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右腿,看了看被钉穿一个洞的脚掌。鲜血丝毫没有沾染在皮鞋上,就连穿在里面的袜子也是干干净净。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嗓音低沉地开口,“拔掉左手和右脚的钉子,留下右手和左脚钉在地上,你故意不让我动?” 粉红小蛇听不懂,只是偏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懵里懵懂地看过来。 男人越过它,看向石窟深处。 “鬼母已经醒了。” 话音刚落,放置在石壁窟窿里的数千根蜡烛竟齐齐爆燃,噼啪乱响,猛烈蹿升的火舌舔舐掉浓稠的黑暗,揭开石像恐怖的面纱。 一张青面,四颗獠牙,丰胸肥乳,肚大如山。鬼母狰狞丑陋的长相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攻击。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石像。 粉红小蛇吓得鳞片炸开。 一阵阴风刮过,烛火跟着摇晃,光线变得微弱。石窟深处重新被黑暗吞没。 男人死死盯着那个角落,眼瞳里还清晰地倒映着那张恐怖的鬼脸。 阴风散去,石窟静得出奇。蜡烛燃烧的噼啪声莫名其妙全都消失了。 “唧!”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死寂。 粉红小蛇伸出颤巍巍的小手,满脸惊恐地指着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石像。 只见两点青绿荧光在黑暗中幽幽燃起,那是鬼母无声无息睁开的双瞳。 “快走!”男人厉声催促,活动自如的右腿横扫过去,将圆胖的小蛇踹向还敞着一条缝隙的大门。 现在走肯定来得及! 小蛇咕噜噜滚到门口,爬起来之后回头骂道:“艹你大爷!” 它听不懂人话,自然也不知道男人踹自己的用意。它身体很小,脾气却很大。 男人:“……” 能不能好好拍恐怖片? 无可奈何之下,男人正准备凝出一颗血珠弹射过去,把小怪物逼走,小怪物却已经转过身,手忙脚乱地爬上门槛。看来它也知道什么时候能苟,什么时候要走。 男人松了一口气,这才动了动右手和左腿,剧烈的疼痛像高压电一般穿透身体。也不知道小怪物是不是故意的,这种情况他依旧无法行动。 男人立刻放弃徒劳无功的挣扎,凌厉视线快速扫过石窟,寻找突破点。 粉红小蛇爬上门槛,却没有顺着门缝溜出去。刚才那颗钉子已经消化了,强烈的饥饿感在它身体里肆虐。这么美味的食物还有三个,而且轻易就能弄到手,它舍不得走! 它趴在门槛上,一会儿看看奇怪的大虫子,一会儿看看黑暗中的石像,尾巴尖左右摇摆,犹豫不定。 肚子里发出空响,痒意灼烧细胞。粉红小蛇眼睛一眯,两只小手猛地握成拳头。 为了一口吃的,它拼了! 与此同时,男人做出与小怪物一模一样的动作。他左手抬起,握成拳头,手背上的伤口忽然涌出一汩鲜血,却没有向下滴淌,反倒摆脱引力的控制,化成薄薄的一层膜,顺着皮肤蔓延。 须臾,左手已被赤红血膜覆盖,像是戴了一只手套,液体变成固体,比金刚石更为坚硬。 男人把这只赤红的左手伸向被禁锢的右手。 插在右手掌心的青铜长钉扭动脖子看他,漆黑双瞳飞快闪烁红光,嘴巴也已张开,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触碰它的人必然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男人咧嘴狞笑,毫不犹豫地握住这颗长钉,用力一拔。如果五颗灭魂钉俱全,他绝不会冒这个险。但五颗已经毁去两颗,这套法器的威力已经大大折损,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无惧。 锋利的獠牙狠狠咬住男人的左手掌心。 金鸣声骤响,锋利獠牙不敌血膜,齐根折断。紧接着又是咔擦一声,钉子顶端的青铜人头被男人的铁拳狠狠捏扁,法力全失。 男人猛地坐起,上半身已恢复自由。 同一时刻,粉红小蛇滑下门槛,冲进石窟,一边爬一边抠嗓子,刚到近前就对着插在奇怪大虫子左脚上的长钉吐出一团胃液。 滋滋一阵响,长钉上的人头融化。连着又是两团胃液吐在钉子上,青铜人头变成了一颗凹凸不平的珠子,汩汩冒着黑烟。 小蛇连忙拔出钉子,一口吞掉,前后不过半分钟。 男人刚坐起来就看见这一幕,锋利的剑眉忍不住上挑。他以为这只小怪物早就跑了,没想到它胆子这么大,还敢回来,而且与自己配合得如此默契。 身体彻底恢复自由,男人屈膝半跪,右手撑着地面,覆盖血膜的左手握住插在心脏上的长钉,用力往外拔。 剧痛雷霆般轰击大脑,冷汗雨点似的落在地上。为了不让自己发出惨叫,男人几乎咬碎满口牙齿。 粉红小蛇滑到近前,歪着脑袋看向奇怪的大虫子。它能够与对方共情,因为它也被毒刺穿透过身体。那真的很疼! 想起这个,它就想起另外一只大虫子,黑眼珠里冒出怒火。 噗嗤一声闷响,长钉抽离心脏,本该喷溅而出的鲜血被牢牢困锁在这个剧烈跳动的器官之中。男人粗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冷汗淋漓的头,看向小怪物。 与对方并肩作战的默契,让他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弟弟。 粉红小蛇见他看过来,连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两颗长钉,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大大张开的嘴巴。 给我吃! 它不会说话,却能清清楚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男人勾起唇角,故作不懂,把长钉用血膜包好,放进上衣口袋,目光调转,看向黑暗深处。 两点荧绿鬼火幽幽溢出双瞳,眯缝的眼已完全张开,视线森冷怨毒。鬼母彻底苏醒! 一股阴风尖啸而过,将敞开的大门狠狠撞拢。砰的一声巨响,唯一逃生的路已经断绝。 一人一蛇看向彼此,然后一个站起身,跨前一步,挡在前面,一个瑟瑟发抖地退后,把队友当成肉盾,两条小短手抱住对方脚踝。 “唧唧~”害怕……
