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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给我往死里防！全军调去防守西线！我们有粮有矿, 拖得越久, 对我们越有利！” 卡戎星系有环绕全星系的陨石带, 星舰若是贸然驶入陨石群, 无异于触礁自杀。 以是交战初期，无法通过要塞曲速跃迁的远征帝国军，必须一边顶着火力艰难推进，一边以最快速度为后方主舰队清理陨石、开拓道路； 而叛军则依靠着源源不断的粮矿补给，以陨石群为掩护防守反击，一时占到了不少便宜。 卡戎领主也从刚开始的慌乱，逐渐变得志得意满起来，甚至在领主堡提前开香槟： “海德里希也不过如此——敬伟大的卡戎帝国！愿卡戎帝国摆脱卡厄西斯暴政，重获新生、屹立万年！” 一旁的中级贵族也谄媚道：“伯爵大人，您反抗卡厄西斯的号角已吹遍整个帝国北境，倘若此战得胜，对那个无耻暴君早已心怀愤懑的领主们，一定也会奋起反抗！ “到时我们就会有整个北境的盟军，别说一个海德里希，就算暴君尼禄亲征，我们也能将他杀死在光束炮下，还要将他的死状，在全银河系循环直播！” 领地贵族们纷纷碰杯：“敬卡戎帝国！”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 ……天黑了。 卡戎领主从满地酒杯碎片中爬起，浑浑噩噩仰头看去。 ——巨大的帝国机甲，正屹立在领主堡的废墟中。 尖利的机械爪里，还攥着刚掰下来的城堡堡顶。 它用眼部探照灯在一片狼藉城堡的内部扫视片刻，就仰起头，对通讯器报告： “长官，我们发现了卡戎星系领主。” “是的，他还活着。” 静默半晌，帝国机甲便探下身体，将疯狂挣扎的卡戎领主攥进爪中。 当它启动飞行引擎，自城堡废墟推地拔升时，卡戎领主透过被血浸染的眼，看见头顶的天空中—— 黑云压顶般，遮天蔽日的帝国舰队。 “……不、不可能……！你们应该还在西线战场……不可能……！！” 他的绝望呼喊，只能徒劳飘散在风中。 负责抓捕的帝国机甲半空旋身，自人形机甲变换成突击舰，汇入庞大的黑色洪流中。 …… 卡戎帝国建立一日，便光速覆灭，成了银河史上存在时间最短的帝国之一。 统治卡戎领地百年的沃克家族，被帝国军押解回王都，其名下财富全部收归国库，领地为皇帝所有。 由于卡戎星系一时处于无政府状态，冬泉总司令海德里希，遵从皇帝诏令，在卡戎星系重兵把守，持续扫除叛军势力。 当全帝国的贵族们人心惶惶，猜测皇帝会指派谁成为卡戎新领主时。 卡戎战役结束5天后，带着皇帝敕令、自称“临时星省委员会”的王都小组，抵达卡戎要塞。 海德里希在要塞跟他们交接时，心里算了一下时间。 以王都到北境6天行程来算，尼禄在下令让他收复卡戎、胜负未分的时候，这组人就已经从王都启程了。 被皇帝派来的委员会成员，并不是人们印象中大腹便便、善于阿谀奉承的帝国高级贵族。 相反，他们是一群兴高采烈的年轻人，抵达卡戎要塞的第一天，就“哦——”“喔——”“哇——”地叫个不停。 副官看见他们胸口挂着一枚崭新的银叶蔷薇勋章，刚想偷偷拿过来看，被年轻的星省委员一巴掌打开。 “干什么！这是皇帝陛下专门发给我的！”他捂着勋章大声嚷嚷，“你有本事自己也去整一个！” 这些星省委员会成员，大多是来自帝国军校、科学局、高级星建学院的尖子生，大部分人居然连爵位都没有。 在卡戎星系进行周密的实地调研后，他们把数据进行汇集整理，源源不断地反馈给远在王都的皇帝。 短短一个昼夜，新的诏令就从王都发下来了。 在长达900年的帝国历史中，星系领地征收的一直是简单粗暴的人头税。 贵族领主定期上交税金和贡品给王都，而剩余的税金，则留给享有高度自治权的贵族。 有良知的贵族，会用这笔钱来建设星系； 而若是统治领地的贵族丧心病狂，在领地里居住的平民，就会沦为被剥削税金的肉牛。 卡戎星系并不是相对富饶的商业星系，它的产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粮食、用来打造星舰外壳的尤铁矿、还有作为曲率引擎燃料的能源晶。 尼禄审阅了委员会递交上来的所有材料，对比卡戎星系五十年来的资源产出量和人口消耗量，最终给卡戎星系拟定了量身订造的征收计划。 人头税赋被最大程度减轻，取而代之的，是卡戎星系每年必须向帝国呈纳星系百分之三十的铁矿、百分之五十能源晶，以及百分之二十的粮食产量。 根据星系公转周期和潮汐变化规律，征收额度会在每六年进行一次大的幅度调整，避免在粮食欠收时给农民造成太大负担。 星省委员在卡戎境内科普新的征收政策时，饱经战乱、衣衫褴褛的民众，就在台下眼神木然地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直到星省委员以“神圣的皇帝旨意”作为结语，民众才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按钮，群情激奋起来。 “皇帝？什么皇帝！呸！又一个高高在上的暴君！败类！豺狼鲁铂特的同党！” “星盗入侵时，就是他下令让领主放弃我们的！我的家人全部死在星盗手里了！” “你们是皇帝的人，滚回高贵的王都去！告诉你们的皇帝，他要绞死我也无所谓，我早就什么也不剩了！滚吧！” 星省委员一个头比两个大，都是些学院出来的学生，在台上细声细气解释，也没人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海德里希留在会场把守的驻兵，突然齐齐向前一步，手里的爆能枪“咔”一声全部上膛。 刚刚还在暴乱不堪的人群，立刻原地坐下，鸦雀无声。 “咦！”一个卡戎农民惊诧地问，“我这个月进账的信用点，怎么会有一万多？不是每个月一千两百二十点吗？” “那就是你现在的实际薪酬收入。” 星省委员连忙解释，“陛下重新划定过卡戎星系的税赋标准。以星系资源代替税金缴纳，在扣除现行的星系所得税后，剩下的信用点，全部都是你的。” 人群全部低下头——他们都在急急忙忙查自己的信用点。 有人底气不足地接着喊：“滚回王都去~~~~” 这回没人应声了。 会场里，只剩几声尴尬的轻咳。
