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谨严匆匆结束会议后就赶到了卧室。 看池礼倚靠在窗台边,看着窗外,明显有心事的模样。 司谨严走过去,揽着池礼的肩膀:“我没陪你生气了?” 池礼从思绪里抽离:“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万一你习惯了我一直陪着你,”司谨严为他的小策略洋洋自得,“等哪天我不见了,你就要开始担心我着急我了。” 池礼眉头一紧,他是不喜欢听司谨严讲这种话的。 司谨严眼里带了些笑意:“你看你现在就在担心我了。” 池礼深呼吸一口气,忽然道:“司谨严啊,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为什么会和别人不同?” 司谨严明显一愣,顿了片刻,忽然凑近池礼脸侧,嘴唇紧贴上池礼耳畔,忍住了咬上那耳尖的冲动,最后司谨严只是轻轻地蹭了蹭:“你终于心动了,想要更多地了我了吗?” 池礼看着不正经的司谨严,难得没有和他拌嘴:“是。” 司谨严瞳仁微不可察地收缩,笑达眼底:“好,我告诉你。” “想过,”司谨严不停顿地道,“我为什么和别人不同,为什么有鱼尾有鳞片,为什么我的信息素会失控,为什么我是enigma,为什么我最终会死于信息素紊乱引发的暴乱症。” 听到最后那句后,池礼眉头紧蹙,不太认可地看向司谨严。 司谨严双手用力,抱紧了池礼:“现在不会了,现在有你在,我不会死的。” 池礼不自然地甩了甩挂在他身上的司谨严:“然后呢?继续说。” 司谨严:“没有什么然后,我只想了一会,后来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止住了。” 池礼放在床边的手微微蜷缩,“为什么没有意义?” 司谨严:“不管知不知道,该做的都要做的,不会有什么改变。” 池礼立即道:“你该做的......这些都是他们要求你做的,你可以不做。”义务、责任,也是枷锁。 司谨严眸子微敛,自身后圈住了池礼,握紧了池礼放在窗台上微微攥紧的右手,浅淡地释放着安抚信息素:“不说这些了。” 池礼攥紧的手松开,看向他:“继续说,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司谨严微躬身,下巴抵在池礼的肩头,笑道:“你这样,我会想把什么都告诉你。” 池礼也笑了,眼角微微弯下,“那最好。” 司谨严道:“这些是我要做的。很久以前,我从这些事情里感觉到我的意义。那些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尽管我并不在乎,但是,我确实开始思考我存在的意义,以及,我的价值。这也是大部分人达到一定阶段会想的事情,这没有什么。” “至于我为什么做着这些事情,而不是别的。”司谨严语气微顿,“也许是他给了我'生命'。” 闻言,池礼眸子猛地瞪大:“谁?” 司谨严没有说的是,如果正如前皇帝所言——给了他“生命”,救活他,让他从实验室新生,并且前皇帝确实待他极好,那么他做一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这些事情于司谨严而言也并不困难。 司谨严:“还让我说下去吗?” 池礼知道,司谨严来到这里后经历了太多非人的痛苦,大概也是这些实验,导致司谨严对于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 池礼看着司谨严的脸,试图找到那些掩盖下去的痛楚:“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司谨严嘴唇微抿,似乎还想说下去,池礼手挡在了司谨严的嘴前:“好了,是我不想听了,不是你不想说。” 司谨严啄了啄池礼的掌心,眼里又染上了笑意,道:“以后慢慢告诉你。” 怕池礼不相信似的,司谨严又道:“不骗你。” 池礼收回手,漫不经心地应道:“知道了。” 刚才司谨严口中的那句话,也更加剧了池礼心中的猜想,这是一个给司谨严洗脑的借口,让司谨严为他们所用,他们给司谨严编造了一个更大的谎言。 池礼内心挣扎了片刻,到底没告诉司谨严,他们曾经的事情,他们早就相识相知,只是中途分开,最后才再次相遇。 如果他告诉了司谨严,对于目前的他们而言,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反而会让一直坚守在这里的司谨严更加痛苦;并且,司谨严的失控症状还没有恢复,司谨严不应该受到更多的刺激;如今,他在司谨严身边,也可以保护司谨严,避开那些人。 司谨严抱着池礼,趁着池礼走神,把身上的束缚全脱了,光溜溜地又变成了人身鱼尾的模样,迫不及待地以鱼尾缠住池礼的双腿,将池礼整个揽入怀中。 池礼任由司谨严动作。 池礼看着窗外,忽然道:“司谨严,等这些事情解决后,你要和我走吗?” 池礼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司谨严的心里,连带着缠绕池礼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对于司谨严而言,这句话的意义,不仅于此。 池礼应该也知道。 金色的瞳仁紧紧地锁着池礼,如野兽般的竖瞳如心脏般在微微伸张、收缩,快速得如同司谨严彼时不正常的心跳。 