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阿列克谢?” 尼禄的伤足比前几次圣殿祭典好转太多,痛感也不再如之前强烈。 因此,圣吻荒谬的副作用,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难以忍耐。 今天的公务很繁重,尼禄一直没空处理。 一开始还觉得靴裤勒得有些难受,工作一忙起来,就把这点事抛在脑后了。 ……但这不能成为让骑士直勾勾盯着看的理由。 “阿列克谢。” 尼禄声线里多了一丝警告。 他抓住白狼骑的手腕,试图让对方松开自己的膝盖。 但骑士常年持枪的手臂结实强壮,上面还覆着布满战痕磨损的冰冷盔甲。 小皇帝雪白的手指攥上去,甚至只攥到半圈,连指尖都用力到发白,却依旧没能扳动分毫。 尼禄难得有些愕然。 他再次动了动双膝,两人力量之悬殊,让他依旧动弹不得。 骑士微微垂着头,唇瓣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我的不可以吗,陛下?” 尼禄没听懂,“什么?” 尼禄听见大脑中,传来一连串“哔哔哔哔”的警报音。 是他熟悉的声音。这意味着,有一个任务目标的仇恨值,就在这一刻飙到了顶。 但面前的人,却不是他预料中的任何人。 白狼骑终于抬起双眸。 昏暗的灯光下,骑士那双曾经湛蓝的眼睛,就像莫名笼上了一层阴影。 僵硬的脸部肌肉,微微下抿的唇角,都让这时的骑士看起来非常难过。 而他的眼神幽暗得惊人。 那是长久压抑忍耐,和数不清失败次数的自我说服后,最终濒临崩溃边缘的眼神。 尼禄只要被圣洛斐斯亲吻,就会不自觉地情动。 不是一次两次。 是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这样。 而他直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 说服自己他那一心扑在帝国上的小主人,只为了利用圣子的能力才将他接到身边。 说服自己哪怕有一天尼禄有了君后,他依旧能占据对方心中最特别的位置。 然后就在今天,就在又一次确认这个事实的此分此秒,他脑中惊雷一般,闪过圣殿净室的玫瑰地砖。 玫瑰砖出奇瑰丽妖异,但远不及餍足后的少年迷离眼神。 而他当时承受着罪恶感的折磨,表面上在向众神乞求着最严厉的惩罚,但却在心底最隐秘的深处,爆发出了背离骑士誓言的巨大妄念。 他就是特别的。 对尼禄来说,他永远是距离最近的那个人。 哪怕灵魂不能紧紧相依——他内心的黑暗面在喃喃——至少身体上,尼禄将会记得他。 一切都在那里开始。 然而就在此刻,一根从黑暗中伸出的猜疑藤蔓,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这个起点,源于尼禄对圣斐洛斯的情动。 如果尼禄从那时起,就已经对圣洛斐斯心有好感,那么从一开始,这就只是尼禄和圣洛斐斯之间的故事。 ……而他,是那个突兀地介入其中,一边虚伪地祷告请罪,一边忍不住沾沾自喜的骑士小丑。 骑士握住尼禄双膝的手,都已经不自觉微微发抖。 他仰望着尼禄,表情像是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 但对主人旷日持久的妄念,却不甘就此认输。 它成为一层绝望而幽深的雾,黑沉地笼罩在骑士眼中。 “……我的触碰,不可以让您感到舒服吗?” “……我就不可以吗,陛下?”
第167章 尼禄说:“不可以。” 卧室一片死寂。 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的寂静中, 仇恨值爆表的警告声便格外刺耳。 尼禄眼神暗了暗,终于不堪忍受,把惊醒懵逼的系统连带警报声一同关进了屏蔽区。 骑士仰头看着他。 他那只仿生义眼还是玻璃珠子般清澈透亮,然而属于他自己的那只独眼, 已经幽深如同黑沉的湖水。 这让尼禄不禁想起骑士少年时的样子。 一头麦子一样的金发, 一双蓝汪汪的狗狗眼,脸和身体都没有任何疤痕, 只知道乐颠颠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跑。 只为了记忆里的这一幕, 尼禄尽力忽视刚刚的仇恨值警报, 语调平和地补充: “你又不是圣洛斐斯。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 刚才他们谈到的话题,是圣洛斐斯的疗愈能力, 而尼禄确定,白狼骑是不具备这种特殊能力的。 否则他俩从小一块长大,没道理自己不能发现。 他认为已经解释得不能再浅显了。 然而,当他话音落下时, 膝上的大手骤然一紧。 白狼骑已经不再抬头仰视他。 他将脸垂下, 金发遮过全部表情。 尼禄用了些力,发现还是无法合拢双腿。 红眸终于掠过怒意。 “——放手, 阿列克谢。我不喜欢被这样对待。” 一向温顺的白狼骑没有反应。 冷冽的月光落进房内, 把身形高大的狼骑,映照得真如一头蹲在床前的巨狼。 尼禄的声音完全冷下去, “你不会想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骑士终于抬起头。 