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揣测嘛,我后来一直忙东忙西的,真的没注意——” “无所谓了。虽然我发着烧忙了半天,还把手烫了,不过我这个人心境淡泊,与世无争,就这样吧。”柯钒沉默几秒,恨恨地咬着牙说:“真行啊,都不问问我的手怎么样了。” 白清波连忙说:“我刚想问。” 柯钒用几乎能具化为刀子的目光剜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吭举步离去,出门时又左右看看,用手遮着脸。 乌善小忽然想起自己的“钓鱼”计划,毕竟多个人多个帮手,多个道士那就是自带法术攻击啊。 “道长留步!”他拔腿追出去,恳切地说,“附近这一带出了个流氓,明晚我要穿女装把他钓出来,你想加入吗?” 少年双目微眯,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短暂的失语后转身快步离去,留下一句羞愤的怒吼:“休想——!” 乌善小被吓了一跳,悻悻地跑回“嗳嘿嘿”,低声嘀咕:“不去就不去,吓死我了。” 白清波沉吟几秒,得出结论:“他好像以为,你想让他也穿女装。” 紧接着,二人一齐大笑起来,吓退了一个刚刚进门的顾客。 几分钟后,他们几乎同时收到柯道长的消息,内容也如出一辙:“即将拉黑好友,倒计时1分钟。”也许柯道长是想让他们以为,这是系统所发,或者觉得这样很酷。 “幼稚鬼,哈哈哈,这就叫与世无争……”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发出爆笑。 笑了一会儿,乌善小心里蓦然一酸。柯道长真的是个很孤独的孩子,从小在山里道观长大,没有同龄伙伴。想和妖怪交朋友,却又别别扭扭,放不下身段。 仿佛通感一般,白清波也由大笑转为沉默,呆望着那一大坨黏在一起的馊饺子。捏出一个掰开来,是芹菜肉馅。 “我送他鱼汤,这是他给我的回礼,真是有心了。” 他上了二楼,从库房取来一包东西交给乌善小,蓬松雪白如云朵,是鹅绒。 “这是我自产的鹅绒,有1.5两,本想再攒一年给自己做件羽绒服。我记得你有防绒布吧?我想做件羽绒马甲送给柯道长。天开始凉了,他身体不好,好像很容易感冒的样子,把前心后背护住会好一些。”他的语气和措辞像个操心一辈子的老母亲,身上几乎散发出一种慈爱的圣光。 “礼轻情意重。”乌善小郑重地接过,玩笑道:“这就叫鹅毛出自鹅身上,相信我的手艺,保证比买的还好看。” 咔哒咔哒,缝纫机操纵针线,修长灵巧的手指推动布料,快速完成拉链的锁边。乌善小剪断线头,关掉台灯,揉揉酸涩的眼睛,满意地抖了抖马甲。 颜色是百搭的深灰,款式简约。他自己穿着刚好,柯道长虽然高一些,但肩宽与他相仿,应该会很合身。 “我吃醋了,你都没给我做过马甲。”沙发里的温寒调笑道,喝了口啤酒,将球赛切换为格斗比赛。他说今天有点累,于是给自己放了假,酒吧没营业。 “把我的毛薅秃了,也凑不出一件衣服。”乌善小从沙发背后环住男人的脖子,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乖狗狗,有空给你织围脖好不好?” “还要毛衣。”温寒进一步提出要求。 “好好好,我和肥波去望月巷吃饭,不确定几点回来。”乌善小把马甲装进袋子,下面是他的“钓鱼”装备——假发和白天取回的校服。 他泰然自若地与温寒告别,来到好友的门店,在里间更换学生制服。上身是深蓝色外套配白衬衫,下|身是棕色格纹薄呢及膝裙,黑色打底裤。 “不愧是浅山岭第一美人,比博览会上那些模特都好看。”白清波帮忙戴好假发,“没想到,马甲这么快做好了,你也算是色艺双绝。” 说着,他尝试给柯道长发消息,让对方明天抽空来取“礼物”。没被拒收,看来所谓的拉黑只是唬人。 没想到,两分钟后柯钒就出现在店里,说是正好在附近巡查。他冷漠地问有什么礼物,手指却贴在裤线轻轻搓动,透露出期待。 “一件鹅绒马甲,很实用的。”白清波微笑着递上袋子,随后从收银台下拎出一根棒球棍当做武器,开始关灯闭店。 柯钒满不在乎地随手接过,也没打开看。他咬了咬嘴唇,眉眼挤在一起,艰难地开口:“昨晚我想了很久,如果一定要穿裙子才能抓流氓,也不是不可以。” 乌善小和好友愕然相视,同时鼓起脸,险些笑出声。他摆摆手,说:“不用啦,道长。我怕你事后担心这事泄露出去,把我们灭口。” 说完,他率先出门,站在街边整理校服,外套不太合身,有点紧。这时,他看见温寒怀抱一箱啤酒从酒吧出来,慌忙背过身快步走远。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身后,白清波和柯道长跟了上来。后者将马甲拿出来看,犹疑道:“这……用的是哪里的毛?” “就是我身上的啊,主要是脖子下面,一直到胸部和肚子这一带。”白清波抬手在自己身上比划,“这里的绒毛没有羽梗,很柔软,保暖抗寒性最好。” “原来是胸毛做的。”柯道长有些不知所措,表情微妙地沉吟几秒,“把你的毛穿在身上太奇怪了,我一个道士,怎么能穿妖精的胸毛呢?我当坐垫用吧。” “哦,反正已经送你了,随便。”白清波不再说话,将棒球棍扛在肩上,悠哉地四处张望。不过,乌善小能感觉到,好兄弟明显不开心了。 柯道长没明说要帮忙,却还是一路跟到学校附近,并说:“根据规定,我不能随便用符咒伤人,不过必要时可以动动拳脚。” 他的话变多了,已经不再气饺子的事,甚至于有点兴奋。 现在是晚上七点,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十分钟。他们绕到学校侧门,朝流氓出没的小巷走去。风中凉意很重,天几乎黑透了,教学楼的窗子也全部黑着,像一大块巧克力。 