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唳看了眼花骨朵,随后才朝着他看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是笃定出事的语气,只是在询问具体内容。这也是林随意确认楼唳身份,决定开门的关键所在。 他们商量的守花时间是每人一个半小时,他刚刚特意说了两个小时。以楼唳可以敏锐察觉到林随意的试探,若没出事自然不需要试探。 林随意道:“楼先生,花没有开,但是有人敲门。” 楼唳问:“确定是人敲门?” 林随意摇头,他向楼唳复述自己守花时的经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一共敲门三次。这三次我都有询问门外身份,只有第三次得到了回应。” 楼唳从林随意的复述中明白他的敲门排列顺序是第三次,他等着林随意讲述前两次被敲门的经历。 “第一次敲门我没有反应过来。”林随意回忆着道:“我只记得敲了三下,不太确定敲门时门板有没有振动。” 楼唳没有打断他,林随意继续道:“第二次敲门也敲了三下,如果我没有记错,三次敲门的间隔好像和上一回合的敲门间隔一致,但这一次我发现门板没有振动,单只有声音,就好像是录制的第一回 合的敲门声。” 说完他看向楼唳,“第三次是楼先生,敲门时门板有振动,虽然楼先生也叩响三声,但是间隔与前两次都不一样。” 楼唳是从房间过来杂货间,视野里也能看到部分的杂货间外边的光景,但林随意没有问楼唳在来时的路上是否发现什么奇怪,因为若有奇怪的东西真在杂货间外,林随意不觉得楼唳发现不了,他估计奇怪的东西躲起来了,要么另有玄乎。 他讲完之后就安静了下来,等着楼唳开口问自己可能没说明白的点。 楼唳问:“困吗?” “啊?”林随意没料到楼唳是这个问题,楼唳一脸平静,看起来并不是随口一问。林随意立马答道:“楼先生,我不困,怎么了吗?” 他等着楼唳吩咐。 楼唳道:“那就等我。” 两次没头没尾的敲门声无不说明杂货间外边不太平,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林随意明白过来,楼唳不可能是害怕一个人留在杂货间守着花,而是在担心他一个人返还房间。 心里因诡异敲门声荡起的不安被这份担心铲平,林随意点头:“好。” 又是一个半小时的守花时间,这个一个半小时倒也不算难过,因为杂货间有两个人,林随意不用特意注意花骨朵的同时去防备随时可能被敲响的门。 这一个半小时是放松的状态,诡异的敲门声似乎也因杂货间是多人的情况而没有来临,直到迎来正常的敲响。 是柳杰来接班了。 虽然和楼唳同守花开的一个半小时里没有听见诡异的敲门声,林随意还是有必要向柳杰说明敲门的情况。 他把对楼唳叙述过的情况转述给柳杰,不过柳杰不是楼唳,听得并不认真,甚至在林随意讲述的中途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随意感觉到肩膀一沉,楼唳的手放在他肩上,是示意林随意不必再讲的意思。林随意便停了下来,他听见楼唳说:“是你在敲门。” 柳杰捧腹大笑:“是啊,林随意不是说不怕吗?”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睨着林随意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林随意是在说大话,害得两位前辈必须结伴待在杂货间里报团取暖。” 林随意问:“你敲了几次?一共有两次……” “吓得次数都数不明白了吗?” 柳杰却还在笑,林随意噤声看着他。 林随意不是很明白柳杰对自己的恶意,好像从入梦以来,柳杰就一直针对他。 柳杰从林随意的脸上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不是针对你啊,我有厌蠢症,蠢人入梦只会拖累队友,我只是在针对猪队友。” 放在肩膀的上的手将林随意转身过来,林随意对上楼唳平静的眉眼:“记住,大多时候一人入梦独自解梦会比与其他人合作更有效率。” 林随意:“嗯,记下了。” 楼唳:“知晓缘由吗?” 不等林随意回答,楼唳抬眸,冷冷地看向柳杰:“蠢货只会拖累你的进度。”
第七十五章 柳杰说他厌蠢,楼唳什么也没说,林随意却觉得楼唳比柳杰更加厌蠢。 只不过在楼唳那,楼唳厌恶的蠢人并不是林随意。 楼唳说的蠢货是谁,柳杰自己心里都清楚,他当然不乐意被楼唳内涵,因不知楼唳的身份,竟然大胆到想拦住楼唳。 “你什么意思?”柳杰愤懑。 林随意可见不得有人不尊敬楼唳,他做出要回击架势,只是又被楼唳摁住。 楼唳冷淡地看向柳杰:“有人在你这样岁数时早有解百梦的能力,却仍旧谦逊,也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会把自身无能归咎到同伴身上。” 柳杰起初没当回事:“你当我不知道解百梦是什么概念?这世界上能解百梦的有几个人?单是梦魇之梦就难倒大片。前辈倒是说说,是哪位奇能异士年纪轻轻就能解百梦,我洗耳恭听!” 楼唳语气骤冷,胜过寒巅雪霜:“你不配知道。” 一时间柳杰被楼唳的寒意唬住,林随意不觉都怔愣,他知道楼唳从来都是冰冷疏离,却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样的楼唳,每个字都裹挟着藐视,像凛冽朔风,能轻易地把人的肌肤都切割开。 一种不容任何人触碰底线的感觉,这让林随意莫名地联想到了楼唳所珍视的人。 只是楼唳的情绪外露仅有一瞬间,说完,他看向林随意,眼底的寒意在快速地退却。 林随意会意,压下心绪赶紧跟着楼唳离开杂货间。 他们的房间距离杂货间最近,楼唳推门而入给林随意留了门。