司谨严覆在池礼的耳边,呼吸略微急促:“池礼你说的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池礼知道司谨严在帝国的这个位置,放不下的有太多,他有太多的枷锁了,这些枷锁是责任,也是负担,以至于司谨严如今在背腹受敌的情况下,仍伫立在这个位置,在付出。 有时候,池礼不得不承认,司谨严的道德感、对众多人的责任感太强烈,这方面,池礼远不及司谨严。 池礼更多时候是一个随性情、不被规则束缚的人,他在乎的人不多,除此外,大部分人的死活与他并不相关,甚至是冷漠以待。 所以,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池礼对于将要收到的答案并不确定。 司谨严见池礼没有回答,又略微急切道:“我当真了,池礼,不能反悔,否则,我会一点点把你吃掉。” 司谨严张嘴咬上池礼的耳尖,比常人更尖锐一点的犬齿磨着池礼的皮肤,欲望深重的眸子微抬,从侧面盯着池礼的眼睛,“是真的‘吃’掉。” 池礼身上宛如盘踞着一头野兽,野兽不仅想侵占他的身体,还想吞噬他的灵魂。 池礼拍了拍司谨严的手背,心底某个悬而未决的东西也跟着落下,他转过身,这才正视司谨严。 司谨严紧紧搂着他,手背上青筋暴起, 池礼微微歪头看着司谨严,肯定道:“真的。只要你愿意和我走。” 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鱼尾微微颤栗,司谨严埋头在池礼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信息素的香气:“好,和你走。” “你带我走。” 他等了这句话很久,或许话中有着歧义,但那些歧义相比于这句正式的承诺的话,微不足道。 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形式,又何必在意内容里的瑕疵。 司谨严曾经找不到意义,于是他将精力放在和平与皇权上——他们附加给他的义务和价值。但是,司谨严不需要权力、也不需要财富,这些并不能吸引他,他在这个位置、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为他正巧走到了这个位置,或者被推动到了这个位置。 这些事情于他而言并不是难事,他的能力,令他任何时候都能独自脱身。 直到池礼出现,仿佛是一颗吸引着他靠近的恒星,没有理由,但这似乎又是理由,于是他靠近,就算知道过于接近会燃烧坠毁,他仍是被吸引。 这一刻,池礼成为他的意义。
第103章 蛋 蛋宝长大了一圈。 培养箱每天都会自动跟进记录蛋宝的数据,这几天陆久翻看着数据检查蛋宝的健康状况,发现近几日蛋宝的体重每天都以零点几克的速度快速增长着,比最初来到培养箱的时候快得多。諵枫 每日都与蛋宝相处的司谨严也发现了,躺在他手心里的蛋宝明显比以前大了一圈。 彼时的蛋宝,全天的睡眠时间相较于以前也短了些,忽然多出来的这段清醒的时间,就放在了黏司谨严上。 它懂了时间的概念,知道司谨严每天大概会在清晨、中午、傍晚、夜晚这几个时间段来看它。 于是,每到这几个时间点,银白的蛋就格外精神地立在培养箱里,看着门外。 这天清晨司谨严刚看完蛋宝,想把蛋宝送回培养箱里,在他掌心的蛋宝却忽地往靠近司谨严身体所在的方向一滚。 好在司谨严接得及时,稍微慢一点,蛋说不定就要摔在地上了。 人鱼蛋虽然结实,不是那么容易摔坏的,但司谨严还是眸子一震,心里一紧,容不得蛋出现半点闪失。 司谨严板着脸,略严肃地抓紧了手中的蛋,像极了一个要教训犯了错事的孩子的父亲。 蛋被蓦地抓紧,紧紧桎梏的感觉和带着血脉压制的威压落在蛋宝的身上,蛋宝立即呜呜哇哇地叫了起来。 听着蛋宝的叫声,司谨严心一下就软了,在松开手之前,佯装凶狠地道:“又闹,不想活了?” 蛋宝呜呜哇哇地声音止住,讨好地蹭了蹭司谨严的指腹,软乎乎地喊道:“父亲……” 蛋宝用人鱼语叫这两个字时发音越发流畅,只是它还没从蛋壳中诞生,还不能运用人类的口器发声。 司谨严听到这一声“父亲”,时常会想到池礼。 那时候蛋宝还在池礼身上时,司谨严每晚偷偷摸摸和蛋宝说话,最先教会地就是“父亲”这两个字,为蛋宝举父亲的例子,让它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时,例举的还是池礼。 然而,直到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都还没有正式的交流过。 蛋宝意识到父亲又走神了,蛋身晃动安慰似地蹭了蹭司谨严的指腹。 随着时间的推移,蛋宝增长的不仅仅只是体重,它懂得东西也更多了。 它心底始终有一个深刻的影子,随着时间的增长越发深刻,那是它的另一个父亲的影子。 它越发懂得,那个父亲不喜欢它。 蛋宝安慰着司谨严,然而,片刻后,自蛋壳内部发出的呜呜咽咽的人鱼调却传入司谨严耳中。 蛋还小,从不会掩饰自己情绪,恐惧就是恐惧,喜欢就是喜欢,伤心就是伤心。 蛋宝伤心了。 司谨严心一疼,没想到倒是成了他们父子俩互相依偎取暖了。 指腹摩挲着光洁银白的蛋壳,司谨严软声轻哄道:“好了,乖,不哭了,以后带你见……父亲。” 哄了片刻,自蛋壳内部传出的哭声才止住。 蛋宝今天格外粘人,直到到了司谨严平日里要离开的时间,蛋宝还舍不得老老实实地回培育箱。 司谨严把培育箱打开,眉头一蹙,“听话,中午再陪你。” 蛋宝在司谨严手心里左右晃了晃,在摇头似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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