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地面空间一目了然, 不会撒谎。 玩家无法凭空出现在他们的后面,除非……对方不是人。 那阵窸窣的动静依旧持续着, 似乎是某种东西在树林和灌木丛中穿梭前行, 跟草叶摩擦发出的声音。 在几人紧绷的呼吸中,那阵动静追上了他们, 但并没有选择跟玩家碰面, 而是从旁边“走过”。 旁边没有路,只有丛生的杂草和凌乱的大树枝叶,从玩家的角度望过去也看不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能听出来, 那些“脚步声”与其说是脚步声, 那更像是什么肉块径直被拖曳在地上,慢慢又坚定地前行的声音。 符阳辉他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绝对不是玩家。 没有玩家会在这么诡异的夜晚抛弃大路不走, 去走阴森又未知的野生丛林。 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玩家们的感知中。 玩家们的视线中从头到尾就只有一片漆黑。 眼镜男声音打着颤:“那、那到底是什么……我怎么听这个动静不对劲啊。” 符阳辉抹了把脸,表情复杂:“算了,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还能去看看不成?” “人家没来找我们就不错了,别作死。” 符阳辉又将视线转向生,白长发、身形单薄的青年那张脸隐藏在皎白带着花纹的面具之下,并看不清楚表情。 但也能感觉到,刚才那出惊悚的戏码丝毫没有惊吓到青年。 符阳辉看着依旧望着“那东西”离去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生,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感觉自己每次跟青年说话,都有种莫名的敬畏感。 还有种面对泡沫一般的小心,像是声音大点就会惊扰青年。 生闻声转头,披散着的头发轻动。 他没被面具遮挡着的皮肤很白,在夜空下也能看出来的白,几乎都能看到皮肤下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 符阳辉悄声问:“生,我们现在要去哪边?” 生没有说话,而是指了一个方向。 看到他指出的方向,其他玩家僵硬在原地,比石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镜男惊恐道:“那个地方……不是刚才那东西去的方向吗?” 生说:“要找的祠堂也在那里。” 现场五个人,现场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女玩家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们真的要去吗?” 眼镜男也开始打退堂鼓,他本来这次就来得不情不愿:“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就是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去找死。” “对了,陈乐和,你说话啊。” 陈乐和低垂着头,拳头攥得发白,嘴唇发抖。 眼镜男骂了句:“这就不敢说话了,真是不争气。” 符阳辉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要去,来这么一趟还什么都没有发现,那跟直接回去睡觉有什么区别?” “现在才第一天的晚上,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怪物,按照惊悚游戏一向的规律,那也是处在最弱的时刻。” 符阳辉看向默不作声的生:“您……如果我们都不去,您自己肯定也会去的对吧,介意带上我们这些累赘吗?” 他早就发现了,一路匆匆上来,这个速度连符阳辉自己都有些气喘,但生的行动依旧,仿佛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生很强,一定比他们之前想象中还要强。 在这种副本中,玩家的数量根本不算什么,再多的弱小玩家也只会是累赘。 生没有拒绝,继续往自己刚才指的方向走去。 符阳辉深呼吸一口气跟上。 令人惊讶的是,陈乐和脚步顿了顿,第二个跟了上去。 剩下的两个玩家面面相觑,回头只有漆黑幽深的路径,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两人又对视一眼,咽了口口水跟上前面三人。 这是偏僻的山上,工人们当然没有那个闲心在这里专门施工通电,五人往前走只能靠头顶的时隐时现的月亮还有手中的照明道具。 石板道路两侧的树木阴影张牙舞爪,某个角度就像勒着玩家影子的脖子。 很快五人就看见了前方那幢建筑。 符阳辉对本土宗教没什么了解,远远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以及暗红漆的围墙:“这个建筑……是道观吗?庙宇?祠堂?” 在符阳辉眼中,这些名词其实都差不多,区别就在里面供奉的东西还有住的人。 不过在BOSS遍地走的副本里,这些区别都不算区别,只需要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好惹就行了。 眼镜男在周围看了一圈:“那些东西呢?它肯定比我们早到吧?” “没看见啊,先不管了。” 符阳辉咬牙走在前面去推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一直都是生走在前面开路,他脸皮再怎么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符阳辉胳膊上一条条的青筋都跳了出来,也没有把面前这扇门推开。 陈乐和见状上前一步帮忙。 但两人已经将全部身体都靠在门上,也没办法把这扇门推开哪怕一条缝隙。 女玩家和眼镜男也上前跟着推了两把:“这是不是就是打不开啊?” 