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蓝方的狐妖准备了八个足以占据半个方格的大棋子,上面是各种动物的蓝晶石雕刻,栩栩如生,足以让大家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棋子。 一片静谧中,游戏开始。 姬若被推着走出第一步,暂且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狐妖接着操控棋子移动,而后是双方轮流回合。 约莫一盏茶之后,抽到豹和狗的姬若和顾秋暝二人身旁相邻的格子就都多了一个蓝方的棋子,且都是能吃下他们的,但下一个回合不是他们的,也就是说,他们即将被这个棋子吃掉。两人此刻切身沉浸到这个游戏当中,皆是紧张得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此时,轮到狐妖的回合,他看着棋局,忽然勾唇一笑,对姬若和顾秋暝两人说,“其实你们还有一次机会,若是不想被吃掉的话,你们可以反抗,但时间不多,仅有一百个数,倘若你们败了,就要被踢出棋局。而且,”他顿了一下,笑容充满恶意,“不管你们反抗与否,只要累积三次被踢出棋局,而你们红方最后又无法胜出的话,你们就会受到惩罚。至于是什么惩罚嘛,那就看我今日想吃什么了。” 姬若和顾秋暝心头一悚。 下一刻,狐妖的蓝色棋子被推到姬若所在的方格里面。 姬若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他及时稳住,站定在原地,却见那颗豹棋入了方格,竟突然变成一头巨大的豹子,迅猛无比地朝他扑了过来! 姬若满脸惊诧。 片刻后,姬若站在棋局之外的空地上,脸都气白了。豹子出现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还手,也忘记数一百个数的反抗时间,只能后退,却不小心踏出出了方格,他就被一股妖力踢到了外面,这会儿心口还是痛的。 魔宫少主长这么大,除了在云灼然那里还没吃过这种闷亏! 继姬若后,下一个被踢出棋局的人,不出意外是顾秋暝。 顾秋暝修为更低,出局后吐了一口血,俨然伤得不轻。 见状,余下几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不敢再小看对面的狐妖。 时间一点点过去,抽到狼的顾锦屏、抽到猫的厉剑茗以及抽到狮的沈灵枢三人接连被吃掉棋子,踢出棋局。这时,棋局已过半,红方这边只剩下殷少主、江执白、心魔。 狐妖的蓝方那边也丢了几颗棋子,可他丢了棋子又不会受伤,所以几人越看越气,这只狐妖太精了,所有规则都只是于他自己有利的! 殷少主抽到的象、江执白抽到的虎都已经靠近了蓝方的兽穴,而心魔,还在中间的池子边晃着。不是他不想主动出击,他才刚刚摸清楚规则,而狐妖也从不主动攻击他,反而一直躲着,也不知是在谋算什么。 很快,又到了江执白的回合,他与蓝方的虎棋正挨着,只要再下一步就能吃下这颗棋子,于是他走了过去,这颗虎棋却突然活了过来! 江执白惊愕失措,赶在猛虎扑来之前,无意识退出方格。 因此,江执白出局了。 那头猛虎化成一个壮硕的男人,占据了他原本的位置。 众人面露不解,分明原先其他棋子都是可以被吃掉的! 狐妖一点也不心虚,朝那健壮俊郎的男人柔柔一笑,才睨着众人说,“虎哥和我一样是双陆斋的主人,我可没说过,我这边只有我一个。何况你们既然有机会反抗,我这里同样也可以吧,怎么,还有问题吗?” 这个规则处处都有问题! 众人吃多了苦头才发现,狐妖比他们心里骂的还要坏! 棋盘上,红方只剩下两个人。 是殷少主和心魔。 殷少主已经靠近了狐妖那边的兽穴,然后走进了陷阱。 如局外观棋的几人所料,狐妖果然没放过这个陷阱,火攻加上暴风冰刃,却要熬过五百个数才会暂停,十个数后继续被攻击,直到下次回合才能离开,可想而知,若狐妖故意磨蹭,这个格子里的人能被生生耗死。 至于落棋的时限? 这是正常人玩的斗兽棋,现在主导规则的是不要脸的狐妖,无视原有规则这种事他能做不出来? 殷少主熬了将近五百个数,在重重叠加的攻击之下,最终捂住受伤的手臂,冷着脸退出方格外。 同时,殷少主被踢出局,到最后,红方居然只剩下心魔。 而心魔,早就被狐妖或有意或无意的忽略中,无聊到坐在方格上面啃妖丹,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响亮的咀嚼声,清晰地传到棋局内外所有人的耳畔。 接下来,还是狐妖的回合,他没有动,而是目光幽幽地看着心魔,“小朋友,你若不想吃苦头,是可以弃权的,下一盘你们再来就是了。” 这话听着有点诱哄的意味。 心魔抬眼瞥了一眼。 棋局之外,被踢出局的几人皆是沉默,试过这一轮,他们就知道这棋不好下,但与其让心魔独自坚持到底,还不是直接换到下一局。 心魔却没有搭理狐妖,他低头抓起腰间发亮的浮空令。 上面只有一条公告。 ——蓬莱岛主云灼然点亮星阑桥,获得神秘包裹一份。 心魔倏然笑开,眸光晶亮。 狐妖看了看虎妖,又道:“你笑什么,是要放弃了吗?” 心魔只是在开心,哥哥过了星阑桥,离他更近了呢。 听到狐妖的话,他收起浮空令,站了起来,一双隐隐略过血光的眼睛略过远处的虎妖,再看向狐妖。 被盯上时,二妖心头都冒出一股凉气,不安地相视一眼。 就见对面的红衣少年摸了摸肚子,咧嘴笑道:“我饿了。”
