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水寒抵住抽屉底板往上抬,同时把支撑的木块掰正,咔哒一声,底板终于归位。他说:“好了,这回应该没问题了,你的腰怎样?” 月白松开抽屉的另一角,坐在地上锤了锤后背:“腰没事,可我脚麻了。” “我帮你揉揉。” “不用不用,自己缓一缓就可以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水寒带着笑意说:“怎么样,是不是揉揉舒服一些?” 月白:“谢谢,好多了。” “之前骗你是我的错,但有道是坦白从宽,你就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啊。” “真的没生气?” “好吧,我承认之前有一点点,现在是真没有了。” 信息素浓度迅速提升。 短尾愤愤不平:“这兔狲太有心计了,我觉得以多多的脑容量,不是他的对手。” 三花点头:“同感,我认识月白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见他用这么软糯的口吻说话。” 稍逊,里头传来木质家具“嘎吱嘎吱”的声音。 水寒:“怎么还是那么紧。” 月白:“你以前有弄过吗?也是这么做的?” “就在书上看过理论,实操的话,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月白惨叫道,“不会吧……” “哦对了,是不是该弄点油脂抹进去润滑润滑?” “临急临忙哪里找那玩意,这样,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使劲。” “硬来弄坏了怎么办。” “坏了就坏了,卡着不上不下更难受。” 家具的摩擦声更大了,紧接着传来两声惨叫,在楼下盯梢的矮脚猫慢吞吞跑上来,毫无跟踪经验直接开口说:“他他,他们在图书馆里干嘛?” “!!”月白惊觉门外有人,朝水寒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踮着脚悄然走过去,突然把门一拉。 咕咚咚,三只猫毫无防备摔了进来,整齐划一地捂着脸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对,没听到也没看到!” 他们喊过以后,夹紧尾巴闭着眼睛,盲人似的摸索着往外爬,矮脚还失足在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什么情况?”月白感到匪夷所思,“他们撞邪了吗?” 水寒摇摇头,表示他也无法理解。 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天边,室内彻底暗了下来,月白把灯打开。 刚才一脚撑着书桌,全身后倾使劲拉拽,抽屉掉出来的同时直接给他俩来了个仰面摔,屁股现在还痛着。 抽屉里头乱糟糟的,个把月前跟蛋散玩闹掉进去的猫粮没有清理干净,裹了层白蒙蒙的霉,书籍和摊开的笔记本横七竖八地摞着,一包没吃完的薯片搁在中间。 月白拎起来看了眼,绝迹多年的仙人掌味,保质期是二十年前。 “瞧瞧,跟你一样的年份。”他突发奇想,打趣说,“你说要是吃一片,我会变个物种吗?” “前几天是谁叮嘱我不能乱吃东西的?”水寒将薯片袋子从月白手中抽走,“咬它还不如咬我呢,至少不会吃坏肚子。” “可是咬你没效果啊。” “你又知道?” “怎么不知道,前天不是才咬……”月白说着说着突然顿住,才想起那些臊死人的破事不该再提。 还好水寒的心思不在情爱上面,没听出弦外之音。他翻了翻字迹奔放的笔记:“你说这堆东西原本的主人叫鸯鸯?” “啊,对。”月白回神,“是前任猫长老,也是哈恩身边的那只猫。” “她和哈恩有轨迹交集,能不能从她这边着手调查。” “嗯……理论上是可以,但传闻鸯鸯不老不死,在位近百年,熬挂了三任继承人。当然了,大猫山的八卦新闻你也是知道,水分挺大,所以我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不老不死?她现在人呢?” “失踪。”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是吃了这包薯片以后吧。” 水寒琢磨了一阵,接着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的名字是鸯鸯取的吗?” 其实关于自己名字的事,月白也曾思考过。 但自己出生的时候,鸯鸯已经失踪三年了,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降生的孩子取名,这是何等的神经病? 于是他说:“我觉得只是巧合。” 抽屉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没有钥匙,与哈恩有关的物件也没有出现。水寒拿着工作日志一页一页往后翻,开始斟酌鸯鸯的事。 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已完成的,主人习惯性在前面打勾,未完成的则作了备注,抄录在后面的安排中,然而这些记号在某一天出现了断层。 水寒将本子递给月白:“大猫山历1460年9月16日,鸯鸯失踪的时间点,有没有办法查到那段日子里发生过什么?” 月白将水寒带到二楼档案区,却发现偏就那年的档案消失了。 水寒问:“还有别的档案库吗?” 月白挠挠脸:“有是有,多多家里有个机要室,听说里面的文件也不少,但钥匙在长老夫人手上管着,我们进不去。” 又一条线索断掉。 水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听到月白肚子饿得咕噜叫,才想起晚饭还没吃。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于心不忍道:“明天再查吧,先去吃东西。