四人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打开这扇门,最后只能羞愧地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生,都觉得很丢人。 “要不……您来试试?” 生观察了一会儿,点头上前。 青年纤细白皙的手放在朱红色的大门上,两种颜色映衬对比之下让那只艺术品一般的手都带了些妖异。 生其实也没有把握,先稍微用了点力试探。 那扇门似乎没有动静。 符阳辉看着青年细瘦的手腕,;伶仃一点,甚至还没有自己的粗,他心中泛起愧疚感,又怕生推不开门觉得丢面子,给他台阶下: “这门是不是动了下?是不是还没到时间,所以我们都没办法推开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对啊,都这样了这门还纹丝不动,肯定是现在没办法打开,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眼镜男话音还没有落地,“吱呀”一声,门先是开了一条缝,然后缓缓往两侧移动,开出了一条可供人出入的宽阔道路。 其他人:“……” 这门是不是存心跟他们作对啊。 面具下,生眉目一怔,顺势收回手,看了下自己掌纹浅淡的掌心。 他刚才……并没有怎么用力,就算再怎么用力,也肯定不如另外四人的合力。 尤其是门缓缓往里打开更多时,看起来像是青年将门推开了,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用力。 门是自己打开的,在听出青年像是要跟着其他人离开的意思之后。 就仿佛什么小动物,假装矜持地享受着主人的主动抚摸,在看出主人有离开的意思后又马上凑上去粘人地打滚。 青年若有所思地看了这扇门一眼。 符阳辉又主动走在前面,他伸手又试着推了下这扇门: 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沉得吓人,不动如山。 符阳辉的手没有马上移开,一晃眼突然看见门上缓缓渗出了锈红色的液体,那些半凝固的血液从门上流到自己的手上,沿途把完好的皮肤彻底腐蚀,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不过几个呼吸,符阳辉就看见自己的手血肉模糊的一片。 伴随着彻骨的疼痛。 符阳辉下意识收回了手,再一晃眼发现那些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满头大汗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确认上面的皮肤都还完好无损。 陈乐和看他一头冷汗,问:“怎么了?” 符阳辉抹了把汗:“这扇门有古怪,你们注意别碰了。” 闻言,正在过路的女玩家和眼镜男都惊骇地走快了点。 符阳辉本来还想问问生有没有异样,但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太多余了。 眼镜男有点了解:“里面应该就是用来供奉的地方了,这里怎么这么干净?” 跟众人想象中的破旧不同,面前这幢建筑非常干净和整洁,比外面时时修缮维护的古老建筑保存完好得多。 但又给人一种古拙、深沉的沧桑年代感。 生看了下院子里那口井,说:“水是活的。” 这句话一出,其他玩家马上就想起刚才在树林里听见的奇怪声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确定……是人在住吗?” 符阳辉:“只有人才喝水吧?先不管这么多,我们进去看看。” 生看了眼挂在井口旁的那只水桶,手柄上满是厚厚的灰尘,根本不像是有人在使用的痕迹。 生没有多言,走进正殿,最上首中心放着一座三米高的雕塑。 塑像在阴影中无法完全看清,玩家们往前走了一步,才彻底看清楚那张塑像的脸。 看清塑像的一刻,生眼瞳缩了下,细长的眉也皱起来: 面前这座雕塑的脸,根本不是什么庄严仁慈的神明,而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之前青年才在“梦中”见过的—— 企业家。 企业家的长相其实本来就不错,在塑像上更多了一种莫名的肃穆,让不禁人心生敬仰。 眉目满是肃然的神思,看向台下的目光也充满悲悯。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它似乎已经等待已久。 但那些敬仰的人不包括生。 青年丝毫感觉不到这座神像的庄重,他盯着塑像男人似翘非翘的嘴角,只觉得面前供奉的着的如果真的是什么神明,那也是邪神。 不论是长白发还是清凌凌的目光,都让青年在一众怔然发愣的玩家里如众不同。 空气里好像低低响起了一声笑。 除了生,谁都没有听见。 它极度吝啬别人感知到它的情绪。 在笑声消失不久,上首的塑像在玩家们眼中也突然发生了变化: 从完好变得破损, 从拥有一张眉目清晰的脸,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无法辨认。 良久后符阳辉的目光才从那座雕塑上离开,用一种怀疑人生的语气,问:“你们刚才都看见了什么,关于那座神像?它刚刚是不是完好无损的?” 如果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抗压能力不止这么一点,符阳辉都要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神像之前居然长着一张他以前副本队友的脸! 符阳辉神情恍惚:“那家伙抛弃我,不会就是跑到这里来当了什么神像吧。” 这次很久都没有其他玩家接话。 女玩家过了会儿说:“我好像……看见我妈妈了。” 眼镜男说:“我看见的也是一个女人,但肯定不是你妈妈。” 陈乐和嘴唇抖了抖:“我也不一样。” 也不再要别人提醒,在场的玩家们都反应过来,不同的人看到神像的脸都长得不一样。 而那张脸……会根据不同的玩家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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