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很吵,有婴儿夜啼不止,有夫妻争吵不休,有父亲在责打沉迷游戏的儿子,有宠物狗暴躁狂吠……千家万户扰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进耳朵,搞得他心烦意乱。 这时,温寒从天台的逃生门走出来,朗声笑道:“你在破阵?” “嘘……别跟我说话,有点记不清了!”乌善小瞥他一眼,懊恼地抓抓头发,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好像是这样……不对,是这样……完了,记不清了,不管了!” 他从口袋掏出一张面巾纸打开,里面是小石的一根短发。他捏着它,小心翼翼地置于乾位。瞬间,一种宁静平和的感觉,如同柔软的纱幔缓缓笼罩住这栋楼。 孩子的啼哭渐歇,争吵声弱了下去,狂吠的狗也安静下来。 真牛B啊。 “你真的不捣乱?”乌善小长眉一挑,抬眼看向男人,“那你帮我按住这根头发,别让它被风吹走了。你松了手,我就会被伏魔阵困住,搞不好会被野道士捉走。” “我可舍不得,你还没赔我腰带和衣服呢。”温寒笑着伸出食指,有意无意地在乌善小的手背轻轻摸了一下,按住头发。 后者“切”了一声,开始琢磨入户方法。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温寒忍俊不禁,出了个招:“搞坏空调外机,他们热得受不了,就会开窗。然后,你弄破纱窗,就能进去了。” 是个好主意!乌善小瞬间就采纳了。 “你可真复杂,一会儿拆台,一会儿又帮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温寒的理由有点牵强:“你把我删了,我想加回好友。唉,心里怪难受的,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而且,我不信你的办法能奏效,想验证一下。” “等着瞧吧。” 乌善小狡黠地勾起唇角,以优美的姿态从天台一跃而下,在半空化为飞鸟。然而,这个故意耍帅的动作,让刚穿好的衣服鞋袜飘然而落,散了一地。 它从附近新楼盘的工地衔来几根铜丝,来到王老板主卧窗外,将其插进中央空调外机的扇叶间。果然,外机立即故障,扇叶停转。 它停在卧室的外窗台,男人恼火的谩骂、女人的抱怨透过窗帘和玻璃传出来。 “这么热的天,没空调怎么睡啊……” “算了,明天修吧。” 二人鼓捣了一会儿,待屋里残留的冷气耗尽,便拉开窗帘,把南北卧室、阳台的窗户全部打开。然后靠在床头,看了半部爱情电影,因闷热而没有进行天人合一运动,双双冲凉睡去。 夜深了。 嗖——阳台的隐形纱窗卷了上去,一道灵动的黑影无声跃入,在客厅转了转,跳进主卧。王老板鼾声如雷,女人则睡得不安,频频翻身。 借着朦胧月色,乌善小看见墙角有镇宅法器,梳妆台满是昂贵的化妆品,电子台历发出淡淡的荧光,上面记录了家人和朋友的生日。在人生路上,她选择了捷径,但或许是个好女儿和好朋友吧。 它轻轻跳到床下,用喙敲击床板。 咚咚咚。 女人瞬间惊醒,推一把身边的男人,哑着嗓子颤声说:“我,我听见了什么动静……” 王老板不满地翻个身,含着睡意咕哝:“疑神疑鬼,不是都请人做法事了嘛。昨晚的事,照我看,就是我得罪的什么人搞的,根本不用害怕……赶紧睡觉,热死了,睡着就不热了。” 女人重新躺下,侧身玩起手机来,不时微微支起头,警惕地聆听四周的动静。 咚咚咚。 隐隐的震动穿透床垫,这次她确切地感觉到,声音来自床下。她惊叫着一跃而起,站在床上乱跳,踢醒王老板:“有人敲床,有人敲床!床下好像有人,你快、快看看!” 这次,王老板也听见了。 他惶恐而恼火,坐起身来,双脚在地面划拉找拖鞋。此时,一只白皙的手悄然探出床底,在他脚腕捏了一把,轻柔宛如母亲的爱抚。 “啊啊啊——” 他惊恐万状,瞬间缩回腿。女人忙问怎么了,他喘着粗气摇头,连咽几次唾沫,点亮手机的闪光灯,缓缓垂下脑袋朝床底照去。 角落有一台吸尘器,此外空空荡荡。 作者有话说: 预告 王老板的惊魂一夜,被吓尿了
第28章 吓尿的王老板 “刚才你怎么了?”女人小声问。 王老板抹了把汗,缓了缓神,说:“没什么。” “我们去住酒店吧,”女人啜泣着哀求,“我受不了了。” “再说吧。” 别啊,我费了很大劲儿才进来的。乌善小从吸尘器后闪出来,轻轻跳出卧室,飞回天台,见温寒正蹲在地上,尽责地护住挨星移位阵。 “你搞了什么?鬼哭狼嚎的。” 他笑而不语,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和纸钱咬在齿间,又飞进屋去。 那二人正在床上低声交谈。 “那个前几年出事的,叫胡文赋的工人,你再赔人家一些钱吧。”女人用哀求的语气说,“然后买点东西,去扫扫墓,祭拜一下。” “再说吧……”王老板有点不耐烦。 “当初该赔人家多少?” “100多万,后来15万解决的,他是临时工。”他的语气夹杂着自得,“而且他操作有问题,还给我带来损失了呢!给这些就不错了。” “你有点过分了。”女人叹了口气。 “办厂子大事小事不断,人人都顶格赔偿,我生意还做不做了?你倒说得轻巧,这房子正好值一百多万,你卖了赔给胡文赋的家属吧。” 女人不说话了。 