替我买鸡的玳瑁猫说,食堂夏季开夜宵,今天是特供的第一天。” “特供什么?” “免治牛肉饼,听说是个舶来品。” 牛肉饼饼饼!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月白生怕食堂的奶牛猫大妈提前打样,牵着水寒火速往食堂赶。滚下楼梯的三只小年轻悄悄摸摸从巷子钻出来,短尾说:“搞了两个多小时,居然还可以跑这么快,那兔狲是牙签么?” “还有心思说风凉话!”三花一爪子扇过去,“赶紧的,趁他俩还没回来之前动手!” 两只猫溜进图书馆,关上门后两相对望,才发现身边少了一只,他们又重新将门拉开一条缝,招呼矮脚猫说:“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矮脚在原地愣了半天:“哈哈哈,牙签。” “……”三花抓狂道,“我都让你别带他来了!” 短尾:“我也不想,可留他一只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三只猫摸索着上楼,从兜里掏出喷雾瓶到处乱喷,跟在后头傻不列跌的矮脚猫说:“这玩意好臭。” 三花:“你怎么还闻!?” 短尾:“没事,他还没成年,不会变身。” 月白大口吃着牛肉饼,完全不知道已遭人暗算。 水寒拿纸巾替他擦擦嘴上的油,忽然说:“今天晚上,你回家里睡吗?” 月白诧异地抬头。 回,还是不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自己对水寒的态度。 要问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当然想回,可以睡自家的床,谁愿意窝在破沙发里度日。而且事情已经说开了,也答应过不生气了,还睡阁楼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但是他怕,怕夜里乱性出了岔子,然后哪天水寒发现喜欢人的并不是他,两人都不好下台。 “我……”月白支支吾吾。 水寒了了,笑道:“是这样,抽屉里的东西我想再整理一遍,正好你昨天把被褥都搬了过去,也省得我再搬。只是那阁楼太小,估摸睡不下两个人,所以我才问问你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今晚你睡阁楼,我回家里睡?” “这样比较理想,但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想法,看你介不介意。” “就,就按你说的做啊,我不介意。” 这么贴心,拐弯抹角替自己开脱,还介意个屁! 月白用力啃了一口牛肉饼,不知是凉了还是怎的,突然就没了滋味。 都说世人千千万,遇到喜欢的就很不容易了,像水寒这种长得好看,又贴心,和自己特别投契,还能相处愉快的人,简直就是极品。 可惜啊,偏偏脑子有问题,不知什么时候才认得清人。 水寒用油纸包好剩下的饼,将月白送到家门外,叮嘱夜里饿了必须放灶上烤热才能吃,又伸长脖子看着他进屋才转身离去。 月白打了个喷嚏,闻到一股诡异的酸味扑面而来,熏得眼睛发涩,再仔细闻又好像消失不见了。他吃饼吃得嗓子干,想拿杯子去接水,才记起杯子落在阁楼没拿回来,洗澡的时候弄了半天没来热水,急急忙忙穿衣服出门,才看到门外贴着沼气检修的通知。 初夏的夜里还很凉,他胡乱洗完冷水澡,打着哆嗦跨进房间,头上的灯“滋啦”闪了闪,炸出些许火花后直接灭掉,害一时分神的他绊了个狗吃泥。 “它喵的!”诸事不顺的月白一脚踹翻小圆桌,嘴一扁,不知道突如其来的脾气该冲着自己、水寒,还是传说中的哈恩去。 水寒回到阁楼时也闻到了那股怪味,猜测有人在他们离开期间到过这里,于是小心翼翼检查。 紧挨书桌的毛毡软板上,用图钉固定着发黄的备忘和单据,不少单据被打湿了,正往下滴着水。 水寒小心将其拆下,发现层层叠叠的废纸背后,钉着一份年代久远的报告。 题目是:《构想,关于如何处理私藏秘典的人类》 报告人落款:富贵。 这份报告的日期距今已有近三十年,再往后翻却什么也没有了,正文内容不知是丢失了还是被销毁,只剩一张封面遗落在此。 秘典? 水寒想起月白好像提过一嘴,关于鸯鸯、秘典和哈恩的事。 如果说私藏秘典的人类就是哈恩,那么富贵又是谁? 会打报告的,大概率是鸯鸯的部下。 另外从这个题目可以反推出一些细节,譬如它用了“人类”这个词,意即三十年前,哈恩还是他原本的模样,甚至极有可能就生活在大猫山,是以才会有“如何处理他”的讨论。 而在鸯鸯出走后不久,哈恩的记忆被消除,还用了什么特殊方法,将他改头换面变成猫族,变成如今月白的模样。 为什么不早不晚,定在二十年前自己出事的这个时间点? 为什么大费周章变换物种? 是要躲什么人,还是为了某种行动做准备?这与月白多年后突然离山,跑到泽塔去复活自己有没有关系? 另外鸯鸯是敌是友,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直接将事情导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如果能搞清楚这些问题,估计会有重大突破。
第18章 萌宠 对面阁楼的灯亮了一整夜,月白也辗转了一整夜。 被子上、枕头间,全是水寒的味道,虽说才分开没多久,虽说明天还能见面,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想念那人想得发慌。 而现实却一再提醒他,水寒为了调查哈恩的事,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自己这颗酸得发涩的梅,还是比不上爽甜可口的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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