第28章 卡戎星系的另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就是拥有北境最大的人口密度，却只有区区几颗宜居星球。 矿产星球常年严酷冰寒，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而温暖宜居的行星, 却被卡戎贵族们的庄园和城堡占据。 数目庞大的农民和矿工, 只能在宜居星球的街道甚至地下蜗居，或住在贵族们“大发善心”盖在矿星的贫民基地里。 基地由劣质铁板搭建, 像一个造型扭曲的方形蜂巢, 1平米塞着4个长方形隔间，仅保证通风和保温功能。 矿工白天劳作，晚上就爬进抽屉一样的金属隔间里，连坐起身都办不到，就这样凑合着睡到天亮。 星系委员会抵达卡戎的第二周，一支全是巨型运输舰的特殊舰队, 也抵达了要塞港口。 人们抬头仰望, 只看见体型巨大的搬运机器人, 正在把无数正正方方的铅灰色金属盒往地上搬。 有好事者跑去问星省委员，得到的答复是——“是陛下设计的功能型模组。” 见来人依旧一脸茫然, 星省委员只好换了个说法：“是陛下给大家盖的大平层……” 因为星系赋税大幅度减轻、而对传说中的暴君开始有所期待的人群, 不禁大失所望。 “到头来, 我们还是要住在盒子里！” 一个矿工躺在贫民窟隔间里，对隔壁间的工友哭诉。 他的妻子已经怀孕，肚子高高隆起, 马上就要没办法把自己塞进隔间里了。 而在基地以外，是穿着防护服才能活下去的冰天雪地。住在外面, 只有死路一条。 “倒不如回到领主统治的时候, 只要给矿星贵族塞点钱, 就可以换个大点的双人隔间, 至少能让我老婆有位置把孩子生下来……” “大平层”已经被安在地表上了。 人们跑过去看时，才发现这些金属盒子居然非常大，每个都有将近三米高。 有经验的矿工摸了摸厚重的外墙表面，辨认出这是次等的尤铁矿。 顶级尤铁矿是用来打造星舰外壳的，可以完全抵御外太空的严寒和敌人的光束炮； 次等尤铁矿硬度则比顶级矿差一些，没办法用来造星舰，但又由于质地过度坚硬，也没法建造舰内的精密设备，地位有点鸡肋。 通常会被矿工遗弃，或者低价流通给民用运输舰。 但不管怎么说，次等尤铁矿也是尤铁，抗压和抗寒也是仅次于帝国星舰的。 好奇心旺盛的人，已经探头探脑跑进“盒子”里去了，留下顽固派蹲在外面瑟瑟发抖，大声叫嚣： “我今天就是死！死外面！被达利星兽吃掉！我也再也不会住铁盒子！我只要人住的房子！不用给我城堡，给我有尊严的人住的房子就行！” 跑进模组里的人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发出“哇——”的大声惊呼。 在外面冻得鼻涕结冰的人，努力挪动到门边，正想探头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砰”地一声，大门被里面的人给关上了。 跟其坚固强悍的铅灰色外壳相比，“铁盒”内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模组内是一个面积约有100平方米、装潢简约的居住空间，内墙干净雪白，挂着漂亮的油画，厨卫空间和卧室也已区分完毕，保暖和通风装置也在正常运作。 对一些从出生起就住在贫民基地的人而言，他们一辈子也只在星网的照片上见过这样的房间，一时吓呆了，脏兮兮的脚小心攒在地毯边缘，不敢往里踏进一步。 星省委员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功能模组是可以拆卸重装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当工作变动，你们可以把整个家搬走，并重新安装在工作地附近；而当家庭添了新成员，你们甚至可以购买一个新的卧室整装模组，再加装在原有的基础模组上。你们小时候玩过积木吗？”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环视室内。 半晌，才有人小声问：“是皇帝陛下给我们的？收钱吗？一个这么大的模组里……住多少人呢？” 星省委员挠头：“这一批基础模组是陛下下令免费分配的，不过不确定下一批还是不是无偿。一个模组住一户人，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跟朋友合住，不过领取模组，要先去星系政府实名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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