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晨安慰道:“别担心,引路人知道我们在地下室。他很快就来。” “那我们等等看吧。”邱诺回头叹气,然后脸色大变,“艹你妈的云子石,我大哥才几岁,你竟然让他抽烟!” 只见云子石半跪在地上,一只手举着打火机,一只手拢住火苗,满脸嬉笑。 小男孩叼着一根香烟凑到火苗上,吧嗒吧嗒吸几口,小胖脸一鼓一鼓,大眼睛微微眯起,姿势很是老道。 邱诺都快崩溃了,走过去狠狠拍打云子石脑袋,痛斥:“你畜生啊!荼毒未成年儿童!我大哥要是抽出肺癌,我他妈杀了——” 云子石低不可闻地打断,“你是不是忘了你大哥的真实身份?” 小怪物能吸出肺癌?癌细胞看见小怪物都得哭着喊祖宗。 邱诺嘴巴开合,半晌说不出话。是了,他差点忘了,自家大哥不是普通小孩。 “小弟你看~”小奶音带着雀跃,在逼仄房间内响起。 邱诺回头看去,嘴角猛地抽搐。 只见他家大哥用力吸一口烟,抿在嘴里,然后慢慢呼出来。他的两个鼻孔,两个耳朵,还有小小的嘴巴,都在冒烟。卡通片里的滑稽景象在现实中上演。 “哈哈哈哈哈!”云子石拍腿狂笑。 臣晨看得呆愣。这,这也是小男孩的特殊能力? 邱诺抹把脸,肩膀颤了颤,然后才走过去把大哥抱进怀里,趴在他肩膀上无声大笑。 什么恐惧,紧张,绝望,都在此刻消失无踪。 臣晨缓缓放松身体,把手覆在心脏上,毫无防备地闭眼休整。纵使怪物还守在外面,他依然忍不住翘起唇角。 这支团队远比他想象得更好。 “等大哥抽完这支烟~大哥带你们出去~大哥一口唾沫都能弄死那个小垃圾~”小奶音再度传来,语气中满是傲娇和不屑。外面那只怪物全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臣晨立刻睁眼看去,却见小男孩坐在一个小塑料桶上,两条小短腿叠在一起,馒头一样的胖脚丫一晃一晃,表情浑不在意又全然无惧,嘴巴、鼻孔、耳朵都在冒烟。 大家已经无路可逃,他为什么还能如此自信? 臣晨想不明白。这个孩子在他心里的形象越来越神秘。 但邱诺却毫不怀疑这句话,懒懒散散地摆手:“大哥你先歇会儿,说不定这支烟抽完,引路人就来了。能省力气咱就偷懒,能偷懒咱就摆烂。这才叫生活。” 云子石噗嗤一乐,调侃道:“要不你给自己取个代号叫咸鱼吧。” “去你的搅屎棍!”邱诺翻个白眼。 “把你手机给我,我帮你输入代号。”云子石叼着香烟走过去。 邱诺死死握住手机,绕着屋子乱窜。云子石伸手拦截,到处堵他,哈哈直笑。 小男孩晃着小馒头一样的胖脚丫,一边吸烟,一边从鼻孔、嘴巴、耳朵里吐烟,咯咯乐呵。 臣晨:“……”团队里唯一的正常人该不会只有我一个吧? --- 七号楼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任务者。 夜幕中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喊救命,更有鲜血飙射,滋滋作响。 任务者们选择袖手旁观,无人靠近这栋惨白诡异的大楼。 咚咚咚,咚咚咚……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他们朝后看去,眼角余光却瞥见自己脚下有蛇群在爬,密密麻麻,蜿蜒流淌。 任务者们骚动起来,有人跳脚惊呼,有人低头细看,还有人拿出武器却又忽然僵住。 他们终于认出来,这是引路人用碎骨拼凑的锁链,不是蛇群。 他们抬头看去,表情无不惊骇。 一支骷髅军团在沉重的脚步声里缓缓走来,夜色深浓,却掩盖不了骨头散发的寒光,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释放着阴气和死气。 “是引路人!” 不知谁惊恐万状地低喊。于是大家全都垂下头,退让到两旁,双手贴着裤缝,以示自己无害。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引路人的霉头。 引路人缓缓走到七号楼前,抬眸望去,身后是黑压压的骷髅军团。 楼层上长满惨白的手臂。它们拆掉一扇扇房门,把居住在屋内的任务者拖出来,推到栏杆边。 这是一种展示。 展示自己的力量,展示自己的残忍,同时也展示自己将开启何等血腥的一场杀戮。 那些手臂狠狠掐这些任务者的脖子,撕扯他们的皮肉,插入他们腹中揉捏内脏,扯出肠子。手臂仿佛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任务者受尽折磨,却又活得漫长。 总共四十四层楼,层层栏杆都挂满任务者,血水混着破碎的内脏,稀里哗啦洒落。不少任务者已经被撕得只剩下一副骨架,骨架上连着一点碎肉,却还活着,一声声地低吟:“杀了我,杀了我!” “啊啊啊!杀了我!”又有许多声音在嘶喊,满带绝望和痛苦。 炼狱般的景象令人胆寒。 站在楼下的任务者冷汗淋漓地旁观,却不敢上去救援。 那么多双手臂,数都数不清,像浓密的毛发,长在墙上,天花板上,地上,栏杆上。人若是走进去,面对的将是密不透风的袭击,纵使练就铜筋铁骨也会被拆碎。 里面的人更是出不来!他们此刻全都挂在栏杆上,承受无边酷刑。林楚楚把他们剥成骨架,却始终不碰他们的心脏和大脑。她要这些人活着,活在她曾经遭受的无边无际的痛苦里! 谁也没想到那么柔弱的林楚楚竟会异变成如此可怕的怪物! “引路人,你能处理吗?”不知谁胆战心惊地问。 引路人没有回答,只是抬头静静观察那些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的人。 “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全都被拖出来了?”