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忘尘语重心长劝道:“修行乃是修心,修心亦是修行。师弟你虽飞升失败,切记不要执着而留下心魔。” 叶归尘垂眸道:“多谢师兄,师弟受教了。” 吩咐谢风华将叶归尘接回天权峰好生将养之后,顾忘尘独自留在了洞府里,望着挂在山壁上的师父画像,眉头微蹙。 他清楚,叶归尘所说的并非心魔,而是一段被尘封二十年的记忆。 良久,洞府里才传来一声叹息。 缘起缘灭,终究不可强求。
第4章 剑主回归,天权峰上下都热闹起来。 灵渊更是被几个外门弟子反复提醒:“剑主已经回山了,你记得要把灵圃里的灵草灵花打理得精神些。还有剑主最喜欢的那株照玉雪鸢花,每一片叶子都得擦得干干净净,不能见一丝灰尘。” 灵渊点点头,他记得以前在他们家的后院里,也种着几株照玉雪鸢,这种灵草看似娇嫩美丽,但却有着蓬勃顽强的生命力,几粒泥土,一些雨水,便能迎风生长,十分好养活。 想到叶归尘既然返回山峰,他的伤势应该已经大好了,估摸着很快就会召见自己,灵渊的心情又莫名好转起来。 马上就可以见到卿卿老婆了! 不等那外门弟子再来催促,灵渊就开开心心地把自己负责的灵圃打理得干净整洁,想了想,又烧了一大桶热水给自己和球球都从头到尾洗了个遍,耐着性子把球球身上那乱糟糟的羽毛也一根根理顺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球球,灵渊还觉得差点儿什么,他在灵圃里转悠了一圈,趁着旁人不注意摘了几片照玉雪鸢那带着异香的花瓣。 叶归尘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清冷香味,这雪鸢花的味道与叶归尘身上的香味难得有些相仿。 灵渊偷偷摸摸将那玉石般晶莹剔透的花瓣挤出汁水抹在衣襟上,于是他的衣袖间也带着些若有若无的香味。 剩余的他便顺手抹在了球球的头上,试图将那几簇翎羽状的呆毛压下去。 只是才按下去没一会儿,那几簇羽毛又竖起来。 反复几次,灵渊终于放弃,用指腹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顶安慰他:“没事儿,以前你一根毛都没有你娘也没嫌弃你,现在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球球根本没听明白他爹的话,只是傻乎乎地用脑袋顶蹭蹭灵渊的手指。 然而,一人一鸟就这样在灵圃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依然没等到叶归尘传召他们的消息。 看着天色再一次变暗,灵渊忍不下去了。 他把球球往怀里一揣,试着用体内的灵犀之印确定叶归尘的位置。 很好,已经感应到了,就在......他身后? 灵渊猛地回头,就看到逸世出尘的叶归尘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夜风泠泠拂过他的衣摆,不染红尘,恍若谪仙。 叶归尘微微蹙眉,视线扫过灵渊身后被人采撷的残花,落在他的身上。 “卿卿老婆!”灵渊注意到附近再无旁人,这才小小地欢呼一声,拔腿就往叶归尘的方向跑过去。 然后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阻止在半丈之外。 而他旁边的球球却嗖的一声穿过结界,弹进叶归尘的怀里,嫩黄的小嘴不断地轻啄着叶归尘的手指以示亲昵。 灵渊不服气地看着球球,气鼓鼓地质问道:“为什么它就可以让你抱抱?” 叶归尘低头看着手掌里软嘟嘟的小肥鸟,一时间也沉默了。 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小家伙,等他听到声音的时候,这小东西就已经跳进他怀里了。为了不让小家伙摔疼,他便下意识地抬手接住。 叶归尘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考虑一只来历不明的小妖修会不会摔疼这种问题。 只是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要是让这小家伙摔着了,它一定会哭很久,而且会很难哄好,是个又娇又闹的小麻烦精。 见叶归尘沉默不语,灵渊又怀着期望看着他:“卿卿老婆,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归尘微微眯上眼眸,斜睨了他一眼,:“在你们洗澡的时候。” 那就是一天之前。 灵渊害羞抱胸:“那,卿卿老婆不就看到人家的......” “并没有。”叶归尘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纠正道,“还有,你需称我剑主。” “卿......” 看到叶归尘抬手做出禁言术的手诀,灵渊从善如流地改口:“剑主。” 叶归尘对他的识趣很是欣赏,在旁边的石墩子上坐下,顺手将毛茸茸的小团子捏在掌心里温和抚摸。 看着叶归尘这熟练的动作,灵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剑主您可是记起了什么?” 叶归尘看了他一眼,淡淡摇头:“没有。” 他已经确定,自己的确有一段记忆被人以无上法力封印,再加上他与灵渊体内的那对灵犀之印,估摸着眼前这魔修少年怕是真的与他有过羁绊。 毕竟若非自愿,这灵犀之印根本结不成! 只是叶归尘体内的那道隐藏记忆的封印就连他自己目前也无法解除,可见当初那施术者的修为犹在他之上。 听到与期望相反的回答,灵渊的眉头紧紧皱起。 若是卿卿老婆一直不能把他记起来,那他岂不是要打光棍一辈子了? “那你来找我是......看上了我的美色?”灵渊厚着脸皮追问,对于自己的长相他充满自信。