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那几个Alpha,早在被赶出宫时就走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谁知一打开卧室门,三个高大的Alpha就堵在门口,目光几乎要把门板透成筛子。 “——什么?!” 伊娃骇出一身冷汗,“砰”地关紧房门! 里面的米弥尔,更是迅速落下所有门锁,手持银剑,死死把守在门边。 他生长在调教所,实在见过太多平时文质彬彬、在某些时刻突然变成野兽的Alpha了。 哪怕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拦住外面的三个顶级Alpha,但哪怕豁出性命,他也不愿意让陛下落入那种境地。 “……请问你们是否明白Alpha接近易感期Omega有多危险??” 伊娃质问, “或者你们对自己的控制力就这么自信?自信到可以用陛下的安全来打赌?” 海德里希顿了顿,主动后退两步——但也就仅仅两步了。 自从刚刚被尼禄的信息素冲击过大脑,他一贯冷静的蓝眸,就一直在隐隐发红: “伊娃,你知道我小时候受过信息素对抗训练。无论多……” 伊娃:“……你就是我认为最危险的因素我亲爱的哥哥,你最好明白我在说什么。” 海德里希蓝眸一闪,立刻调转炮口: “因为某位对控制力过度自信的骑士,显然认为自己依旧能跟易感期的主人亲密接触。我有义务提醒他,陛下现在已经不再是未分化时,再想像之前那样胆大妄为,就会酿成永久性标记的灾难性后果——或者说,这就是他想要达成的愿望?” 白狼骑反唇相讥:“我来这里是为了给陛下带营养剂和葡萄糖。同时我必须提醒你,不管陛下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保证寝宫安全永远是狼骑的责任。而你,作为帝国的首席元帅,抛下帝国的战后事务不管,固执地紧追进入寝宫,你是当真只为了帝国大义,还是想趁我无法贴身守护陛下时,见缝插针肆意妄为?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暗自窃喜,不是吗?” 加涅:“……抱歉我的心脏病好像又要发作了。” 天啊,阿撒迦上将如果在这里该多好! 老帝师绝望地想。 几次御前会议接触下来,他感觉那是个相当沉默稳重的兵王,至少面前这两个Alpha万一失控,陛下身前还不至于只剩下他和两个原生Omega挡着。 “所以你懂了。他们就是我留在这的理由。” 叶斯廷面无表情道。 他将手里的项圈抑阻装置交给伊娃。 “我会远程指挥你如何安装。请千万注意,不要划伤陛下的脖子……” …… 当尼禄睁开眼。 他盯着熟悉的床帐,蓦地愣了一下。 因为在理智涣散前,他只来得及听见系统在大叫什么“是6分钟不是9分钟”。 根本来不及痛骂系统,他已经被卷入随机惩罚的深渊。 但能再次睁开眼睛,并发现自己依旧身处皇帝卧房——这是他根本没预料到的。 尼禄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想象中变成肉泥或怪物的惩罚没有降临。 他的手脚仍然是人类模样,只是浑身异常酸软,腹部一阵阵传来热意,后部也湿漉漉的……总之非常不适。 ……又是圣子之吻的副作用吗? 尼禄指尖抓着枕头,弓着腰磨蹭了一下床垫。 这种感觉若有似无,竟比圣子之吻的副作用还要难熬。 像有无数人正用特制的羊睫毛,持续轻搔着他的身体内外,可他却根本找不到攻击或逃离的办法,只能就这样生生忍受着。 但尼禄曾与疯症这种级别病症抗争过,他只是用力咬了一会儿指尖,就一点点冷静下来了。 算算时间,现在刚好是分化期结束的前后几天。 有可能是他在猩红上分化了,正式进入Alpha的易感期,才会如此难捱。 Alpha,分化,狂躁…… 疯症。 几个关键词如电光石火般,瞬间刺入他的大脑。 尼禄的瞳孔蓦然缩紧,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脖子上的项圈! 银色项圈还在,也被脖子上的细汗浸得湿漉漉的。 但支配他身体的“帝国意志”,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要知道Alpha正式分化后,狂躁的易感期将会把疯症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如果失去项圈的控制,他—— 【系统。】 尼禄紧紧咬牙,瞳孔微微震颤着, 【系统!】 随后,他才想起来,系统为了救他,卡进了猩红的操作面板里,现在已经不在他的脑中了。 “……阿列克谢!阿列克谢!!” 他又挣扎着呼唤白狼,却发现声音很不对劲,像被春酒长时间浸泡过。 两个人闻声赶来,躬身在床边行礼,声音很激动: “陛下!” 看清这两人是谁后,尼禄再次愣住。 “怎么会是你们?” 他蹙眉,显然没料到此时出现在他的床边的,竟会是伊娃和米弥尔,两个疯症的不知情者。 但很快,尼禄的智脑就收到了通讯申请。 熟悉的狼脑袋,出现在尼禄面前的光屏上。 他本以为白狼骑因故离开王都,结果一看背景—— 他竟然就在卧室外的走廊上。 尼禄:“……” 他迷茫地眨着眼,想破了头,也没搞懂对方在一门之隔跟自己视频通话的原因。 “……小殿下,您现在感觉如何?伤口会不会很疼?” 白狼骑的声音也很激动,但尼禄却微微眯了眯眼。 他跟白狼骑从小一起长大,一下就听出对方语气里有种小心翼翼,似乎是隐瞒着什么事情。 “我的项圈失效了。” 尼禄被伊娃扶着靠在床头,双眼紧紧盯着他, “为什么?是谁做的?” “陛下。