他语气平静地问。 旁边有一个善于观察的任务者立刻回答:“是的,都拖出来了。连尸体也拖出来,挂在栏杆上。” 引路人略微颔首,侧脸冷肃,眸光沉凝,不知在想什么。 栏杆上没有那个孩子。他在哪儿?莫非在地下室? 引路人指尖微动,数百根锁链就在此时齐齐射向空中,发出尖锐嗡鸣。 赶来观望的任务者们连忙退后,表情惊骇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引路人摆这么大阵仗。 数百根锁链分别飞上四十四层楼,却并未攻击惨白的手臂,而是一一刺穿挂在栏杆上的那些任务者的头颅。意识消亡的霎那,痛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的死亡方式无疑是一种救赎。 呼吸断绝的一瞬间,这些人的嘴角竟挂着满足的微笑。 站在楼下观望的任务者们不约而同退得更远,对引路人的恐惧和忌惮一升再升,止不住地握拳。 妈的,他们还以为引路人是来救人的,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把整栋楼的幸存者全杀了! S级任务者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都他妈是疯子! 在众人无声的唾骂中,数百根锁链回到引路人脚下,蜿蜒爬行。骷髅军团依旧站在他身后,沉默仰望,眼眶空洞。 惨叫声、呼喊声、呻吟声,都在此刻戛然而止。血雨不再滂沱,整栋楼死一般寂静。 站在楼下观望的任务者们深深吸一口气。这就完了?引路人在毛国当过警察?救不了人质,干脆把人质全干掉,他就是这样维护秩序的吗? 这样的秩序不要也罢! 当众人默默腹诽的时候,挂在栏杆上的一具具尸体忽然腐烂,掉落碎肉,化为一具具森白的骷髅。 在引路人的凝视下,这些骷髅慢吞吞地站直,两条臂骨化为两柄镰刀,轻轻一挥,斩断周围的手臂,继而蹲下,斩断地面的手臂。 彼此离得近的骷髅会相互配合,有的负责清理天花板上的手臂,有的负责墙壁和栏杆的手臂,有的负责地面的手臂。 他们没有痛觉,不懂得恐惧,每一根骨头都能化成利刃,疯狂切削周遭的一切。 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被这支骷髅军团打得支零破碎。他们生前实力一般,死后却被凝视他们的人赋予了超凡的战斗力。他们的双手化为死神的镰刀,无情收割生命。 站在楼下观望的任务者们像是掉进了冰窟,遍体生寒。他们止不住地想: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一支骷髅军团,能不能全身而退? 答案是绝无可能!把他们几百号人捏在一块儿,其中还包括二十几个A级,甚至是准S级任务者,都不是引路人一合之敌。 引路人微微摆首,站在他身后的骷髅军团便也跃上高楼,开始收割这种白色胶状物。 再多的手臂、蛇颈、人头,都不够他们砍。收割机开过麦田,闸断麦秆,也不过如此。 十几分钟后,惨白的七号楼已经变成刺目的红色,那是厚厚覆盖的一层鲜血。沾满血点的骷髅一一跳下楼层,迈着稳健步伐走回引路人身后,黑洞洞的眼眶里死气更重,煞气更浓。 周围的任务者们再次后退,有些人掩住口鼻,不让自己上下磕碰的牙齿被旁人看见。有些人慌忙转身,逃也似的飞奔。 引路人脚尖微挪,数百根锁链嗡鸣着射向七号楼,深深扎入不断痉挛的白色胶垫内。 包裹着七号楼的白色胶状物在瑟瑟发抖,激起一波波肉浪。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它也会恐惧。 引路人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握。数百根锁链在胶垫内相互穿插,形成网格,嗡嗡震颤,然后往外狠狠一拽。 轰隆隆……包裹整栋楼的白色胶垫被锁链切割成一块块棱形,陆陆续续砸落,喷溅的血液下成暴雨。 引路人的白大褂已被染成红色,却依旧站在原地。 数百根锁链回到他脚下,蜿蜒爬行,叮当作响。七号楼已经从胶垫内剥离出来,到处沾满鲜血,居住其中的人已经死光。 这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众人再也看不下去,一哄而散。 引路人缓缓走入楼道,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眼前没有楼梯,而是厚厚的胶状物,地下室已经被全部填埋。 引路人眉头深锁,平静的心湖终于掀起波澜。感知到他的情绪,几百根锁链齐齐扎进胶状物,来来回回穿梭切割,极速震颤。 这种被粉身碎骨的痛苦,即使是怪物也无法忍受。胶状物抽搐着缩回墙壁,让出一条通道。 引路人缓缓走进去,拐一个弯,下了楼梯,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他首先看见的是丢弃在墙角的一双童鞋,熟悉的熊猫图案正是他不久之前亲手挑选的。 心中的波澜就在此刻恢复成宁静湖面。引路人侧耳聆听,漆黑深邃的眼眸里亮起一抹微光。 那是小孩咯咯的笑声,无忧无虑,充满治愈的力量。 引路人捡起童鞋,全然无视侧面墙壁上的巨大人脸,轻轻推开破了一个洞的门。 门内站着邱诺和云子石,墙角坐着臣晨,唯独没有那个欢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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