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好像很不愿意他呆在这里。” 前方,高于尴尬的身声音传来,打着哈哈说:“哪有,他状态还好吗?” 沈勿归答:“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不远处,沈勿归和高于立在走廊边,垂头扫视大堂的人来人往。他余光一瞥,看到身侧一人头罩大袄,低头将脸埋在衣领里。 从外看,那人的身躯被衣料遮挡得严严实实,连手脚都不曾透出。 高于同样回过头,视线可比他大胆多,直盯盯那人看。接着在两人灼热的视线了,那人走到青水临歇息的房间门口。 “是青水临?他怎么穿成这样?”高于说完,一转头,他哥已不在身旁。 沈勿归迅速来到青水临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青水临刚把手放在门框上准备推门进去,身后有人靠近,用力把门往反方向拉。 “你去哪了?” 青水临垂着头比他矮一些,在沈勿归的视角里,只能看见他头顶上厚实的披风,和毛绒边缘沾染的水珠。 好一会,沈勿归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用蛮力把他头上盖的帽子掀开,还没动手,他倒是自己动手掀开了。 “去外面抓到一只野味。”青水临笑着开口。 他掀开帽子,沈勿归见他脸色青黑,像一夜没睡好觉。 接着他手上被青水临塞进一只触感毛绒绒还带温热的东西。刚抓到,沈勿归愣怔一瞬,险些没抓紧手上的玩意儿。 低头一看居然是只雪白的兔子。 “兔子?”沈勿归掐着大约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白兔子,拉住青水临进房间的动作,“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什么时候?”他像忘记还要去松夷这茬,一拍脑门,“过两三天吧,他的情况还好吗?” “精神没之前的那么紧绷,再歇息两天差不多可以动身。” 沈勿归松开抓着他肩膀的手,转而安抚怀里刚才被青水临塞过来的兔子。 “那两天之后,再晚就不行了。” 沈勿归没问他什么不行。 青水临摆摆手,脸色染上困意。 “我先补一觉,有事晚上再说。” 沈勿归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僵硬的右手上。 “好。” “那先这样。” 话没说完,青水临关上了门。 “他看起来很困?昨天晚上没睡好觉?”高于来到沈勿归身后,瞧见他手里的兔子,“怎么有只兔子。” 一个大男人也抵挡不住毛绒绒的诱惑,伸手去摸。 沈勿归把手一移,高于摸了个空,随后听到他哥说:“不像没睡好觉,更像是受了伤服用了某种药物带来的困意。” “嗯?受伤?” 高于收回手,没计较他哥为什么移开手不让他摸兔子。 “那这只兔子……” 他又伸手摸。 沈勿归再次错开他的手。 高于:…… 太明显,他哥不想给他摸的意味太过于明显了。 随后眼睁睁看着沈勿归转身下楼,手上的兔子愣是没给他摸着。高于摸不着头脑,跟在他后脚下楼。 沈勿归在楼下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后面有人进进出出撩帘子从后院里进来,这才听到里边传来小芙的笑声。 他往那边走,路过大堂撩开帘子迈过门槛,下了院子的石阶,对上三四盏烧得正旺的火炉。 客栈院子是露天,步入冬日的院子里丝毫没有萧条的景象,反而热气腾腾,聚集消遣的人也很多。原来在屋檐下,以及支在院里的木桌旁点了许多木炭,温度也如同室内。 沈勿归七绕八拐,径直找着人,把手上抱的兔子放到绛面前。 绛兴趣缺缺,沈勿归还没到跟前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没起来,眼神呆滞看着桌子上沸腾的茶壶,视线跟随氤氲的水雾飘远,直到昏昏欲睡。 旁边的小芙见着他倒是很开心,两条小腿在过高的椅子上摇摇晃晃,和他说起客栈里的趣事。 “……临家哥哥说,冬天在这里架起木架,串一些腌肉,挖些地瓜,放进去烤一烤,冒滋滋可香了。” 小芙坐着没个正经,一会从桌子上撑脸看他,一会又跳下来比划比划周围。 “冒?滋滋是什么?” 绛神游的注意力被她的措辞拉回来半分。 “就是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可香可好听了。” 小芙又趴凳子上去,等坐稳了,又拉近距离看他的脸。 “小双,你看起来不开心哦。” “没有。” 绛把头转向一边,小芙又凑过去。 “还说没有,你的嘴巴都像蜡烛一样,要融化了。” “不要乱用词语。” 他又把头转向另一边。 小芙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笑呵呵地跟着他趴在另一边。没等她趴过去,头顶上便有一只手罩住她的动作,随后被用力一推。 “谁推我!?” 紧接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塞到两人面前。 “兔子?是兔子!” 小芙也顾不上有人推自己,见着兔子兴奋起来,一把抓过兔子搂在自己怀里。 “你小心点掐,别给你弄疼了。” 绛看到她没轻没重的动作,直起身体顾不上心情低落。这时身后一道热乎的躯体靠近,还没转头看清来人,就被对方温热的手揉了揉脑袋。 “冷不冷?” 