林随意回头往身后看了看,黑暗中一派安静,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这才走进屋内。 显然的,在他独自守花的一个半小时里楼唳有整理过这里。 这是刚装修好的房子,床垫还没开封也没有被褥,床垫的透明塑料薄膜应当在闲置中落满了灰尘,但此时一尘不染。 在床头柜上有一张脏脏的丝帕——楼唳应该就是用这张丝帕擦净了尘埃。 楼唳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淡淡道:“你先休息。” 房间面积很小,比杂货间大不了多少,床也是狭窄的单人床,无法让他们二人同时睡下,甚至空间无法支撑一人睡床一人睡地板。 只有一个人躺着,另一个人坐在床位轮换着休息。 林随意乖巧躺下,一来他确实是累了,二来他敏锐地察觉到楼唳的低气压,没敢和楼唳推让。 等他躺好后,就感觉到床尾处的凹陷,是楼唳坐了下来。从林随意这个角度看去,借着黯淡的月光,楼唳的侧脸有些模糊。大概是因为模糊冲淡了之前冰封万物的冷意,林随意这才试探出声:“楼先生,我感觉柳杰应该只敲了一次门,另一次敲门的人不是柳杰。” 他说得到这个结论的原因:“柳杰敲门是因为针对和吓唬我……” 林随意想,如果是出于吓唬他的表现其实并没有让柳杰满意,因为他听见第一次敲门声时只是觉得奇怪,出声询问身份的时候,他的语气是镇定的。是发现第二次敲门声没有引起门板振动时,他才觉得敲门声诡异心中也才生起不安。 但柳杰来轮替守花时,是从林随意讲述敲门声时才哈哈大笑,认为自己成功吓唬到林随意。这完全可以说明柳杰并不知道林随意在第二次询问敲门人身份时语气里是带着不安的,不然以柳杰的性格,早就会因为恶作剧成功而对林随意出言嘲笑。 而不会等到林随意说起敲门声才会捧腹大笑。 林随意盯着楼唳模糊的侧脸道:“楼先生,必然是柳杰敲门的恶作剧没有成功吓唬到我,所以柳杰来轮替时没有面子主动提说敲门一事。其实第二次敲门声响时,我是有些不安的,如果第二次敲门也是柳杰的恶作剧,那么他的恶作剧成功了,他一定会立刻笑话我,但没有。我想有没有可能,柳杰压根不知道第二次敲门。” 楼唳没有说话,林随意看不清他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后语气有些许犹豫:“……一般恶作剧的套路只会用一次,因为被恶作剧的人会有戒心。柳杰想用敲门声吓唬我却没有成功,再用敲门的方式吓唬我成功率就更低了。如果我是柳杰,第一次敲门没有成功,我一定会换一个恶作剧的方式。” 说完后,屋内静悄悄的。 楼唳仍旧没有做声,林随意不知道楼唳心中想法。他知道刚才楼唳对柳杰动怒了,他不太确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跟着楼唳沉默了一瞬,林随意试探:“楼先生,我还不困,要不您先休息?” 说着林随意就要起身,他的动作终于让楼唳半转身朝着他看过来,模糊的侧脸清晰起来,林随意看见楼唳皱着眉。 楼唳平静地问:“你想说什么?” 大概是语气无波无澜因而这句话显得有些冷漠。 林随意局促地抓了下衣服,“第二次敲门如果不属于柳杰,可能会有危险。” 后半句话他故意略去的主体,但楼唳却偏偏问:“谁会危险?” 林随意无奈,只好说:“柳杰。” 楼唳注视着他,林随意被楼唳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他略微低头错过楼唳复杂的目光,解释道:“我不是要以德报怨的意思,只是……只是柳杰只是个小孩子,没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楼唳冷声道:“你倒是可以大度到不计较,的确,是我比较小气。” 林随意赶紧:“不是,不是要大度到不计较的意思,楼先生,我的意思是,我想尽到我该做的,我应该提醒他,当然,他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楼唳重复一声:“你想尽到你该做的。” “是的。”林随意点点头:“柳杰确实是针对我,我也不喜欢他。但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不提醒他危险,如果他因此出了什么事,我觉得我会有责任。” 楼唳看着林随意的双眼,沉沉质问道:“你不是解梦师,别人也没把你当成同伴,你凭什么‘该’,别人的死活又凭什么要你负责任。” 林随意一时答不出来,楼唳收回视线,淡薄的月光之下,他轻声开口:“总是这样。” 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夹杂几分抱怨。 林随意抿唇噤声,抬起头来看着楼唳。 楼唳收回的视线表明他已经不愿意再与林随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事实上楼唳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从一开始,楼唳就表明了他的态度——不想管柳杰死活。 这还是第一次,林随意和楼唳出现分歧。 林随意不想忤逆楼唳,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出不管别人死活的事。他也用楼唳的质问来问自己,凭什么该,凭什么要负责。他自然是说不上答案的,可就是做不出来置之不理,好像他天生就是该这么做,该为别人的生命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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