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这间房您一直不让收拾, 是有别的打算吗?”管家问道。 江羡鱼自从那场暴风之后, 就一直住在兄长的房中,并未再搬回去。 “兄长的房间不要挪动,等我们去了祁州后, 吩咐人像从前一样定时打扫。若是兄长骤然回来, 这屋子还是要继续住的。” 管家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家小公子对兄长的生死心存执念,也不敢去触对方逆鳞。 江羡鱼将此前从兄长书房里拿走的几本书都摆了回去,只留了一本《南海异闻录》。当时他为了研究鲛人,曾翻看过这本书,只是这书上记载的内容太多,他并未看全。 今日偶然想起来,他便坐下又翻看了几页,正好翻到了书中关于龙族的部分。 这书里的东西和茶楼里那帮人说得差不多,都说龙生性暴.戾,好欲,且每求而不满,甚至会连续数日不知疲倦。更让江羡鱼惊讶的是,这书上说龙天赋异禀,那东西生来便成双,有两…… 他目光在书上配着的图画上扫了一眼,登时便皱起了眉头。 龙那东西也太吓人了吧! 只不知龙族是人人如此?还是只有化了龙的皇族才会这样。 江羡鱼将手里的书收起来仔细放好,这才想起来梅园里的龙王爷金身还没收拾。先前因为一直得不到龙王爷回应,再加上小黑不辞而别,他便没再去过梅园。如今从宁老王爷那里得知,青龙不回应他是另有隐情,他就想着把金身再取回来随身带着。 时隔数日,梅园里已经变了一番模样。管事让人将后院那颗被雷劈得焦黑的树弄走了,在那处重新栽了一颗。金鱼池中的海水也被清理干净,重新注入了淡水,还新养了几条鱼。 江羡鱼蹲在池边看着池中的莲花愣怔了好一会儿。 “公子,您没事吧?”谷子在一旁问道。 “我觉得有些奇怪,先前这池中放了海水,怎么这莲花没被淹死?” 谷子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闻言也蹲在池边看了看,开口道:“兴许是……比较强壮?” “那也太强壮了些。”江羡鱼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起身去了屋里。 一进门,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夜他与小黑厮混了一整夜,一次又一次……小黑放肆又强势,却没让他受什么苦,除了颈窝处有一枚始终没有消散的痕迹外,他身上半点伤都不曾留下。 若非那处痕迹,他都要忍不住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江羡鱼强行收敛了思绪,走到供桌前将上头的龙王爷金身取了下来,并拿布巾仔细地擦拭干净。随即他让谷子找出了用来安置金身的木盒,打算将金身放进去。 “这盒子怎么这么沉?”谷子不解道。 江羡鱼接过木盒,险些没拿稳:“不对啊?原来没这么沉的。” 他说着打开木盒一看,便见里头装了满满一盒珠子。那珠子圆润饱满,个头整齐,成色极好,每一枚单拿出来都价值不菲,而江羡鱼眼前却有整整一盒,足有数百枚之多。 “这珠子看着真漂亮啊,是什么珠?”谷子道。 “这是……”江羡鱼想起那本《南海异闻录》里画的图画,惊讶道:“这是鲛珠!” 他自幼见过不少宝贝,各类珠子都熟悉得很,唯独这鲛珠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能见到这么多鲛珠。 这是小黑留给他的? 当初他想让小黑泣珠,小黑从不理会,他还以为对方不会。 这么多鲛珠,得哭很久吧? 他实在想象不出,小黑那样的人捧着木盒泣珠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家伙虽然不告而别,总算还有点良心! 骤然得了这么多鲛珠,江羡鱼不愿独享,便只给自己留了二十枚,剩下的分了四份,一份给姐姐,一份送去了宁王府,一份预备到了祁州时送给舅母,剩下的一份则给了荣琰。 荣琰那一份他是亲自送过去的,对方见了这鲛珠很是惊喜,不住感慨江羡鱼这鲛人算是没白养。 “我留一枚就行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荣琰说。 “我自己留了,这些是给你的。往后我不在京城,我家的房子得空你让府上的人帮忙照应着些,将来等我兄长回来,我们还会回来住的。” 听他提起离京的事情,荣琰不禁又有些伤感。 “今日我看你家里人来人往的,是有什么喜事要办吗?” “是我妹妹,我爹正张罗着给她定亲呢。” 江羡鱼有些惊讶:“你妹妹不是才十四吗?这么早就成婚?” “我娘原是想等她到了十六七再说婚事,但如今龙族使团一来,京城闹得人心惶惶,家里有女儿的都担心被选中。我爹娘一商量,就说先给寻一门合适的人家,把婚事说定,等几年再过门。” 荣琰的祖父曾立过战功,被封了定安侯,后来这爵位被荣琰的父亲承袭了。虽说荣府比不上老定安候在世时显赫,但荣琰的父亲和叔父都在朝中任要职。届时若皇帝当真在勋贵中挑选女子和亲,荣家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是你爹想得周到。”江羡鱼道。 “没办法,我就这一个妹妹。”荣琰压低了声音朝江羡鱼道:“我听我叔父说,这次我朝送去龙族和亲的人是要嫁给龙君,也就是龙族的皇帝。这位龙君名叫云无渊,听说出生时胎里就带了魔气,邪得很。还有传言说,他嗜杀成性,宫里隔三差五就有尸体抬出来被扔到海里喂鱼。” 江羡鱼听得直皱眉,“那嫁过去和亲的姑娘,岂不是凶多吉少?” “肯定的啊,那可是龙啊,我叔父说嫁过去的女子,只怕新婚之夜都活不过。” 荣琰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只盼着自家妹妹的婚事赶紧落定,别被带去龙族遭罪。 “幸亏你没有妹妹。”荣琰说。 “荣琰,你叔父有没有说,被选中的女子可有年纪限制?” “年纪……”荣琰想了想,问道:“你是担心你姐姐?” “我姐姐与四殿下的婚事刚被取消,她也未成婚啊。” 