,平日挥挥手便能做到的事如今需要亲力亲为,洗衣做饭、料理家务全落在了她一人身上,那董永嘴上说着辛苦,分担劳务可是一点不做。” “恩恩爱爱了没多久七仙女怀孕了,她迷茫又欣喜地接受了这个好消息,但因家境贫穷,怀着身孕不仅要下地干活,日日还得照顾好吃懒做的丈夫,致使她身体孱弱,后来发生口角,董永推了她一把,五个月大的孩子没了,她还差点难产而亡。” “相处的越久,董永的本性便愈发暴露出来,他将自己无法出人头地的原因归咎到七仙女头上,时常酗酒不务正业,又对她非打即骂,最后竟把她卖进青楼换了银钱,七仙女心如死灰,认清董永的敦厚老实不过是个笑话,她断了情念,回天之后便一心闭关修炼,再不问凡尘俗事,那些动了凡心的神仙见到此情此景纷纷引以为戒,再也不提下凡相恋一事。” 素桐讲完狄九徽沉默了很久,他和七仙女关系不错,曾经一同驾鹤云游博览群山,一同听元始天尊传经讲道昏昏欲睡,还一同练过仙丹私下售卖,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仙子,在凡间待了不过短短几年心性大改,当真令他不是滋味。 闫御觉察他的惆怅,轻声宽慰:“人情反复世路崎岖,大梦方醒心有所悟,权当历劫了。” 狄九徽感触良多,素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漫长的生活里总要找些乐子,神仙和凡人嗑不动,于是就将目光转移到神仙和神仙上来了,好比你和闫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干柴烈火情投意合,多好的打发时间的素材啊。” 狄九徽的伤感瞬间被打散了,两眼一黑,认真地纠正她:“我们是朋友!” “朋友?”素桐戏谑地看了眼闫御,闫御装瞎充愣,蹲地上摸了两把在草丛里打滚的小狐狸的脑袋。 素桐嗤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你可知道你那监护人月老都被说和孟婆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月老和孟婆?”狄九徽瞠目结舌,“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平时都很难见上一面,他们之间怎么会?” 素桐感叹道:“一个在九重天上,一个在幽冥地下,一个牵红线,一个斩前缘,标准的虐恋情深恩怨纠葛的戏码。” 狄九徽:“……” 狄九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语言组织半天竟想不出一个词辩驳素桐诡异的逻辑,又面露难色地闭上了。 闫御替他说:“天界地界的闲言碎语洋洋洒洒,为了避嫌,月老和孟婆很久没见过了。” 狄九徽向他投去赞赏有加的目光,闫御回他一个自信但低调的点头。 素桐振振有词:“他俩若是没关系避什么嫌?分明是暗室亏心掩人耳目!” 闫御:“……” 狄九徽:“……” 狄九徽又被她的逻辑震撼一把,“你活这么多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信了这样的小把戏?” “我活这么多年了什么场面都见过,就这种场面还真没见过,入不入坑?”素桐握住他的手热情安利,“我两百年前看过一本月老x孟婆的带球跑失忆文,主打虐身虐心,差点老泪纵横,你若感兴趣我借你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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