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鱼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到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小黑的智力究竟如何。 “长了人的身子,那也毕竟不是人。”荣琰又道。 “你家小厮那个驯猴子的表哥,你能不能带我见见?让他传授传授经验给我。” “可以啊,正好我想去看看猴子。” 荣琰说罢带江羡鱼回了一趟荣府,找来那小厮询问了一番,随后一行人一道去了那卖艺表哥的住处。 这地方略有些偏僻,院子倒是挺宽敞,只是院中摆满了各类街头卖艺用的东西,看上去略显杂乱。那小厮的表哥得知登门的是表弟主人家的公子,受宠若惊,忙将人请进了门。 待荣琰说明了来意,他忙唤来了自己养着的两只猴子,并当面指挥着猴子又是作揖又是转圈,甚至还让猴子给江羡鱼和荣琰端茶倒水,直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这个有意思啊,你还不如干脆养个猴子好玩。”荣琰朝江羡鱼道。 “我就喜欢小黑。”江羡鱼朝那卖艺人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是怎么让猴子听话的?” “其实驯猴子也好,还是驯狗也罢,公子只要记住两个要点。第一就是以身示范,畜生毕竟听不懂人话,所以靠说是没用的,必须得靠做。你想让它做什么,就得一遍一遍做给它看,它看明白了自然也会跟着学。这第二嘛就是要威逼利诱,若是它懈怠不肯学,就要适当地打骂,让它知道你不高兴了。若它做得好,就要夸它,奖励点好吃的,下回它就会学得更卖力。” 那卖艺人毫不吝啬地将自己驯猴的技巧倾囊相授,最后恨不得直接说要上门替江羡鱼驯练小黑。但江羡鱼在这件事情上不愿假手他人,把问题弄清楚便带着荣琰告辞了。 当日江羡鱼回到梅园时,天色已经暗了,管事已经让人在后院点起了灯笼。 江羡鱼走到池边,将自己特意买回来的栗子糕摆在一旁,而后拈了一枚递到了“鲛人”唇边。小黑虽然依旧不爱吃东西,但对于江羡鱼的投喂早已习惯,略一迟疑便接过那枚栗子糕送到了嘴里。 “好了,这次先给你吃一颗。”江羡鱼将剩下的栗子糕收起来放到了几步外的石桌上,朝小黑.道:“我今日特意去找驯猴的取了取经,如今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小黑闻言眉头微蹙,嘴里的栗子糕瞬间就不香了。 听这话,眼前这位江小公子竟是打算将他当成猴耍? 江羡鱼说罢盘膝坐在池边,而后微微扬起脖颈,开口唱起了歌: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江羡鱼的歌喉不算特别惊艳,但少年人声音清亮,且唱得极为认真,听来倒是颇为悦耳。池中的“鲛人”倚在池壁上看着江羡鱼,目光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听清楚了吗?”一曲唱罢,江羡鱼转头看向小黑,解释道:“这是《诗经·卫风》里的一首诗,叫《淇奥》,小时候我兄长教我的,现在我教给你。” 说着,他认真地看向小黑,又唱出了第一句:“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唱完之后,他指了指小黑的嘴,那意思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唱,但小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唱一句,你唱一句。”江羡鱼说罢又演示了一遍,但对方始终不为所动,“你如果再不唱,我可就要惩罚你了。”他说着举起了自己拿流苏做的小鞭子,作势要惩罚小黑。 面对这样的“威胁”,小黑依旧没有反应。 江羡鱼瞪着小黑看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哎呀,你不会是哑巴吧?”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自从小黑来了之后,好像从来没有出过声,对他的话也从未有过任何反应。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听不懂人话,但如今想来,反倒更像个哑巴。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所有的一切瞬间合理了。为什么小黑从来不在夜里唱歌,为什么后斋的伙计那么着急把他卖出去,为什么对方在自己面前从来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原来是哑巴啊! 这么一想,江羡鱼瞬间有些心疼。 他拿过栗子糕又给小黑喂了一块,还顺便伸手在对方脑袋上摸了摸。 小黑:…… “往后咱们不提唱歌的事情了,咱们来试试另一件事情吧。”江羡鱼找了个空碗过来,面对着小黑坐下,然后将碗凑到了自己的眼睛下方,努力挤了挤眼睛,又用手在眼睛上往下一滑,那意思自己要哭了。 他自认自己示范地挺到位,便将碗放到了小黑眼睛下,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道:“小黑,哭吧,给我泣两颗珠子看看。” 小黑:…… 见小黑一脸冷漠,江羡鱼只当对方是没看明白,便将碗又放到自己眼睛下方,另一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他素来怕疼,再加上掐的又是最敏.感的软.肉,疼得眼睛瞬间就红了。 于是,小黑眼睁睁看着江羡鱼挤了挤那对漂亮的眼睛,将一颗好不容易得来的眼泪滴到了那只空碗里。只不过江羡鱼不是鲛人,他的眼泪只是普普通通的眼泪,滴进去很快就了无踪迹了。 “这回你总该看明白了吧?”江羡鱼吸了吸鼻子,再次将碗递了回去。 