恐惧终究抵不过困意,二人嘟囔着热,先后睡去。乌善小静待片刻,开始发挥想象力,窸窸窣窣地四处布置。 他用口红在墙上写满大大的“死”字,卫生间镜子、床头、衣柜门通通贴上照片,最后拿起王老板放在枕边的手机。 密码是四位数。他试了几次,成功用女人的生日解锁。 他先拍下胡文赋的黑白照,又将这张照片设为壁纸。一解锁手机,就会撞见死去工人的注视和微笑,心情一定很激动吧。 然后,他设置了一个五分钟后的闹钟,备注为:王强,你睡得着吗? 放回手机,他把白纸钱洒在二人身上、床上和地板,纷纷扬扬。夜色中,这个场面十分凄美,让他们看上去像一对至死不渝的眷侣。 我该去做导演才对,乌善小搓搓手扫视一周,满意地扬起嘴角。 5,4,3,2,1……叮叮叮,闹钟响起,回荡在闷热难耐的夜里。 王老板和情人双双一抖,同时惊醒。 “这才几点啊……”他低声咒骂着摸到手机,看见备注时愣了一下,脸色倏然煞白。他关了闹钟,去看时间,先是浑身一震,紧接着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将手机扔上半空。 “胡文赋,真的是胡文赋来找我了……真的有鬼……” “怎么啦,你别吓我啊!” 女人被他的样子吓到,捡过手机一看,骇然尖叫,远远地摔开。她一边大哭,一边拼命往床里缩去,忽然发现了什么,用颤抖的双手抓起身上的纸钱:“这,这是什么东西?!” 王老板迅速下床开灯,照亮了乌善小精心布置的场景。满墙红字,黑白照片,一地纸钱。简洁优雅的配色,勾勒出非凡格调。 “呃啊——”女人身子一弹,直挺挺地横在床上,晕死过去。 “哎,你怎么了!这,这……”王老板惊惶万状,抱起女人摇晃,同时不停环顾四周。下水管的一点点动静,都能让他胆颤如惊弓之鸟。比起关心女人的状况,他更忧心自己将要独自面对这个恐怖的时刻。 “咳咳……胸口好闷啊……咳咳……” 漆黑的客厅里,响起嘶哑低语,像有人在掐着脖子说话。 “求求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别伤害我……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阿门……”王老板汗如雨下,抖如筛糠,盯着卧室灯照不到的黑暗深处。 忽然,灯熄了。 老天有眼,居然停电了。 客厅的黑暗,如墨色潮水瞬间涌入卧室,淹没了心里有鬼的人。王老板发出凄厉的尖叫,抱着女人紧紧缩在床头,死盯着房门黯淡的轮廓,生怕什么东西从那进来。 来了,来了。 一个人头,像玩捉迷藏的孩子,从极低的高度探出门框,似乎在贴地爬行。 “啊啊啊——”王老板撕心裂肺地惨叫,“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咳咳……”那人低沉地咳嗽,“我喘不上气,砖头压着我的胸口。呼,呼……救命,不,不需要救命了,因为我早就没命了……哈哈……王强,你睡得着吗?你睡得着吗?!你睡得着吗——!” 诘问愈发尖锐惨厉,湿热的空气里飘起一股骚味,王老板吓尿床了。 他推开情人,扑通一下,从床上滑跪到地板,对着门口砰砰磕响头,口中语无伦次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胡文赋,真的对不起……我有钱,明天就把钱给你老婆,求你放我一马……我、我天天去祭拜你,我请法师超度你,求你饶我一命……” 乌善小忍住笑意,沉声问:“这几年的利息呢?” “好好好,算上利息。”王老板哆嗦着连声答应。 “听说,去年又出事故了,有工人双腿残疾,而你一直拖延到现在都不赔偿?”乌善小幽怨地问。 “也会赔的,也会赔的。”王老板磕头如捣蒜,上辈子怕不是个订书器吧。 “那以前的其他事故呢?” “都赔,都赔。” “明天上午,全部办好。不然,我拉你进地狱,嘿嘿嘿……”乌善小发出鬼魅般的嬉笑,接着变回真身从阳台飞走,又把自己散落在楼下的衣服、鞋子逐一叼上天台。 “事办完了?”温寒望过来,扯了扯嘴角。 “差不多吧,明天我会跟着他,看这怂货会不会履行承诺。哎呀,吓得屁滚尿流的,太爽了,整人比谈恋爱有意思多了。”乌善小穿戴整齐,随意拢一拢,将带来的物品收进背包。他因心情舒畅而显得有点嘚瑟,屁颠屁颠的。 “你是找不到对象,才这么说吧?”温寒笑得意味不明。 “才不是,”乌善小立即反驳,“只要我想,随时随地都能开始一段感情。再说了,你不也是单身狗吗?” “这叫独狼。” 二人并肩走向天台的逃生门,他随口问起男人上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 “前年秋天,”温寒拉开铁门,大手一扬,做了个请的手势,“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不过,那个过程好像是我脑补的。” “啥意思,对方都不知道你的心意?” “好像是。”男人轻笑。 “哈哈,这叫单相思、妄想症,不叫谈恋爱。”乌善小笑着踏上楼梯,“嘿呀”一声试图叫醒声控灯。没亮,似乎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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