尼禄与他相识多年,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如此破碎绝望的表情, 如同被谁重重捅了一刀。 甚至那个握着刀柄, 残忍而缓慢地, 将刀向他身体里推去, 直到将他的心脏完全扎透的人, 还是他所效忠的尼禄本人。 他的嘴唇发着抖,蓝色的瞳仁也是。 英俊的面上逐渐显出一种恍惚的卑微,与他紧紧扣握尼禄双膝的大手形成强烈反差。 “……嗯,好。那样也没有关系,陛下。” 骑士的嗓音嘶哑低沉,像是被毒火炙烤过三天喉咙。 “那样也没有关系。我还是您的骑士,始终负有供您使用的职责。只要您需要,您还是可以命令我为您解忧。哪怕只有这件事也好,只有这件事,我会努力做到最好,好到您不愿再交给任何人……甚至是圣子殿下。” 他的后半段话音,已经低沉到不能听清。 尼禄正皱眉看他,就感觉双膝被再度撑开。 昏暗的灯光里,骑士那颗金灿灿的脑袋,缓慢埋了下去。 ……尼禄一把抓住他的金发。 “……你在做什么?” 他错愕不堪,两手丝毫不敢松开,因为骑士的脸,已经近到能让他感觉到鼻息,他不能再让对方靠近。 尼禄的大脑很罕见地空白了一会儿。 因为无论是全帝国的军事巨著,还是从小研读的马基雅维利,都不会告诉他一个人在这种姿态下张开嘴的理由。 “发什么疯,白狼?” 白狼骑的下颌无限接近床垫,只仰着一双蓝眸望着他。 他把嘴巴闭合,望着尼禄的眼神温顺到卑微,可深处却遍布绝望的裂痕。 “……我,我可以尽力服侍您。圣子殿下不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所以,请您不用在意,只要闭上眼就好了。” 骑士的脑袋被尼禄两只手连连推抵,却还在义无反顾地靠近。 当他轻轻叼住轻薄的睡袍布料,准备向上掀起时。 尼禄一拳砸中了他的眉弓。 “砰!” 一声闷响。 尼禄甩了甩生疼的手骨,然后重新攥拳,提在半空。 另一只手抓住白狼骑的金发,逼迫他在腿间抬头。 “清醒了吗?”他逼问。 白狼骑棱角分明的眉弓处,浮出一块轻微的淤红。 他明显没缓过神,眼睛呆望着尼禄,嘴巴还微微张着,脸上的表情极复杂又茫然。 尼禄动了动膝,发现他仍不放手,于是眼神一凛,捏在半空的拳再次砸落—— 这回砸中的,是骑士挺直的鼻梁。 鼻梁挨一拳大概比眉骨处痛得多。 白狼骑闷哼一声,两手终于松开,改为护住自己的鼻梁。 几滴鲜艳的血从指尖滴落。 尼禄立刻将腿并拢,睡袍利落拉下,然后朝门外厉声:“狼骑!” 御寝门口常年有两名狼骑值岗,一听见小主人传唤,立刻夺门而入。 他们本以为房间内出现了白狼不能应对的紧急状况,进门前荷枪实弹,爆能枪的保险都已经全部拉开,枪口指着地面,就等随时战斗。 然而进门后,却只见尼禄穿着睡袍坐在床上。 神情冷若冰霜,面前跪着脱去头盔的高大白狼。 后者双膝触地,脊背佝偻,一只手耷拉在腿边,另一只手还在按着鼻梁。 鼻梁上的那只手,指缝间有血丝溢出,顺着盔甲淌落下去。 两名狼骑愣住了。 “短时间内,我不会再见他。” 尼禄声音冷冷,视线触碰到他指缝间的血丝,目光一滞。 他还是抽了一块手帕,扔在骑士怀里。 “把他带走。” 即便训练有素的狼骑,也不得不反应了三四秒,才赶紧上前把白狼骑拉起来。 在被收编进狼骑军团的岁月里,狼骑们从未见白狼和尼禄爆发剧烈争执,连拌嘴吵架都很少见。 于是把白狼骑拉起来后,两个狼骑很是无措地站了会儿,又慌慌张张架着白狼骑往门外走。 骑士全程一声不吭,头颅低垂。 他染血的手掌,一直在鼻梁下挡着,似乎不想让血弄脏尼禄的地毯。 而那条扔进他怀里的手帕,则被他另一只干净的手紧紧攥住,并未用来擦拭鼻血。 “不用留人侍奉。” 见另一名狼骑有点犹豫,不知是否应该留下照顾双足残疾的小主人,尼禄又出声。 “我自己可以。” “小殿下,如有需要,请随时传唤我们。” 狼骑们架着人,迅速又安静地退出房间。 直到房间再次被寂静笼罩,尼禄才终于绷不住冷漠神情,将双手十指插入银发里。 ……所以,那算什么? 尼禄脑中始终在回放骑士张嘴的画面。 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举动,以至于惊出一身冷汗,连身体里的热潮都冷却不少。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甚至还在思考该不该跟加涅老师请教。 毕竟他唯独在ABO方面的知识匮乏,而大学士是负责弥补他这部分匮乏的人。 不过短暂思索过后,他那继承自卡厄西斯家族的强悍战场直觉,却莫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问出口,加涅大学士有可能会一屁股摔下板凳,摔成半身不遂的同时,还要抓着他惊恐逼问来龙去脉。 ——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师。只是白狼某天晚上突然这样对我,他是想咬我,还是做别的什么?但就算是成熟Alpha的必要行为,我也觉得不能接受。因为就算清洗过,也始终会觉得有点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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