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欲哭无泪奔溃的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绛此时腾开距离,让沈勿归继续,他默默地扒拉铺在地上的衣摆,蹲在一旁。 沈勿归又问:“你是妖怪?” 男子:“???” “我不是妖怪!”男子遭两人连着问,倒也没生气,仍旧在孜孜不倦的解释,委屈的扁着嘴,眼睛上又重新挂上泪滴。 他的声音闷闷的,“杨副将从前些日子身体就不大舒服,今早一起来额头烧得滚烫,他也不愿去看大夫,我只好偷偷溜出来拿些药,谁知道……” 谁知道在进药铺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他的帽子戴不牢固,轻轻一碰便掉了下去,旁人对妖族很是忌讳,不容分说就把他赶了出去。 再多解释也徒劳无功,沈勿归沉默片刻,说:“我帮你买。” 男子眼睛燃起希望,确认似的问:“可以吗?” “当然,不过……”沈勿归上下打量他,伸手在衣兜里掏了掏,说:“我没有银子。” 男子的心脏因为他这半句话瞬间被提了起来,不消片刻又放下,在自己的黑色衣兜里翻出一个麻布袋子,捧到他面前。 “我有我有!”男子一股脑把自己的钱包塞他怀里。 临走前,沈勿归还问了他除了退烧药还需要别的吗?男子毫不客气,报了一大串药材的名字给他。 绛呆在原地没走,他便和高于一块返回药店去买的。和刚才不同,药店的老板全然不像刚才对待那个男子的模样,看到沈勿归把钱袋掏出来,立刻换上讨好的表情去询问两人。 他把需要的药材告诉老板,就在他以为老板转身要去拿药的时候,对方却站在门口朝后堂喊了一声。 “出来配药!” 后堂立马响起脚步声,那声音听着有些拖沓,还未等沈勿归猜疑,那扇门里随后出来一位步履蹒跚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而他最先注意到的,是挂在老人家脖子上的沉重铁链。 高于惊讶出声,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挺着大肚子抬脚踹了老人的腿,“快点。”说完他还不忘跟他们解释道:“两位是第一次来吧?” 沈勿归目光停留在老人颈脖的铁链上,暗沉粗躁的铁链上布满干涸不见原色的血渍,随着老人的动作,铁链摩擦在他脖颈处皱巴巴的皮肤上,反复磨出一道崭新的血痕。 “为什么要用铁链捆着他。”沈勿归压下暴虐,冷淡语气出口问。 “一个畜生而已。”
第14章 庸帝 庆芜十五年,庸帝执政,民不聊生,传言进宫的彩妃为狐狸精所化,让昔日的明君成为一个沉迷后宫夜夜笙歌的昏君。 一石激起千层浪,为代表的国师举着一把大火烧了梧兮宫三天三夜,最后一场大雨将彩妃化为灰烬的骨灰冲入井底。城中举杯欢庆,殊不知,三年后,庸帝暴毙,同年,幼子李夜轩继承皇位。 李夜轩及冠那年,下旨严禁妖族踏入人类领地半步,至此不相往来。城中风向一再倾倒,久住城里的妖族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赶外境。但也有不少利益之徒,圈禁妖族将他们沦为奴隶。 “这老东西是我从荒地里捡来的,老实的很,不会伤人的,你们放心。”老板用咸猪手拽了拽铁链,老人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动作手上拿的药材一抖,洒落在地。 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头部,弯曲着身体,果不其然老板咒骂一声大力拍向他的头部,“是不是想死?” 老人步子不稳,头随着那道力磕在棱角处,再抬起头时,头顶上伤口凹下去却不见血,只看见里面的骨头,片刻之后又痊愈。 沈勿归拿到药之后没多停留转身离开,底下的步子走得极快,经过巷子转角处,他看到绛安安份份蹲在地上,白净的十指拿着一根细小的棍子无聊地在地上写写画画。 那双手分明没有遭到任何虐待,那个人把绛保护的很好。 “你们回来了!”蹲在地上的男子瞬间注意到他们来,三步作一步蹦到沈勿归面前,接过他手里沉甸甸的药袋,惊呼感谢:“谢谢你们!” 随即他声音便染上哽咽,眼尾也红红的。 沈勿归摆摆手,示意没事。 男子迫不及待想抱着药袋回去,沈勿归却拦住了他。 “你是城中的士兵?” 男子点头,欲想摆脱他的手回去,沈勿归道:“能不能带我去见你们副将。” 他钳制住男子的手臂,对方松不开分毫,把脸蛋憋得通红,迟疑很久不敢开口。 沈勿归看他为难,松了手,“城中三千士兵独守这城,军队里还没有大将,恐怕胜负难定。” 男子的表情逐渐露出惊恐。 —— 男子最终还是妥协了,带着他们往驻扎的兵营里走,边走边说: “我叫李壬德,是杨副将手下的小兵,楚将军得圣旨现已进京,还不知何时能回来,不过你刚刚说的我们打胜仗的几率很小,我觉得并非如此,因为杨副将已经和手下的士兵商量着来一个出其不意,我们定能打赢······” 说话期间,几人步子不停,穿过闹街来到军中驻扎的地方,李壬德个子不高,才到门禁兵卫的肩膀,他垫了垫脚凑到兵卫的耳边低语几句,这才放他们进去。 李壬德的话有些多,就算没人回答他,他一个人也能絮絮叨叨的说,“杨副将话虽然不多,但他人很好的,对手下的兵也很好,在军中除了楚将军之外,就属他的头衔最大了,士兵们都听他的话,不过你们进去的话,废话也不要太多,他没时间听你们讲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 跟在后面的三人诡异的沉默了,沈勿归在心里想城中的计划以及刚刚在药铺见到的场面,继而想到绛在几千年前的模样。 