因为分化后的易感期,是在信息素领域对理智产生作用;而您此前的病情,则属于脑神经领域。我们不能百分百判断,项圈会采用什么激进的手段,让您在易感期强行保持理智。” 海德里希冷静的脸,也出现在光屏中——这让尼禄感到更加无语。 ……明明是推开门走几步的事情,他们竟真能干出在门口打远程通讯的行为。 “因此,我们不得不先把项圈的功能抑阻,进行观察后再做出决定。请无需担心,您的床头有睡眠气体装置,一旦您的‘病情’再次发作,这个装置将提供保险作用。” “你没有说服我,元帅。” 尼禄冷冷地说。 “我选择戴上项圈,是为了在帝国危难时将君主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而不是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太阳宫,妄想一觉醒来敌人就会逃跑。项圈不会为了区区易感期就把我杀死,就算最后只让我剩下躯干和头颅,它也会让我活着坐进猩红的驾驶舱! “所以,谁给你们的权力抑阻项圈?而最令我吃惊的是——你竟然会同意,白狼?” 每当银发皇帝发怒的时候,雷霆般的压迫感,便会沉沉从身上汹涌而出。 伊娃和米弥尔之前一直被温和对待着,从没出席过尼禄主持的会议,也从没见过尼禄训斥贵族的模样,这会儿竟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但光屏前的Alpha们,到底比他俩多一些抗压能力。 很快,光屏中又换了一个人,白发秘书官神情温和,轻声细语地跟他说: “项圈有80%的概率会让您破坏腺体,这样也没关系吗,陛下?如果您的病情在后期大有转机,实际并不需要到只剩头颅和躯干的地步,到时您又该如何照料战后满目疮痍的帝国呢?” 尼禄盯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眸。 叶斯廷说的确实很有可能发生。 因为他在佩戴项圈时,是倾向于让它将自己作为战争机器而使用的,没有考虑过一丝一毫活到战后的可能。 当时疯症的激烈程度,加上战胜后必然面对的“随机惩罚”,也没有让他过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一旦侥幸活下来,就意味着他的职责将会进入第二阶段—— 那就是,尽快为帝国留下合格继承人。 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他的腺体当然要完好无损。 但现在让他最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在分化期时,疯症已经进化到随时爆发的恐怖程度了; 可从他这次醒来、到跟他们说完这些话的时间里,疯症好像并没有要发作的预兆。 “……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在门外跟我讲话?” 尼禄终于有空问出这个问题。 话音落下,门内门外一片沉默。 “小殿下,” 白狼骑的声音有点艰涩, “秘书官大人给伊娃小姐留下了一些仪器,您可以……自行做些检测……” 虽然前半生颠沛流离,但从没在白狼口中听过“自行”这两个字的尼禄,沉默了。 “……自行?” 尼禄小声说, “你终于厌烦当我的白狼,所以才将我丢给伊娃和米弥尔?” “——众神在上不是的小殿下我绝不会这样想!!” 要不是叶斯廷和海德里希死死拽住白狼骑的披风,没人怀疑骑士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然后在床边咣咣磕爆狼头。 尼禄皱着眉,低头看看伊娃递过来的仪器架。 伊娃想把腺体识别器递给他,但尼禄却直接忽略了她的手,拿下仪器架上的脑波扫描仪。 他现在没有系统,只能靠自己搞清楚疯症的发展程度了。 扫描仪一寸寸扫过他的大脑,读出长长的脑波图。 在看到脑波图时,尼禄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脏,蓦地又疯狂跳动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确认检测结果,并再次对自己进行扫描。 第二次扫描,脑波图显示的结果,依旧是平稳的。 虽然比正常人的波幅要大,但跟分化期狂躁不堪的脑波曲线相比,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 ……什么意思? 尼禄发现自己醒来后,脑子就一直跟不上变化的现实。 他的指尖微微发着抖,在伊娃和米弥尔困惑的目光中,再次扫描自己的大脑。 还是同样的结果。 波幅略大,但已经趋于平稳。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又开始不自觉用指节摩挲下唇,把娇嫩饱满的唇瓣,完全磨得通红。 ……那个曾经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横亘在他与理想中间的最大的敌人; 那个笼罩在他的生命中,笼罩在整个卡厄西斯家族头顶的最浓重的阴影—— 就这么突如其来、毫无预兆地。 鸣金收兵了。 “……我需要更多不同种类的脑波检测仪。” 尼禄低声说,声音有些抖。 “任何产星,任何精度都可以,越多越好。阿列克谢,请帮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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