第23章 看见躲在自己身后的小怪物, 男人眸光闪了闪。 他又一次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弟弟。那人第一次打副本的时候也像这样,瑟瑟发抖地往后躲,用微颤的手捏紧自己的衣角。 弟弟是什么时候开始独立的?又是什么时候克服恐惧, 总是想要挡在自己前面?他那么乖巧听话, 让他做什么, 他就做什么。 明明他也很喜欢蒋方正,想和对方在一起, 却因为自己一句话,选择与洛水结合。他心里痛苦吗?他对自己这个哥哥产生过怨恨吗?死去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洛水还是蒋方正? 他是不是至死都难以释怀? 男人双拳紧握, 心脏几乎撕裂。被队友背叛的痛苦远远比不上无尽悔恨的折磨。 鬼母的双瞳溢出幽幽绿光, 本就温度很低的石窟被一股极寒笼罩。烛火微弱, 阴风藏匿, 周围死一般寂静。 男人呼出的气变成一团白霜。躲在他身后的小蛇钻进他裤管里,冰凉的身体贴上他温暖的腿肚子。 真会找地方! 男人立刻打散脑海中的回忆,弯下腰把小蛇抽出来, 塞进左边的上衣口袋。右边上衣口袋里放着两颗灭魂钉。 小蛇从口袋里钻出来,细长的舌头在空气中嗅探食物的香气,唾液从嘴角滑落。 “老实一点!”男人轻轻拍打小怪物的脑袋, 语气十分沉稳。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尊石像,他的节奏完全没被打乱, 锐利双目凝着寒芒。 鬼母半卧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幽绿双瞳忽明忽暗, 眼神阴邪。 战斗是酣畅的, 等待是可怕的。 粉红小蛇受不了这种恐怖的氛围, 悄悄把脑袋缩回去, 凉滑身体贴着男人的胸膛汲取温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它的耳膜, 微微震颤,让它觉得格外安全。 它哼哼两声,丝毫不知道自己稚嫩的声音里带着眷恋。 男人以为它在害怕,握成拳的手松开,轻轻拍打口袋。战斗中还要照顾旁人,于他来说已经是种习惯。 蜡烛还在燃烧,却不再散发热量,阴气充斥石窟,带来彻骨寒意。鬼母荧绿的双瞳闪了闪,光点逸散,硕大如山的肚皮忽然鼓起一个小包。 什么?! 男人瞳孔微缩,死死盯着那处。 小包在肚皮上游移,寻找出口,鬼母张开獠牙交错的嘴,发出痛苦的呻吟。粗重的“嗬嗬”声像公牛在喘,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和神经。 有什么活物要从石像的肚子里钻出来! 男人用右手捂了捂上衣口袋,暗示小怪物乖乖待着别动,左手下垂,用力握紧。 手背上贯穿的伤口受到挤压流出鲜血,却没有往下滴淌,反倒慢慢凝成一柄赤红长刀。刀身薄如蝉翼,刀刃锋利无匹,寒芒流转。 男人的能力名为“血器”,自身鲜血就是他的武器。 如果遇到难以攻克的强敌,放出全身血液就能获得十分钟的狂暴状态。同样的,如果被敌人重创,流干鲜血,也会自动开启狂暴。十分钟后未能得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又未能击杀强敌,他必死无疑。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力,被无限轮回系统列为禁术。 面对眼前这诡异的情况,男人自然有几分把握。 一只鬼母,几百只鬼婴,如此而已。 男人握紧刀柄,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鬼母还在呻吟,困兽般粗喘,声如洪钟。她肚皮上游移的小包忽然靠近肚脐眼,用力往外钻。这个凹陷的石坑鼓起黑乎乎的一团东西。 男人眸光微闪。 很明显,这鬼婴找错了产道。 肚脐眼里的东西一鼓一鼓,像即将炸开的脓包。鬼母发出尖锐的嘶吼,双瞳里绿火焚焚。错误的生产方式让她陷入痛苦和狂暴。 就是现在! 男人像一只潜行于黑暗中的猛兽,悄无声息跃起,转瞬已来到猎物跟前,行动快如闪电。赤红长刀插入肚脐,左右转动,把即将出生的鬼婴搅成肉泥。 生产是痛苦漫长的过程。鬼婴出生一个,他就灭杀一个。 鬼母自然不可能如他所愿,挥舞利爪直袭男人面门。 男人矮身躲过,一刀削掉鬼母一只肥乳,脚尖狠狠蹬上硕大如山的肚皮,借力来了一个后滚翻,落地之后立刻疾退。 手中长刀裂开,粉碎,落在地上融化成血水。 鬼母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波撞击石壁,吹灭数百根蜡烛。黑暗迅速扩大,化为浓郁阴气。微弱火苗映照出一张扭曲狰狞,獠牙交错的鬼脸。 耳膜一阵一阵刺痛,男人鼓胀的太阳穴浮出一条青筋。但他英挺不凡的脸庞丝毫不显痛苦之色,还不忘细心体贴地抬起手,捂住左侧的上衣口袋。 他担心小怪物被声波伤到。 粉红小蛇听见声音十分好奇,连忙钻出来查看情况。奇怪的大虫子用手掌罩住它,不准它出来,它就从对方的指缝里挤出一颗圆圆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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