江幕轻与四殿下订婚时不过十几岁,今年也才二十出头,江羡鱼被荣琰这么一吓唬,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要不……你也赶紧帮你姐姐筹备一门婚事?你姐姐生得漂亮,又满腹诗书,你如今又是忠远伯爷,京城定有不少人家想与你们攀亲戚呢。” 话虽这么说,但江幕轻那性子,岂会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更何况她刚与四殿下解除婚约,只怕心情都尚未平复。 当日回到江府后,江羡鱼便去找了一趟姐姐,将从荣琰那里得来的消息朝对方说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去请个大夫,给你开几副药,就说你得了急症。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只说去祁州养病……”江羡鱼在屋里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慌乱:“要不今晚就走?” “坐下。”江幕轻道。 江羡鱼闻言只能老老实实坐到了一旁。 “你以为与龙君和亲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可是龙族的至尊,寻常女子只怕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我已与人订过婚,京城稍有点身份的人家,都未必看得上我,更何况是龙君。”江幕轻表现得极为镇定,朝弟弟安慰道:“放心吧,此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话虽如此,江羡鱼依旧放心不下。 他的兄长已经在南海失踪了,若是姐姐再被送去和亲…… 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无法安心。 “姐,咱们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夜就走吧。” “若真是挑中了我,你以为躲到祁州就能了事?” “那……那就称病!龙君总不能娶个得了病的人回去吧?” “小鱼,你不是一直想找兄长的下落吗?若我真去了南海,不是正好可以借机寻找兄长?” 江羡鱼一听便急了:“不可!我自会亲自去找兄长,那龙君不是个善茬,听说他生性暴.戾好欲,任何人与他成亲,只怕都只有死路一条。我绝对不能让你去龙族和亲。” 尽管江幕轻觉得江羡鱼多虑了,但见弟弟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她还是答应了提前动身。反正他们已经决定回祁州,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分别? 当天下午江幕轻便让人备好了马车,决定带着江羡鱼和几个随行的护卫先行启程。 没想到众人尚未动身,宫里便来了旨意,说是明日皇帝在宫中设宴,让江羡鱼去赴宴。 听了这消息后,江羡鱼如遭雷击。 他没想到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幕轻好生安慰了他一番,说宫中设宴,定然不会只叫他一个人去,说不定陛下是念着他曾与青龙相识,才会让他去赴宴。 但江羡鱼始终放心不下,不愿坐以待毙。 天黑前,他匆匆去了一趟宁王府,想找老王爷打听一下消息。没想到王府的管家说老王爷去了行宫休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京城。 眼看天都黑了,他再赶去行宫也来不及,况且宁老王爷今日不在京城,也未必知道宫里的打算。 思前想后,江羡鱼唯一能想到的人,只剩下四殿下谢瑾。按理说,谢瑾刚与他姐姐解除婚约,他还上门闹了那么一场,实在是不该去找对方帮忙。 但此事关乎江幕轻的性命,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而且他心里清楚,四殿下对姐姐定然还余情未了,这个时候找对方帮忙,或许真的有用。 念及此,江羡鱼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四王府。 管家见了他有些惊讶,但还是不计前嫌地将人引了进去,丝毫没有为难他。 谢瑾正在花厅里对着棋盘独自摆弄,见他来了便让他坐下了。 “殿下……咳。”江羡鱼想起上次毫不留情的那番数落,有些尴尬,“上回的事情……” “那日你走之后本王仔细琢磨了你的话,想通了不少事情。你骂得很对,本王在这件事情上,确实过于怯懦了。”谢瑾淡淡一笑,看起来丝毫没有为上次的事情不高兴。 江羡鱼见对方如此,心中更是内疚。他怎会不知谢瑾心中所想,但他那日心疼姐姐,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时隔几日,谢瑾的面色似乎变好了,不像那日那般颓败,眼睛里好似也渐渐有了一点光彩。 “今日我来找殿下,是为了我姐的事情。陛下让人传旨,说让我明日进宫赴宴,我担心……他是要让我姐去龙族和亲。”江羡鱼这会儿面对谢瑾时,全然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无助又惶然:“殿下,我该怎么办?” 谢瑾见江羡鱼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颇觉欣慰,知道对方心底里还是下意识像从前那般依赖自己。 “小鱼,据我所知,明日进宫赴宴的勋贵子弟,得有一二十人,你只是其中一个,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陛下召你前去,应是念及你是我朝第一个召来青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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