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回来,我便一直在白云间清修,没再出去过……”云灼然垂眸敛去眼底的嘲讽,接着装虚弱,“可是纪辰师弟出了什么事?峰主半句话不问就直接用刑,我这么一个常年不出门的人,怎会知道错在那里?” 不得不说,云灼然这一张漂亮的脸极具迷惑性,且他一贯冷傲,他一装弱,不说沈灵枢和江执白,清阳峰的几名师弟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好了,这事不能怪清阳,纪辰出事,身为师尊,他也是关心则乱,云师侄就莫要见怪了。”清和峰主笑着打了和场,又不赞同地斜了清阳峰主一眼,“有话好好说,倘若真冤枉了云师侄,清阳可得好生赔礼。” 云灼然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对,忽觉一道温暖灵力打进肩头,迅速笼罩全身,顿时轻松不少,他抬眼找去,清虚峰峰主涟月正别开脸。 江执白给了他母亲一个感激的眼神,便扶着云灼然起来。 “怎么样,好点没?” 涟月峰主的这道木系灵力温和若春风,若他受了伤定能缓和不少,云灼然自然也没法再装虚弱了。 沈灵枢默不作声站在边上,看看云灼然,又看看几位峰主,终是叹气道:“云师弟,事情是这样的,纪师弟昨夜被魔物掳走,当我们找到他时,只找到了纪师弟一个人,还被下了诅咒,之后他就一直昏迷到现在。” 清阳峰主不耐烦地打断道:“辰儿昏迷后一直喊你的名字,若你昨夜没见过他,他为何会这样?” 没想到这是纪辰给他带来的祸患,早知道昨晚先杀了他…… 云灼然皱起眉,看向清阳峰主道:“纪师弟为何会喊出我的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中诅咒后不找清妙峰主,找我是一点用都没有。” 清阳峰主怒道:“你敢不认!” 别说云灼然,江执白都忍不下去,没好气道:“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认罪?难道就因为纪辰喊了云师弟,云师弟就一定是凶手吗?” 紧跟着,清阳峰主后头揣着袖子的清静峰主江濯也幽幽出声,道:“清阳峰主未免太过冲动。” 江执白有人撑腰也燥了起来,“空口白话,这叫污蔑!让纪辰与云师弟当面对质,看是谁在撒谎!” 一时间没人反驳,几位峰主都是默认的态度,江濯和涟月更是没有一点要阻止江执白为云灼然出头的意思。清阳峰主额角青筋一跳,只得忍气,死死盯着云灼然道:“若辰儿能醒来,当面对质自然没问题,可如今辰儿还在昏迷。至于本座怀疑云灼然,是因他是天道宗里最想要辰儿命的人!” 江执白笑了,“那不是因为你徒弟一直针对我云师弟吗?” 发觉潋月长老蹙紧眉头,云灼然一手按下江执白手臂,让他少说几句。他没想到两位峰主会帮他,也没办法再让人家的儿子为他出头。 正在这时,大殿后有人惊呼了一声“纪师兄”,引得众人看去,便见一人衣衫凌乱地冲了过来。 清阳峰主最早认出那人,“辰儿!” 出来的人果然是纪辰,他只穿着一身过膝的白衫,头发散乱,状态也很不对,低声嘟囔着什么,在他抬头时,不远一名弟子惊叫了一声—— “他的眼睛!” 云灼然恰好对上纪辰的通红双眼,一时间心下也颇为吃惊,却见纪辰一顿,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忽然疯了一样朝他直奔过来。 “云灼然,你在这里!” 在纪辰扑过来之前,云灼然手臂一紧,让人拽着退远了,一抬头,便见到沈灵枢充满关切的脸。 沈灵枢温声道:“云师弟小心。” 云灼然瞥他一眼,随意点点头,便转向了纪辰那边。 这时众人都发觉纪辰的不对劲,清阳峰主率先出手,以灵力捆住纪辰周身,叫他无法再伤人。后殿里看着他的小弟子这才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身后竟是神色慌张的妙竹长老。 “此咒难除,这是反噬!” 清阳峰主一分心,灵力凝成的绳索略有松懈,早已陷入魔怔,狂躁不安的纪辰便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口中发出淬了毒一般的阴狠嘶吼。 “云灼然……我要杀了你!” 江执白一见到他那双眼睛就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疯了?” 云灼然心下困惑,闭了闭眼,重新打量起纪辰身上的死气,却见那些死气比昨夜更加浓厚了,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在纪辰后颈,昨夜那只被心魔吞掉的魔物给他留下的诅咒印记已变成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其中的阴冷煞气绝非昨夜那只魔物所有,难道纪辰倒霉到被两只魔物打上了记号? 思及此处,云灼然眼睛一亮。 那说不定就是实力在化神期以上、擅于附体的魔物……云灼然利落地推开沈灵枢,暗中将那只红色眼睛印记的主人划入心魔的菜单。