沈勿归坐在旁边,捞过他塞在衣袖子里不太热乎的手,抓在手掌心暖了暖。 “不冷,炉子很热。”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沈勿归出门前亲自给他穿的,当时生怕他冻着,里三层外三层将他裹起来,远看活活像一只大大的红胖球。 沈勿归看他的眼睛很温柔,蓄着春日的暖流,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对视超过三秒。绛亦是这样,看他在身旁挨着坐下,侧头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看小芙抱着那只兔子宝贝着。 “哎呀,对不起哦,兔兔,我轻一些。”小芙讨好似的用鼻子蹭蹭兔子毛绒绒的肚皮,瞳孔在惊喜的情况下变得格外好看,“好可爱呀。” 她把兔子放在桌子上,推到绛面前。 “你摸摸。” 绛一怔,抓着他那只手的沈勿归也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变化,稍微松了松手掌心的力度。 “怎么了?” 沈勿归想,他该不会害怕毛绒绒的东西吧,没一会便否认这个猜测,他怎么会害怕和自己一样有毛的东西呢? 他感觉到绛把手从他手掌心抽出来,然后在两人期待的视线里,缓慢地去摸那只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的兔子。 在指尖触碰到这个柔软还带着热度的小东西,绛脸上许久不见开心的脸重新扬起来。 “软软的,它的毛好好摸。” 他揉了揉,又去拨动它垂在两侧的耳朵。 “它的耳朵和我的不一样。” 沈勿归见他像个小孩一样,小心翼翼去动兔子的耳朵,摸到兔子的尾巴拉了拉,惊奇说:“哎?它的尾巴短短的,好可爱。” 绛的眼睛亮晶晶的,沈勿归这些天头一次见他那么开心,好像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松懈之前的不安。 “它是不是饿了?怎么一动不动的?” 三人就这样围着兔子看也不嫌无聊。 小芙和绛对兔子喜欢得很,左看右看都不觉得够,沈勿归兴趣没有很大,但看到绛高兴他也跟着高兴,再无聊也比不过能哄他开心。 绛问:“它是饿了吗?” 他拽了拽兔子趴在前面的爪子,兔子还是缩成一团,两人怎么动它,它就是不挪地方。 “去拿根胡萝卜给它吃。”沈勿归说。 应该是青水临抓它的时候受到了惊吓,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打算先用粮食引诱一下或许可以。 “我去厨房拿!” 小芙说完,一溜烟跑没影。到门口没注意碰到一堵坚实的肉墙,哎呀叫唤一声连忙道歉,结果抬头发现居然是高于,心里的歉意瞬间消失一干二净,还气愤踹了踹他的小腿。 “哎?小丫头你撞到人怎么不道歉?” 高于都要气笑了,小芙的脸堪比翻书。 小芙吐了吐舌头没搭理他。 高于也没计较,来到院子找到沈勿归他们两人。 院子里的火炉子摆置许多,一开始从里面出来气温还能承受得住,呆久了便不行。院子的瓦墙不高,寒风绕过瓦墙卷走了火炉的热度,身上的体温瞬间冷了半分。 沈勿归起身拎起架在火炉上的茶壶。 沸腾的壶嘴喷出热气,而后是甜丝丝的奶香味。 沈勿归略微惊讶,这茶壶里面不是茶水,而是热乎乎的羊奶。 他反手洗净杯子,倒了一杯羊奶抵到绛的手边。 “暖暖手,不要冻着了。” 绛闻言动了动,把手搭在杯壁上。后面来的高于看到,随手拿过茶杯也要喝上一杯。 沈勿归动作迟钝,狐疑瞧他。 高于没脑子问:“怎么了?” 沈勿归没说话,倒给他一杯,之后坐下来。绛端着杯子送到嘴边吹了吹,小心喝下一口,抿嘴神色不明,似在回味舌腔里存留下来的味道。 他被杯子拿开,而后沈勿归的手抵在他的嘴边,擦拭掉了嘴边的奶圈。 “怎么样?好喝吗?”沈勿归问他。 绛点点头,一双安静的眼睛被水雾熏得全是水汽,看起来格外乖顺。 他慢慢回答:“甜的。” 高于在绛的回答中喝下一口。 “噗呲——” 两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目光皆转向他。 沈勿归一脸坏笑,绛则一脸懵懂,这两人活活像刚才做了什么坏事。 “你确定这是甜的?” 高于质疑问。回想起刚刚入口的那一口,液体无色无味,只带着一点热度,死活咽不下去,这才激动地吐出来。 绛在他的目光里又将杯子送到嘴边喝一口,仔细品了品,“是甜的呀。” 这时沈勿归敲了敲桌子。 高于脑瓜子一闪。 “咳咳咳,不小心呛到了,没品出味来,我再喝一口,说不定……” 他仰头喝下一大口,舌尖还是没有一丝甜味,但也装模作样说:“甜的哎……不过太甜了,我不喜欢不喝了。” 说完把杯子甩远。 绛奇怪看他。 在院子呆了一阵,忽地众人视野朦胧一片,再晃眼一看,天空中居然飘着絮絮绵绵的雪花。 “下雪了?” 周围有人最先反应,随后有人附和。 “快进屋快进屋。” “老板!下雪了!炉子该搬走喽!别给浸湿了。” 众人鸟作散,三三两两收拾桌上的茶壶,提着消遣的玩意儿进里堂暖和。 闻言过来的临家彼时出来立在走廊下,脸色丝毫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惹恼,反而看起来分外有兴致。披上了斗篷转头唤来店里的小二把炉子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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