就算卿卿现在只是单纯地贪图他的容貌,以后也一定会因为他优秀的人品再爱上他的。 叶归尘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深吸了口气道:“你留下来,做我第三个亲传弟子罢。” 让灵渊留下,一则是叶归尘考虑到自己体内还有封印未解。二来,叶归尘已经隐约猜到,当初封印他记忆的人是谁。正因为是那人,他才更要想方设法解除封印。 那些被人刻意埋藏的过往,不该就此尘封在他的记忆深处。 直觉告诉他,从灵渊身上下手,能更快地揭开真相。 叶归尘等着灵渊的回答。 “做弟子能娶你吗?”灵渊反问。 叶归尘面色微沉,训斥道:“荒谬,自古以来,名门正派哪里有师徒结为道侣这般混账的事情?” “不要。”灵渊的拒绝干脆利落。 叶归尘微微挑眉,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他预想之中:“在上界,很多人想拜入我门下都没有机会。” 他相信,只要自己放出消息要招收亲传弟子,前来拜师求教的人能从斩星剑宗的大门口排到西海之滨。 灵渊撇嘴,嫌弃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地挂在脸上:“做你的弟子又不是做你的丈夫,有什么意思?” 如果说弟子肖想师尊那是大逆不道,那日后若想要和卿卿老婆在一起绝对会阻力重重。 倒是丈夫亲亲抱抱自家老婆,那是天经地义,谁还能管到人家两口子床上去不成? 灵渊虽然涉世不深,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他也绝不肯放弃行使自己该有的权力。 叶归尘顿了顿,望着眼前少年的俊脸,心里瞬间产生深深的怀疑。 如果灵渊所言属实,他们三十年前当真是结为道侣,那他究竟是看上这个少年哪一点? 天赋一般,资质寻常,除了是个魔道混血,也不见还有其他特点。 总不会真的是瞧他年少俊美贪图他的美色吧? 叶归尘甩甩头,捏了捏小肥啾脑袋顶上那一撮乱毛,沉吟片刻退让一步道:“那你就做我的捧剑侍童,如何?” 反正灵渊不会被故渊剑所伤,做个捧剑侍童也能随时跟在他身边,应该能满足灵渊的要求。 “捧剑侍童能娶......”灵渊又问。 “不能!”没等他说完,叶归尘就再次打断了他。 “那我不要。”灵渊说着,从金丹中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展示给叶归尘看,“我的剑名池鱼,与卿卿......咳咳,剑主的故渊是一对呢!池鱼思故渊,这是卿卿教给我的。咱俩是一对,咱俩的剑也是一对。” 池鱼思故渊,这名字倒是......谁乱起的 叶归尘扫了眼灵渊手里通体雪白的剑,虽是品质上佳的灵剑,但在他眼中却也算不得什么。而且那剑柄处还被人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刻下池鱼二字,不用猜他也知道这剑名是谁想出来的了。 看着眼前满脸期冀的少年,叶归尘忍着火气用最后一点儿耐心提议:“那你就做天权峰的司灵使如何?统管本尊私库,还能拥有进入第三层结界的令牌。” “那司灵使能......” 叶归尘面若寒霜,冷声呵道:“灵渊,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他话音刚落下,面前的少年突然矮了一截。 叶归尘低头,才发现灵渊竟然条件反射般直接跪在地上,双手还抓着自己的耳垂,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他。 与此同时,他掌心的小肥啾竟然也扑腾着翅膀滚落到旁边的草地上,跟着灵渊做出举起小翅膀抱住脑袋的动作,黑豆般灵动的眼睛也流露出类似委屈的神情来。 灵渊和球球的动作惊人的一致,就像是在此之前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叶归尘面无表情地望着一大一小熟练跪地认错的动作,再度陷入沉默。 “卿卿我错了,司灵使便好。”灵渊的笑容里带着卑微的讨好。 叶归尘不知为何心底一软,像是承受不了灵渊这哀哀的目光,别开视线道:“站起来吧,这动不动便跪的习惯须得好好改一改了。” 灵渊嘿嘿一笑,捞起地上的球球站起身:“卿卿以前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天地父母师尊和老婆之外,便不能再跪旁人了。” 叶归尘淡淡地望着他,伸出手。 灵渊愣了一下才把手里的球球塞过去,在叶归尘清冷目光的注视下挠挠后脑勺:“好吧,最后那句话是我自己加的。以前卿卿生气的时候,还罚我在院子外头跪了一天一夜呢!不过卿卿自己记不得罢了。” 叶归尘接过球球顺手塞进袖笼里,闻言倒是不信。他为人师表虽然严苛,对门下弟子要求颇高,但也从不惩罚弟子罚跪,更不会让人跪上一天一夜。 灵渊像是想起了什么,俊脸微红,有些害羞地瞟了叶归尘一眼:“那次却是让卿卿受苦了,是为夫的不是。” 叶归尘漫不经心地顺着少年的话头接下去:“哦?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他倒盼着灵渊多说些两人以前相处的情节,看是否能让自己想起些什么来。 灵渊白皙的脸蛋却越来越红,最后在叶归尘困惑的目光下结结巴巴解释道:“那是我和卿卿第一次亲近......我魔族父亲本体是头墨麒麟,我继承了他一半的血统,所以......所有那处有......有倒刺......但这也不能怪我......我还不太控制得住......” 斩星剑宗风光霁月的剑主骤然瞪大双眼,惊骇之下露出了如遭雷噬的呆滞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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