第七十六章 一刻钟前。 星阑桥的中后段,也就是桥上的第六个小关卡之后。 已是苍老消瘦得几乎脱了人形的程如意直接躺在桥上,连喘气都极其费劲,他受到星阑桥的影响,进入第六关时已没了力气再闯关,是云灼然带他过来的,而通过第六关之后,程如意也真的没有力气再往下走了。 反观云灼然,鬓边几缕霜白已然消失,他的面容似乎又年轻了许多,仿佛比上桥前还要昳丽出尘。 程如意的眼神满是羡慕,拉风箱似的喘着气说:“我不行了……” 云灼然点头,“我知道。” 说话间,云灼然挥出一道灵力,打入程如意身体,后者衣袍一震,青灰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 云灼然便抓起三尺玉枝,道:“接下来我会自己走。” 程如意缓了口气,面上即感激又有些错愕,“那我……” “我会通关,到时你再出来。” 云灼然语气淡淡扔下这话,转身朝星阑桥的桥头走去。 程如意呆怔一瞬,艰难爬起来,看向云灼然瘦削的背影。 他与云灼然非亲非故,何况两人分别是正魔两道的修士,一起走进星阑桥,是他自己要跟上的,云灼然其实没必要帮他,却出手为他疗伤。 如今,还要带他躺赢? 程如意眸光复杂,似为云灼然之仁义震撼,也像在感激。 星阑桥上共有七个小关,每通过一处小关卡,前方会有一段路可用作休憩,在下一处关卡前也有一面只进不出的结界将两边分隔开来。 云灼然站定在第七关前灵光闪烁的结界前,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略过一道寒光,他握紧玉枝,抬腿走了进去,眼前徒然一亮—— 星阑桥最后一关与前几关皆不同,却与中途可以休憩的空间一样,是这座大桥原本该有的模样,桥下江面波光粼粼,桥上人影憧憧。 这些人也非真人。 在红木搭建的大桥宽阔大道两侧,是一幕又一幕的剪影。 云灼然往前走去,起初看到的,是他从星阑桥第一关开始遇见的种种,那时被变回孩童模样的他与关卡里伪装成人类的鬼怪站在一处,或谈话、或交手。从第一关到第六关,从孩童到少年、再到青年,他一点点长大,每一副画影上看到的人也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一幕都有他。 从星阑桥的后半段走到星阑桥尽头,距离应有一里左右。 继第六关的剪影人像后,桥上两侧的剪影画像出现了一些让云灼然情不自禁为之顿足瞩目的画面,那是现实里真实的存在在他的记忆里的画面——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出现在这些画影里,有云沛然、顾神枢、蓬莱仙,天道宗的一些师兄弟、峰主们…… 最后的最后,心魔出现在他身旁,每一幅画影便都有了他。 云灼然路过这一幅又一幅剪影,仿佛在重走他的一生。 行直桥头,前方传来人声。 云灼然猛地停下脚步。 一高一矮两人在桥头右侧,一白衣胜雪,一红衣似火,前者懒懒倚靠桥头,望向江景,后者席地而坐,仰头露出一张眼眸弯弯的笑脸。 白衣的是云沛然,红衣的少年,则是心魔蔚然。二人似在笑谈什么,画面竟意外的温馨和谐。 星阑桥的第七关一改先前六罐的刀光剑影,竟十分美好。 像一场让人沉溺的美梦。 云灼然听不到云沛然和心魔在说什么,他只知道,二人与他身后一幅幅悬浮地上的画影不同,他们要更加完整,更像是真实的两个人。 “想过去吗?” 云灼然身形一滞,眼底的复杂情绪被警觉防备取代,他握紧手中玉枝,缓缓回过身,桥头上站着的黑袍男人果真是魔化了的顾神枢。 顾神枢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似含着几分笑意,他身上有种诡异的温润气质,与魔化的妖邪气息混合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似堕魔的神。 他正纳闷地看着云灼然,“顾神枢分明没教过你无情道,你却偏偏将那道法中无情二字学了七成,小灼然,你真的已经无欲无求了吗?我实在猜不透除了这两个人,你还在意什么?啊,我忘了,你还想要找到我。” 云灼然直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顾神枢,心中却有些失望。 面前的顾神枢也许是千里之外传送而来的一个剪影,不过他身上的魔气是真实的,他确实来了。 只是一缕神识。 虽说没能见到真人,但能与顾神枢面对面对话也足够了。 云灼然道:“是谁杀了你?” 顾神枢笑了笑,“这个问题,等你真正找到我再说。” 云灼然顿了下,又问:“这些,就是星阑桥的第七关?” “你太凶,把守桥的小妖怪吓跑了。”顾神枢的语气颇有几分调笑意味,“长得如花似玉的,可不要太过凶悍,桥上的小朋友都怕了你呢。” 云灼然不适应地皱眉。 顾神枢看得好笑,提醒道:“小灼然,你已经过关了。” 云灼然的眸光仍旧平静,“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这是顾神枢第一次主动找他,先前,顾神枢一直都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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