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也有不少积蓄,结果前几年炒股全tm赔了。 弯腰收展架之际,有道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头顶罩下来:“你投诉我了?” 乌善小过了几秒才抬头,见白天那位柯道长立在眼前,用苦大仇深的冰冷目光盯着自己。他轻松地笑笑:“是啊。” 柯钒看向他的展架:“你在做活动?” “对啊。” “我能参加吗?” “行啊。”乌善小把少年带进店里,指引他加入会员群,“道长,不忙时可以在群里撩撩妹,谈个恋爱什么的,很多单身美女呢。如果你喜欢小伙子的话,也有。” 岂料,这故作高深的小屁孩脸色阴沉,瞥他一眼,将自己在群里的备注名改为:“清修之人,不恋爱不聊天。” 乌善小无所谓地耸耸肩,拉开冰柜:“要什么口味的,道长?” “你最喜欢吃哪个?” 乌善小随手朝椰奶味一指,见对方点头,便挖了球递过去。对方拿在手里,转动手腕蹙眉端详:“怎么变小了?” “道长,这是免费送的哦,大小我说了算。” “好吧。”柯钒居然将小纸碗放回柜台,抿了抿嘴唇,不情愿地开口,“这个送给你,很抱歉,我不该对你说侮辱性词语。如果管理局电话回访,就说我来道过歉了。” 乌善小扑哧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接受。好嘛,把我自己的冰淇淋送我,好个零成本道歉。 “真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被投诉。”柯钒自顾自低语,拿起冰淇淋咬了一口,而后一愣,“啊,我忘了,已经送给你了。” “没事没事,吃吧吃吧。” 把这位柯道长送走后,乌善小又换了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暂时关店,来到隔壁的“嗳嘿嘿”情趣用品店。 为了稍微增加一点辖区内的愉悦系数,他央求白清波开了这家店,对此他十分感激。本来,人家是卖钓具的。 开业之初,白清波每天都臊得像一只红烧鹅,往店里一坐眼睛没地方放,干脆闭目养神。如今,已是波澜不惊,还对各类产品如数家珍。 “走啦肥波,出去玩儿!” 二人勾肩搭背,来到望月巷。 小巷古朴,长不过百米,宽不够二车并行。墙体瓦片和青石板路被岁月侵蚀,各类不知名野草的种子乘着风雨而来,扎根附着在砖缝里、墙皮间。藤蔓缘墙而走,四处攀缠。 此刻,小巷已是灯火旖旎,妖影幢幢,幽香浮动。火锅、烧烤烟雾缭绕,如一层薄纱,让巷子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 常人是进不来这巷子的,来到巷口,只会看见一堵墙和几棵树。 乌善小眼前有个身材曼妙的少女,摇曳着蓬松如云、火红如霞的狐尾施施然而行,看样子刚刚精心打理过,很香。 身旁的白清波呼啦一下现出鹅翅,梳理着羽毛,说:“等会儿我也去做个spa,毛都没光泽了,你去不去?” “不去,没钱。” 整座城市及周边县市,只有这条巷子没有布设结界,可以自由施展法术、维修法宝、护理毛发,吃到悬浮牛杂、飞天小火锅,风雪麻辣烫等另类美食。 随便吃了点东西,白清波变成一只大白鹅,叼着自己的衣服,欢快地立起脖子、扑棱着翅膀奔向美容会所,去做spa。 乌善小则走进巷尾一道小门,沿幽暗曲折的楼梯拾级而上,兜兜转转来到一间修理铺。铺面不大,熏香缭绕,杂物堆积。 “奶奶,修一下法宝,有杂音。”说着,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古董收音机,放在柜台。 “放这儿吧,忙完手头的就看你的,先喝杯茶。”一个荷花鎏金茶杯飘到眼前,茶香氤氲,他稳稳接住,轻啜一口。修理铺的老板满头银发、慈眉善目,是这附近的土地奶奶,正在柜台后埋头鼓捣一个小巧的银色酒壶。 忽然,他腿上的疤痒了一下,挠了挠,问:“这是谁的东西?” 老板专注于手里的活儿,良久才慢吞吞回应:“一只狼,外地来的。这两天,还来了不少生面孔……不知做什么来了。” 狼?该不会,是那家伙…… 乌善小托着下巴思索,手机震了,工作群里有动态。 青涩仙君:“@北湖区乌善小工作日报?” 北湖区乌善小:“抱歉,这就发!” 他慌忙编辑今日的工作总结,发给领导。 工作群名为“幸福万家”,里面是本市几百个有前科的临时工小妖(占了本地妖仙总数80%,谁还没做过点错事呢)。 主管青涩仙君,乃一得道仙鹤。领导不喜欢这封号,总觉得怪怪的,只可惜飞升后的封号是通过摇号随机生成,无法更改,据说曾有人随机到了“尻蛋仙君”。 群里又有动态: 青涩仙君:“@北湖区乌善小,注意端正工作态度,数你业绩差。” 青涩仙君:“@全体成员,通报一件事,邻市一鼠妖,雇人抢钱包,再假装见义勇为帮‘失主’追回。现在,它已被送至动物园。不过,人家不收耗子,当天就被当成饲料了。谁敢有类似的骗分行径,绝不姑息。 不要总是看别人怎样怎样,龙、凤、麒麟、大鹏等神兽,人家赢在起跑线,生来自带编制,大家只有独立自强。没有伞的妖精,必须努力奔跑。如今平稳地生活,没在镇妖塔、动物园待着,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努力工作,干好了不但可以重获自由,甚至能转正。” 牡丹区牛子亮:“收到!” 普济区柳碧:“谢谢领导鼓励!一起加油!” 北湖区乌善小:“感恩,知足常乐,努力奋斗。” 回复之后,他鼓起脸,而后幽幽地长叹一口气。