不对,怎么黑着?乌善小回头瞥一眼,猛然止步,掏出手机——今天是周六。 “这日子都过糊涂了,”他懊恼地一拍脑袋,“学生休息,流氓肯定也休息。” “来都来了,就当成彩排了。”柯道长竟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有所表现,而一向活泼的白清波却缄默着。 这样也好,乌善小失望的同时反而松了口气,浑身肌肉倏然放松了。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很紧张。 他安排好友和柯道长贴近墙根躲在暗处,以杂物为掩体,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这条巷子有三十来米长,光线幽暗,照明全靠巷外的灯光,头尾各有一间小卖铺。一车宽的道路两旁,满是乱停和废弃的自行车,以及附近的装修住户随意倾倒的建筑垃圾。把垃圾运走要花钱,而倒在这里就没人管。 由此去公交站和其他居民区都方便,不想绕路的学生就会走这里。 乌善小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踢着一个空瓶子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天真烂漫、身材高挑的女学生。 他听见隐匿在几米外的柯道长问:“白萝卜,你怎么不说话?” “有点冷,不想张嘴,冻舌头。”好友淡淡地说。 “那你把我的坐垫穿上吧,别穿脏了就行。” “不用了,都已经送你了。” 哈哈,坐垫,人家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说话的啊。柯道长何时才能学会推己及人呢?把马甲当坐垫,和饺子被浪费,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乌善小一阵窃笑,踱到巷尾。突然,一道黑影从拐角处闪出,将他推在墙上用力抵住,灼人的体温和呼吸瞬间包裹住他。 来不及惊叫,嘴就被对方捂住,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飞,你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又在玩变装?”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乌善小尴尬地笑笑:“我……临时改主意了。” “呔,臭流氓!”伴着一声怒斥,咣——棒球棍结结实实地砸在温寒脑袋。他晃了晃,眉头一皱,反手夺过棍子就要还击。看清袭击者的脸后缓缓垂下手,无奈地耸了耸肩,又把武器还了回去。 “怎么是你?”白清波瞠目结舌,生怕温寒动怒,慌忙抬出自己的身份,“哎呀,你看看,我这个当大舅子的没看清楚,真是抱歉了。” “没关系,你先走吧,我想跟小小说几句话。”温寒语气微冷。 作者有话说: 预告:小小:老公生气了,我也生气了。
第92章 原来不是流氓啊 白清波朝柯道长歪歪头,一起朝明亮的街道走去。 待听不见二人的脚步声,温寒忽然一拳砸在墙壁,眉宇间一片阴翳不复往日温柔,厉声质问近乎于咆哮:“你想什么呢?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以后别自作主张,凡事都要提前跟我商量!” 好凶!乌善小惊了一下,垂眸摘下假发,闷闷地答:“我跟你商量了呀,你不同意嘛。抱歉,不过我能保护好自己。” “保护自己?你就只会变个鸟,人菜瘾大!” “对,我本来就是只平凡的小鸟!”他猛然抬头注视着男人,语气逐渐激烈,“如果没有你,都没人帮我出气讨回公道!我没你这么厉害,我获得的尊重,是靠你的拳头打出来的!可是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好好活了几百年,也没见饿死!老子很强,只是没你那么强!” 他眼眶发潮,慌忙用掌心按住。妈的,刚说了老子很强,转眼就要哭鼻子,太丢人了。 “喂,你别哭。”温寒登时慌了阵脚,无措地退了两步,随后捧住他的脸,神态从凶野恶狼变成居家大狗狗,“我不是故意凶你,我是真的担心。我本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小。” “我想证明自己。”乌善小用力吸吸鼻子,甩开对方的手,“我想像以前一样,靠自己赚积分。更重要的是,我想通过帮助别人,来治愈自己!我想走出阴影,想跟你更亲密,就像半夜在收音机里听见的那些情侣——” 他猛地掩住双唇,脸渐渐红透,恨自己嘴没个把门儿的,连最隐秘的念头都吐露出来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草,你怎么……我有点受不了了。”温寒背过身,揪起衣领轻轻扇动,同时做着深呼吸。 我又没把你怎么着,有什么受不了的?乌善小恼火地瘪了瘪嘴,正要质问,只听温寒继续说:“太可爱了,我要死了,心都要化了。” 乌善小愣了一下,扑哧笑了,又板起脸,还在气那句“人菜瘾大”。他用手指顶起假发转动,沉默几秒,冷冷地问:“刚才,你是不是看见我了,然后一路跟过来的?” “没有,我真以为你去吃饭了。”温寒背对着他揉脑袋,看来刚才那一闷棍打得不轻,“我早就计划好,趁着周末来探探路,没想到遇见你在这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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