绛在一旁吃着小醋,他不想让沈勿归离李壬德太近,但是对方还在因为自己刚起床时不小心说出的话生闷气,还没想好要怎么去缓解,就遇到这件事情了。 反观高于便是一脸轻松,倒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不太对劲,不过他也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壬德带他们来到一处帐篷里,撩开探头瞧了瞧,得到允许后三人才进去。 帐篷里很暖和,点了几处烛火视线不显得昏暗,可气味却有些难闻,一股血腥味混着汗味交杂在空气中,环绕在鼻尖里消散不去。 直到进到里面,沈勿归才看见李壬德口中的杨副将,他穿着一身便衣坐在桌前,一手掩唇,一手拿着本册子皱着眉看,时不时咳嗽两声,三人进来的脚步打断了他伏在案上的身影。 “壬德?”杨副将的声音很沉稳,他咳了一会平复语气,压下眉眼看他们几人走近,“他们是谁?” “副将,我买药回来了。”李壬德雀跃地走到他身边,把药包放在案上,这才解释沈勿归他们三人的来意,“他们是我在城中买药时遇到的,这些药还是他们帮我买的,多亏了······” 杨副将听到并没有因此开心起来,反而呵斥他:“胡闹!谁让你擅自出去的?”他看到李壬德的帽子垂在一边,精灵似的耳朵完全暴露出来,气不打一处出来,剧烈的情绪起伏之下,他又咳了起来,断断续续说:“我跟你说了没有,出去要带好帽子!城中现在对妖族忌讳颇深,要是遇到性子激烈的人,我上哪里去寻你!” “我······”李壬德绞着手指,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动,脸色通红起来,抿着嘴眼眶里全是泪水。 沈勿归这时出声打了圆场,宽慰道:“现在城中形势根本来不及关心妖族是否踏入城区,既然安然无恙回来了,副将还是早些用药养好身体。” 李壬德匆忙点头,“我去熬药。” 他不敢再呆下去,杨副将明显生气了,他平时最讨厌他偷偷溜出去玩。 要是没被发现还好说,就怕他没掩藏好被人误会是妖怪,遭打一顿,他不敢把真实的情况同杨副将说,不然肯定要加训。 李壬德抱着药包出去后,杨副将这才敛下脸上的怒意,询问他们有什么事。 沈勿归开口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杨副将,自罪坑的计划不可行。” 因为这一道话,对面坐在案上的人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位身穿奇装异服的沈勿归,放下手里的册子,饶有兴趣问:“你怎会知道我最后会选择这个计划去攻破敌军。” 杨副将全名杨北军,自幼时便跟在楚将军征战沙场,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最能知道双方在想什么,为此每场战争配合顺利。 沈勿归知道杨北军最重人才,这还是刚刚他从李壬德口中听出来的只言片语,杨北军为人忠诚,宁愿做楚将军手下的副将也不肯加职。 唯一能利用的一点,便是为军中提出跟方便的出征方法,才能抓住杨北军的胃口,对他们重视起来,他的确做到了。 在沈勿归说完那句话时,杨北军支着身体来到沙桌面前,将鲜红色的棋子突然插在那个大坑里。 杨北军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自罪坑的利弊攻敌军一个出其不意,可此计划漏洞颇多,他迟迟下不了决定,敌军兵临城下他身为副将比城中每一个士兵都更为着急,他想要赢,想要为蒙冤的楚将军守住义扶。 “城中三千士兵纵然团结一心,但免不了小人作祟,敌军数量不明,自罪坑一计定然不能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沈勿归慢慢踱步到杨北军面前,声音不急不慌,每一个字都落在他的神经上,挑起他的思路。 “义扶难民居多,为什么不下通告,让城民充军?” 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提议,令他没想到的是杨北军没有片刻思考,一口回绝:“不可。” “为什么?”沈勿归追问,似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不消片刻又神经质的笑起来,“因为城中贫富差距甚大,中央街道上就是一道天沟,将平民百姓和富裕的商人划分为两类。” 高于在一旁因为他哥这一句话突然被吓到,暗戳戳想他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变得和常恩泽一样,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 杨北军沉默不语,沈勿归接着说:“平民生来没有体会过酒楼里的笙歌,不甘心为城中的富商守这一处安宁,酒楼里的富家公子金枝玉叶,怎会充军,就算被强行抓来,能指望他们不半路逃跑就不错了,没有人会舍弃性命求得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人的安宁。” “我说得对吗?”他突然低身推掉了那些旗子,拿起一面鲜红的棋子放在一座叫松夷山的地方。 杨北军突然明白他想做什么,惊愕道:“你想怎么做?” “庆芜二十一年,李夜轩及冠那日,下令将妖族驱赶松夷山,自此河水不犯井水,但仍阻挡不了歹毒之徒,圈禁妖为奴隶。”沈勿归的视线突然落在那案上,刚刚李壬德站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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