第十二章 清和峰主制住纪辰后,不慎让陷入疯魔的纪辰跑出来的妙竹长老也出手了,可诅咒还是没法除去。单是让纪辰安静下来,妙竹就费了不少力气,看人不再挣扎,神情呆怔地被两名弟子扣押住,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纪师侄身上不只一个诅咒。”妙竹道:“死咒解开后,另一个诅咒才现形。” 座下最看好的弟子正性命攸关,清阳峰主此刻也没有心思再责问云灼然,他追问:“这是何咒?” 清妙峰峰主妙竹顿了顿,素来娴静的面容身上沉重,“是魔物打下的印记,眼下咒术反噬,纪师侄应是陷在了梦中,以我的能力,短时间内没办法将此咒去除,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给他打下魔气印记的本源,只要本源一死,咒术消失,他便能醒来。” 但妙竹很快又道:“清阳峰主也不必太过忧心,纪师侄只是深陷梦魇,此刻他梦中所见,皆是他平日心中所想,也许会让他迷失一段时间,但只要七日内醒来便不会有大碍。” 清阳峰主明显松了口气。 “啊?那纪辰往日心中所想就是杀了云师弟?”江执白的惊呼回荡在安静的大殿里,引得众人纷纷看来,但自觉抓到了重点的江执白表现十分坦然,“这是妙竹长老说的啊!” 身为正道四大宗门的弟子,整日竟就想着杀死同门…… 反应过来的众人神色各异,再看向纪辰时眼神也变得诡异。 妙竹长老也是摇头叹气,显然是意想不到,也极不赞同。 清阳峰主的脸色青了又黑。 众人见状齐齐收回视线,没敢触代宗主霉头,然而这大殿里偏偏还有江执白这样耿直的年轻人。 “如此看来,不是我云师弟要杀他,是他成天想着杀我云师弟。”江执白纳闷地问纪辰,“纪辰,我云师弟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狠毒?” 云灼然也看着纪辰。 清阳峰主脸色越发难看,正要让人把纪辰带下去,没想到纪辰真的有了反应——江执白刚说完,他呆滞的双眼转了转,之后偏头看来。 那双眼睛闪烁着刺目的猩红邪气,云灼然嫌弃地皱起眉,走到江执白身边劝道:“算了,他恐怕……” 没等云灼然把纪辰还在做梦恐怕回答不了的话说完,纪辰突然挣扎起来,两名师弟猝不及防,险些让他挣脱,所幸赶在纪辰扑向云灼然之前将人抓牢了,一左一右抓住一条手臂反扣在背后,将人死死压在了地板上。 两人下手有点狠,主要是被吓到了,摔得纪辰脸都青了。 而在疼痛的刺激之下,纪辰越发狂躁,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向不远的云灼然,低吼他的名字。 其中阴狠清阳峰主也看不下去,弹出一道灵力扇在纪辰脸上。 “纪辰,醒来!” 但若是打纪辰耳光有用,妙竹长老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了。 一片混乱中,被纪辰盯上的云灼然竟成了整个大殿最镇定的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冷冷俯视着纪辰,不见怒火,也不见一丝半缕的人气。 他的眼里只有一片苍茫的冰原。 江执白搓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往可靠的云灼然身后躲,“这也太吓人了,还是赶紧关起来吧……” 清阳峰主正有打算,省得让纪辰再给他丢脸,“也好……” “你能听到我们说话?”清亮的嗓音打断了清阳峰主,他不悦地拧起眉头,便见云灼然走向纪辰。 “云师弟,你别靠太近……”江执白跟上,提醒云灼然这可是要杀他的人,云灼然已经蹲下|身,偏头对上纪辰的怒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为何想要杀我?” 纪辰早已深陷梦魇,但云灼然一出声,他双眼恢复了几分神采,虽说充满了恨意,说话却利索不少。 “你……云灼然……” 云灼然轻笑,“我是云灼然。” 众人见状皆是不明所以,不知道云灼然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刻,纪辰再次狂躁起来,押住他的两名师弟赶紧回神,再无心思去看白云间的大冰山那稀罕之际的冷艳一笑,齐齐用力压住纪辰。 “云灼然……云灼然……”纪辰一声声咬牙切齿,嘶吼低喊,“只要杀了你,我就是宗主的徒弟!” 此话一出,包括云灼然本人在内,所有人也都惊到了。 江执白也不再表现出方才做作的嫌弃,好奇地凑过来,先看了看云灼然,一脸迷惑地挠了挠头,“他这是在梦里,都想当宗主的徒弟?” 云灼然迷茫摇头。 纪辰气急败坏的声音紧跟着反驳,“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用进清阳峰!我早已是天道之下第一人座下弟子,早已与沈师兄一样,继承太上无情大道……都是你,云灼然!你该死!明明,明明宗主也夸奖过我的……” 这越说还越委屈了,江执白和云灼然相视一眼,皆是无语。再看边上刚走来要为徒弟出头的清阳峰主,听到纪辰嫌弃清阳峰的真心话,一张脸全都黑透,还气得捏紧了拳头。 几位峰主来这,本意也不是要看清阳峰的笑话,有人便尴尬得偏头看别处,有人当做没听到。弟子们是大气不敢出,沈灵枢向来温润待人的笑容也没了,一张俊脸沉了下来,便向几人走来,“纪师弟这是魔怔了。” 这是在给清阳峰主台阶下,可清阳峰主这会儿却没了心思,他凝视着纪辰,咬牙道:“让他说!本座倒想知道这孽徒整日都在想什么!” 江执白暗暗给了云灼然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便蹲下拍了拍纪辰的脸,赶在他张口咬人前迅速抽回手,跟逗狗似的,窃笑问:“你这人真好笑,我云师弟七岁就来了天道宗,刚入道就筑基,你可是晚了很多年呢,也没这能耐,宗主的徒弟轮得到你当吗?” 云灼然轻轻点头。 他还记得他来天道宗数年后,纪辰才拜进了天道宗,当年的弟子考核中,纪辰是综合实力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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