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鸢帮裴谨盛了粥,“您还好吧。” “阿鸢已经很细心了。”他手有些发麻,要是端起碗来手肯定在抖,所以裴谨就着汤勺搅动着,胃口其实不怎么好,但是看着对方很下饭,“有没有吓到你。” 江景鸢拿起了筷子,不习惯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就没有动碗,他刚开口“只是……” 裴谨就急忙为自己解释,“我若是不对他心狠一点,今天我这命恐怕就没了,我不打断他的腿,别人就会剁了他的手,倒也不是我太残暴心狠,只是……”他忽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江景鸢这人,饱读圣贤经典,光明磊落的仁爱君子,最见不得他这副命如草芥暴虐嗜杀的样子了,抿了抿唇,眼睫低垂,裴谨揉按着眉心,无奈地道,“算了,日后我收敛一点,现在这社会,我这样做确实不太好。” 江景鸢不知道他怎么就完成了自我攻略,但是还是赞同他后面的想法,“其实我更多的是意外,没想到您起得那么早,体力还这么优秀。” 陡然被这样夸,裴谨有些涩然,放下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知道男人在那方面总是有奇怪的胜负欲,他上辈子没有和江景鸢体验过,所以太亢奋了。这种极度姓冯的状态让他忽视了身体的酸软和疲惫,怕打扰到对方,就直接起床了。 裴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勾栏瓦舍里的小倌,都是娇滴滴地窝在别人怀里,嘴里说着客观勇猛威武,身体也要表现出一副被糟蹋得狠了起不来床的状态,自己这样,怎么能让江景鸢获得男人的自尊? 于是,刚嗦了一口粉的江景鸢,就眼睁睁地看着,还端坐着动作优雅喝粥的人忽然唇色一白,就趴在桌上,“阿鸢不说还好,一说我这全身就都不舒服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然后看着江景鸢笑,“阿鸢,真当厉害。” “……”这种事,挂在口头上一直夸确实没有见过,重点是总裁这演技……连被称为娱乐圈花瓶的他都觉得拙劣,“我扶您回去休息。” 裴谨顺利地躺回床上,“我再给您端点吃的过来?” 裴谨摇头,“吃不下了,阿鸢快去吃饭吧,我再睡会。” 可是对方那一碗粥才吃了一小碗啊。但是看裴谨一副恨不得倒头就睡的样子,他也不好在多说什么,毕竟这里做主的始终不是他。 “今晚剧组聚餐,应该晚上十点之前能回来。” “你是自由的,不用事事和我说,你那边要紧。”裴谨顿了顿,“不过你现在身份特殊,我会让保镖跟着你,只是单纯保证你的安全,可以吗?” “我明白,哪您休息,我吃碗饭就过去了。” “好。” 江景鸢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天底下的金!主都是这么好说话的吗?还怪客气的。 …… 江景鸢现在在拍的这部戏,仙侠虐恋,他演女主的白月光大师兄,脸好气质佳,白衣飘飘,面瘫高冷。40集的电视剧他的戏份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拍完,只是没想到他刚拍第一场就被灯给砸了。 休养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正巧剧组聚餐,他来参加也算是正式复工。 江景鸢在演戏上确实没有什么天赋,但是这人只要不演主角,配角演一部爆一部,简直就一吉祥物,所以剧组都很欢迎他。 江景鸢本来以为以自己如今的情况肯定会受到明里暗里的讥讽的,结果压根没有,甚至不少演员还愿意上来同他客套。 应付完一轮,江景鸢坐在角落发呆,然后一个青年走到他身边,“你好,江前辈。” “您好。”江景鸢和他握了握手,对方很面生,应该是他出事后进组的。 “我在这戏里演男主的另外一个情敌。” 所以呢?江景鸢只能报以微笑,青年看了看四周,然后悄声地对江景鸢道,“我叫方世明,我也被裴家家主包过。” 江景鸢挑眉,他看着方世明,方世明十分惊恐地去拉起他的手,“我这是看你面善,投缘,所以才和你说的,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不要害怕,做好心理准备。” “……”江景鸢看着对方神神叨叨的样子,“您说。” “裴家闹鬼,裴总被鬼上身了的。”方世明一副回忆噩梦的样子,“他吸我精气,害我病了大半个月!” 江景鸢嘴角抽了抽。
第四章 我以为是图我的脸和身体 方世明的表情认真又恐惧,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景鸢回忆和裴谨这一两天的相处,除了对方身体素质变态矛盾外,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唯一和神鬼沾边的,只有对方对佛像的叩拜很虔诚。 “你为什么这么说?” “圈子里不是传过吗,裴总包了好几任,我就是最近的一任。但是他瞧上我的不是我那健壮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孔,他只是看上了我的生辰八字。我奶奶不是算命先生嘛,她告诉我说我是至阴的命格,最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了。”方世明确实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个浓眉大眼的阳光健气帅哥,“我本来以为大佬是图我脸和身材呢!”