可眼前的“鲛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眼神在少年泛红的眼尾处多逗留了一瞬。 “朽木不可雕也!”江羡鱼有些恼,将碗往旁边一放,拿过栗子糕便拈起一枚塞到了自己嘴里,“今日你若是不给我泣颗珠子看看,我就把这些栗子糕全吃了,一颗也不给你留。” 他说着便赌气似的将栗子糕往嘴里塞。 在“鲛人”的注视下,一大包栗子糕很快就见了底。 直到腹部传来一阵痛意,江羡鱼才停了手。栗子糕这东西本就不能多吃,他身体又娇贵,这么一大包栗子糕下肚,撑得他腹部又疼又胀。 “哎呦。”江羡鱼捂着肚子窝在池边,疼得直哼唧。 若是换了荣琰吃撑了起来活动活动也就罢了,可江羡鱼不是个能吃苦的人,遇到点小病痛就跟天塌了似的。 “谷子,快给我揉揉肚子,我难受。”江羡鱼小声哼唧道。 谷子是他那贴身小厮的名字,可他忘了这几日身边一直没带小厮。 连日来的努力没有得到小黑丝毫的回应,再加上此刻被腹痛折磨,江羡鱼不由便委屈了起来。他想,自己就不该将小黑买回来,花光了银子不说,还落得这个下场…… 少年正委屈着的时候,便觉腹部一重,一只手按在了那处,并轻轻揉动了起来。 “你手太凉了……”江羡鱼道。 他话音一落,那只手就像是施了法术一般,竟是热乎了起来。 江羡鱼这回总算是舒坦了,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任由那只手在自己腹部一下一下地揉动着。腹部的暖意渐渐浸入他的身体,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令他舒畅无比。 大概是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江羡鱼渐渐有些出神,不知不觉竟是落下了泪来。 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小黑手上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了他。 “我忽然想我兄长了……”江羡鱼抬起一只手挡在自己的脸上,哽咽道:“从前我生病的时候,他就会像这样陪着我。” 江羡鱼记得,他七八岁的时候生过一场重病,身体一直不大好。此后的许多年里,兄长一直贴身照顾着他,有时候他夜里睡不着,对方就会像这样轻轻揉他的肚子,或者给他拍背。 “我好想他。”江羡鱼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看上去委屈又无助。 少年身形本就纤瘦,这会儿侧躺在池边蜷缩着身体,让人看了很容易生出保护欲。 “鲛人”垂在侧旁的另一只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摸摸江羡鱼的脑袋,但最终什么都没做,又放下了。 “怎么不揉了?我还难受着呢。”江羡鱼道。 他话音一落,小黑按在他腹部的那只手,又轻轻揉动了起来。 少年人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江羡鱼眼睛都还红着呢,又开始“数落”起了小黑:“别以为你给我揉揉肚子就不用泣珠了,你身为我的宠物,半点才艺都没有,将来我怎么让你见人啊?卢承勋的鹦鹉会唱歌,荣琰小厮他表哥的猴子都会给人作揖,你总要学点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将来我若是不要你了,将你转手卖给旁人,你有个才艺傍身,在新主人家也好讨生活。” 小黑听了他这话,额角险些冒出黑气来。 但很快,江羡鱼又有了主意,他一把攥住小黑的手坐起身来,开口道:“我想到了,你若是什么都学不会,我干脆把你打扮得好看一点,让你出卖色相得了。” 不过显然他口中这“出卖色相”,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那个意思,“我弄一身五颜六色的衣服给你扮上,再让人用珠宝给你弄一顶漂亮的头冠,到时候你就在这池子里摆个好看的姿势,既不用唱歌也不用泣珠,只要在他们面前摇摇尾巴,就够让他们开眼的了。” 江羡鱼自觉这主意还不错,直恨不得连夜就找个裁缝铺子量体裁衣。 “你这条尾巴这么漂亮,还不把他们迷死?”江羡鱼这会儿肚子也不难受了,趴在池边撩了撩水:“小黑,把你尾巴靠过来,让我看看。” 小黑被他这番说辞“刺激”得面色铁青,但目光扫过他红意未退的眼尾后,还是配合地将尾巴浮到了水面上。 “这鳞片可真漂亮啊,月光一照就闪……”江羡鱼小心翼翼伸手在上头摸了摸,“鲛人”似是有些不习惯,尾巴轻轻动了一下,但并未收回。 江羡鱼见状胆子便大了起来,一只手在小黑的大尾巴上摸了又摸。他此前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对方的尾巴,这会儿仔细一看,只觉得越看越漂亮。 “你这个鳞片会掉吗?”江羡鱼抬眼朝小黑问道。 小黑一脸冷漠,自然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换季的时候应该会掉吧?如果掉了我就让人拿去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嘿嘿。” 小黑:…… 江羡鱼摸够了他尾巴,又去研究他的鲛绡。小黑身上穿着的鲛绡质地轻薄,像是薄纱一样拢着对方劲实的上身,直垂到和尾巴相接的地方。 “我记得后斋那伙计说,你们男鲛人……比普通男人都要厉害啊!”江羡鱼自认小黑听不懂自己的话,说起话来也没顾忌,目光盯着鲛绡的下摆处看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我看看你不介意吧?”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便轻轻抬手掀起了鲛绡。 “咦?”江羡鱼一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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