第5章 是那家伙! 是啊,他的父母只是两只平凡笨鸟,除了一副漂亮皮囊,没留给他任何有用的东西,他也早已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本来,以他平庸浅薄的资质根本没法成精,可架不住撞大运啊。 在遥远的过去,那年夏天,某个午后,漫山鸟儿正在浓荫间歇息避暑。忽而冥冥中受到某种召唤,遵循莫名而强烈的渴望,不由自主飞向天边。它们合归一处,用艳丽而娇弱的身躯架起一座斑斓彩桥——乌善小也挤在其中,差点窒息而死。 借由这座贯通天地的彩桥,神女得以与她在凡间的情郎相会,不顾身份悬殊、冲破一切束缚,终成眷属。 原来,正是这份发自心底的赤诚爱意,感召了满山的生灵。山间其他大大小小的动物也跑出来看,懵懵懂懂,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可就是好想看。 每只鸟儿都献出一片彩羽,编织成一件绮丽的嫁衣,披在神女肩上。她拥着情郎,流下一滴喜悦的真情泪,正落在乌善小头顶。 泪珠滚烫,砸下来的一瞬,他混沌的脑中忽而涌现出一丝清明,如闪电撕破夜空。蓦然间,他有了慧根,开了心智。他懂了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何为爱,何为情。 复杂的情绪,在他身体里汹涌激荡。他痛苦极了,脑子发懵,一下从空中坠落,正砸中一只看热闹的黑灰色恶狼的脑袋。对方被砸晕,四爪朝天吐着舌头,良久才醒过来。 从此,那狼就记了仇,总是找它打架。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没人知道故事的结尾,都是听说。听说神女与凡夫生了许多孩子,在辛劳琐屑的生活中磨灭了激情,美貌不复,一地鸡毛。又听说神女悔恨交加,却再也回不去了。 修好收音机,乌善小和刚刚做了“羽毛柔顺增白增亮套餐”的好友汇合,打道回府。 他系好围裙,先是将几种口味的冰淇淋加工至半成品,留着补货,又仔细打扫店面。突然,他后脖颈一凉,似乎有人在橱窗外窥视自己,不怀好意。猛然回头,啥也没有。 忙到半夜,他上楼洗澡睡觉,蜷在鸟窝似的圆床上,打开古董收音机。昨晚,他就是这样听到了那个暗恋同事的男人的心声,兴冲冲地去帮忙,结果却不尽人意。 “呼……太赞了,再浪一点……我靠后面的要收费,算了换一部看吧……” “明天穿哪条裙子见网友呢?啊呀,毛孔好粗。” “死领导,天天让老子加班。” “啊,这是梦吗,我居然在飞……” 乌善小皱起眉,快速调节着频道,聆听辖区内居民的心声,寻找提升业绩的良机。他的法宝每天只能用一分钟,被聆听对象随机不受控,显示屏上的数字则是对方坐标。 这时,他听见一个男人内心的独白:“女人啊,女人好绝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要游戏人间,我要糟蹋我自己,我要堕落!堕落!明晚就堕落!” 乌善小欣喜地眨眨眼,心想:不知拯救一个即将堕落的灵魂,能获得多少积分呢?他记下坐标,抓过一个抱枕按在怀里,疲惫地睡去。 翌日一早,乌善小选了件橘色花T恤,下楼开店。 白清波常数落他衣品差,可他就是喜欢花衣服。假如男人穿裙子不会受到异样眼光,他大概会买很多。 坐在橱窗边吃着麦片,他在地图上找到夜里记下的坐标,是不远处一间小旅店,肉眼就能望见。他欠身去看,才发现对街停业多时的酒吧正在换招牌,似乎有了新老板。 “唔,要恢复营业了?” 随后注意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在指挥,简单的白短袖和深色长裤,时而抬右手,时而抬左手。似乎觉察到他的注视,男人缓缓回头。目光相遇的刹那,他腿上倏地痒了一下。 是那家伙! 男人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眼神是犬科动物特有的阴鸷和邪性。鼻梁高挺,山根和眉骨的衔接看着很舒服,假如那深眼窝里迸射的目光柔和一点,还是相当清俊的。 男人叼着烟,眼角处有一点疤痕的左眼微微眯起,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枪,微微一勾,朝他开了一发。而后露出恶意的笑,烟雾缓缓从唇间流出。 嘶,挑衅? 他加倍奉还,用胳膊比划了一个大炮,嘴里配音,朝对方开了一炮:“砰——轰——” 男人笑了笑,转过身继续指引工人悬挂复古的铸铁招牌。几分钟后,新店名正式亮相——心碎收容所。乌善小面色凝重,走出门去,在毒辣的晨光中盯着男人的背影。 他有预感,此人是来找茬的。 “那谁呀?”白清波也从隔壁出来,啃着面包看热闹,“在甜甜蜜蜜的‘欢喜就好’手工冰淇淋对面,开个‘心碎收容所’酒吧,是想跟你打擂台哦?” “不记得了吗?浅山岭的那只狼,大名叫啥来着忘了。当时,大家都叫他十郎,因为他出生时在狼群里排行老十。”乌善小看向好友,食指在自己眼角一点,“他脸上的疤,就是我的杰作,哈哈。” “哦哦,他啊……我记得他总是看你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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