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字字句句都在控诉裴谨居然不是因为他引以为傲的东西而要他的。 尴尬的是江景鸢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轻咳一声,“然后呢?” “然后在中元节那日,大佬终于见我,见面地点既不是简单粗暴令人唾弃的床上,也不是花前月下奢华会所,而是在空荡荡的祠堂,我的天,偌大的宅子,除了我和他一个人都没有,他穿着黑色的唐装,就在那里跪着,一回头,好看是好看,可是妈的,脸都白得泛青,嘴巴却又像吃小孩一样红,他冲我一笑,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差点吓尿。” 其实这也不必说的。 “反正我就想被勾了魂一样。在对方念经声中,直接跪了下去,我不知道过去多久,只知道遍体生寒,然后我看见,我看见大佬身上直接冒出了一道长发飘飘的虚影,嗡!” 方世明说到激动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全场的焦点都变成了他和江景鸢。 江景鸢微微低头,人生第一次社死贡献给了一个沙雕。 方世明说了声抱歉,然后直接拽着江景鸢去了安静的包厢,喝了口茶接着绘声绘色地说道,“令人震撼的唢呐声响起,然后我耳边响起经文,我记得是佛家的赎罪经文,‘我今悉以清净三业,遍于法界极微尘刹一切诸佛菩萨众前,诚心忏悔,后不复造,恒住净戒一切功德'…然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病了好久。” 江景鸢微微敛目,“确实挺离奇的。” “那可不,我看他现在是盯上你了,看你面色,印堂发青,嘴唇泛白,不太好。”方世明一本正经地道。 “你还会看这个?” “我不是说我奶奶吃这碗饭的嘛,跟着学了点忽……正经手艺。你要不还是想办法离开他吧,不过裴家…谁又能摆脱。”方世明是真的很同情江景鸢的样子,对方最近未免太倒霉了些吧,“我奶奶说,天机不可泄露,反正是招惹不起的,她说经此一难后,往后顺风顺水,这可不,我立马就进组了,广告代言也多了好多,终于能给我妹妹治病了。” “那还挺好的。” “要不你也去找我奶奶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江景鸢笑着说不用,方世明还想再说什么,剧组的人就找了过来,他只能要了江景鸢的电话,然后塞给了他一道护身符。 … 裴宅安静,穿堂风一过,倒显得这古色古香的宅子鬼气森森的。 书房里灯亮着,一阵阵咳嗽声传来。 忽然窗户被推开,一道影子穿墙而出,变成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眉目俊朗的男子。 裴谨抖着手端起药一饮而尽,皱眉,“萧大人,把窗关上。” 被叫作萧大人的男子哈哈哈笑了几声,坐在椅子上,随意抬手就把窗给关上,“咦,我这记性不好,都忘记了殿下现在身体不好咯。” 裴谨在抄经手,指骨玉白,挥毫落笔,仿佛落下一个盛世。 “哎,确实让萧大人做不起手下败将了,毕竟你现在可是在阎王那里当差,也是有编制的人,比不起比不起。” “还不是因为殿下您长了好大一个恋爱脑,不肯入编的。” 裴谨挑眉,低低咳嗽几声,“啧,我当年,就是有名的刽子手,手上沾了无数人命,阎王还要让我管十八层地狱的刑狱,每天看着别人下油锅,听人惨叫看着一群血呼啦的东西,这是我能干的活吗?说什么专业对口,生前有从业经验,你说,这是人说的话不。黑心资本家,谁都不愿意干的不积德的差事,还想磋磨我。” “所以你现在来磋磨别人。”萧庭逸翘着二郎腿,“怎么样,和江景鸢成了?” “也不算成。”裴谨看着自己的字,“你也知道那人的性格,看上去贼好说话,其实他不认可的事,谁都没法改变,所以现在虽然享了这鱼水之欢…”说到这裴谨勾唇一笑,玩味地看向萧庭逸,“忘了,萧大人至今,还不知道,这人间极乐,是何滋味。” 萧庭逸嘴角一抽,脸微红,“我以为你是纯爱战士,没想到你一上来就是勾着人做了这种事。你那是一往情深?你那是馋别人身体,你下贱。” 裴谨笑到耳鸣,没有生气,而是蛮不在意地说,“没有床笫之欢的爱情,毫无滋味,我又不是和尚。再说,我馋阿鸢身子这事,当年京城无人不知吧。” 裴谨这人,就是能用最上流的表情和语气,说最下流最露骨的话。 “啧,馋了那么久,到死还不是…”萧庭逸忽地噤声,那时他和裴谨是敌对的,乱世之下,君主昏庸,谁的立场都不可能是完全的正义,反正裴谨是出了名的暴虐和奸臣。 这位主,非要娶了当朝太傅四子,京城六君子之一的江景鸢,一个是恪守礼法,清傲洁净的至纯文人,一个是手段残忍,搅乱朝堂纲常的奸佞皇子…其实到死,裴谨既没有得到心,也没有得到人。 “抱歉。” 裴谨倒没有觉得有什么,“所以这辈子我既要得到人,也要得到心啊,目前已经得到身了,总不会再有遗憾了。”他始终笑着,仿佛除了那人身死那日,他从未哭过。 “到时候叫我喝喜酒。” “你今日就是过来同我聊天的?”裴谨落了笔,“差事办完了?” 萧庭逸其实就是一鬼差,渡魂使者,要死的把魂带走,在地狱那里,分类,一般人去投胎,还有的就是要下无间地狱,去改造合格后才可以投胎。他负责把魂接进来,投胎成功,就算完成一项工作。 “最近kpi没达标,好几个不愿意投胎,说回来要重新高考,考研,考公,找工作,还房贷,丫的都不想回来干了。“萧庭逸撇了撇唇,无论哪个年代,众生都在挣扎中艰难求生啊,“所以给我放假了,我还认识的,无非就你,你说我现在去和江景鸢叙旧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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