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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动身吧，青鸟应当在镇里最好的酒楼中讲故事。”他含糊的应了一声。 镇上最大的酒楼里来了位神仙，凑热闹的人愣是把上下三层的酒楼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抻长脖子，有人抱起小孩。还有的抱着木柱，向着房梁上的伙伴伸手。 神仙是天上派下来的，暂在此处落脚。听说神仙将要往南边的仙岛去，岛上无日月，凡人到了也能成仙。 镇上热闹得像过了年。万一神仙开了恩，那天大的好机缘落在自己身上呢。 按照独祀的指使，沈轻絮一眼便看到了镇上那座酒楼。 镇上到处是人，看样子都是朝着酒楼去的。男女老少手里捧着肩上扛着，一股脑蜂拥往前挤。要不是黎竟眼疾手快，沈轻絮混在人堆里差点被挤得半飞起来。“这些人都是去看青鸟的吗？” 刚喘了口气，身体忽地一轻。黎竟挑了下眉毛，托起送沈轻絮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抬头。” 轻微的颠簸下，沈轻絮牢牢地环着黎竟的脖颈。他闻言抬起头，视线正对上酒楼三层敞开的窗户。 一尾青绿的光咻地闪过。 层层叠叠的拥挤，很快就让沈轻絮失去了耐心。他俯下身体，附在黎竟的耳旁，“我们能飞上去吗？”黎竟顿了顿，低声回答，“要等人少一些。” 这一等便到了子时三刻。 许是在夜阑洞睡过了头，他一连几日都不怎么有睡意，倒正好应了当下的情况。 晚风带着凉意，有一搭没一搭落在两人身上。额前碎发被吹开，露出温热沁出细汗的脖颈。沈轻絮缩了缩脑袋，眼神紧紧看着黎竟手上的动作。与那次一样，屋顶的薄瓦片掀开，房内的景象暴露在眼前。 沈轻絮凝神看去，忽地被一双手捂住了嘴。 黎竟竖起手指，竖瞳在黑夜里散发幽暗绿光。 过了半刻，黎竟松开手，面上露出点颓色。“他发现屋顶有动静，已经不在这里了。”是他的大意，没想到气息收敛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是会被青鸟发现。 沈轻絮又朝着屋内看了一眼。金光灿灿的镯子堆在桌上，旁边是银白质地的软甲，血似的红珊瑚放得最高。地上扔着银票，那青鸟似乎走得很匆忙，珍珠串钩断了线，剩下的几颗正骨碌碌往床下跑。 小少爷难得露出几分打算使坏的神色，挥挥手跳进了黎竟怀里。“我知道怎么抓住他了。” 叮铃咣当声响了许久，沈轻絮从一堆金银之物里站起身，单手叉着腰。“妖怪的法术还挺管用的，用石头也能变出来。”他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一株足有脸大的灵芝————用树下小菇变出来的。 黎竟有些担忧，但又不好表现出来。盯着“灵芝”看了许久，慢慢地说了出来，“我不放心……你单独去见青鸟。” 灵芝放在盒中，沈轻絮想了想，伸手将那枚青绿色的尾羽放了上去。原本硕大的灵芝突然间变得仙气飘飘，周边萦绕着紫青的光泽。沈轻絮虽不知道其中原理，但见到这样神奇的景象，竟下意识笑了出来。 他合上盖子，这才抬起头。回过神似的眨了眨眼，“青鸟是山神的使者，我身体里有山灵之息，他才不敢对我如何。”瞧着黎竟还要继续阻挠，沈轻絮皱了眉，“你的妖气昨晚已经被青鸟发现，现在去岂不是添乱。” 看着黎竟的眸子垂下，倒像是真的有些伤心。沈轻絮顿了顿，踮起脚，嘴唇费力地伸向上，碰在黎竟的下巴处。似是安慰，却莫名有些心虚。 “在这里好好等我回来。” 沈轻絮想要单独见一次山神。 先问黎竟，再问娘和山灵之息。 酒楼离得不远。店小二见沈轻絮长得贵气，连忙引了一条直接通往三层的近路。沈轻絮抬抬眼，紧跟上去。他怀里抱着的盒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明晃晃的金子面前算不上珍贵。只是白日里，盒子周身肉眼可见层层光晕，明摆不是凡物。 沈轻絮轻轻抬起盒盖，露出一条不大的缝隙。青绿色的气息幽幽散了一些，顺着门缝飘进屋内。 “蓬————”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扑棱着翅膀，狼狈地站起了身。瓷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重物撞上铁器，声响又骤然有些刺耳。里头响了好半天，才终于停下来。 半刻后，门哗一声打开，露出张瘦弱尖酸的脸。 “你，你的，东西，哪里，哪里来的！” 沈轻絮皱眉。 这青鸟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啊……以为前两天更过了，结果是我忘了
第34章 三十四 傲慢的秘密 【异想天开的丑青蛙】 青绿气息幽幽飘出来，像是和青鸟起了什么反应，色泽突然变得极其显眼，肉眼可见地笼了一层青色的光。趁得青鸟脸上青白相间，十分狰狞。 眼看着对方即将要扑上来，沈轻絮灵巧地绕开两步，取出青绿尾羽毛攥在了手心。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对方，神色狡黠。 青鸟瘦削的脸上爆出道道青筋，给本就凹陷的脸颊平添几分戾气。眼神傲慢，死死盯着沈轻絮。“把，把我的，我的羽毛还回来。”竖立的瞳孔闪过血丝，飞快地骂了句，“偷，小偷！” 沈轻絮瞬间冷了脸，将手背在身后。“青鸟大人，既然我拿到了羽毛，你就要兑现承诺，让我见山神。”他本就料到被独祀拜托之事不会如此顺利，没料到青鸟竟然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妖怪。 实在可气。 见青鸟双目通红，沈轻絮半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故意抬高了声音，步步紧逼。“羽毛在我手里就是我的，如果不让我见到山神，永远都不会还给你。”青鸟退了半步，缩起脖子，一副防御起来的架势。 正当沈轻絮以为计谋奏效，打算上前半步时，青鸟忽地哆嗦了一下，竟是想要伸手来抢———— “不，不可能，你，你们都不能，见到主人！” 手指抓着股利风，径直逼向沈轻絮胸前。他知道这是青鸟在虚张声势，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来之前，山吞曾说过，像青鸟这样的山神使者，某种程度也代表了山神，所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人的。 果然，那只手停在沈轻絮脸前，不甘心地收了回去。 良久，青鸟开了口。 磕巴的声音有些尖锐，还混杂着一股含糊不清的怨恨。“你们这种丑陋的凡人……顶多三四十岁寿命，又弱小，还没有羽毛，有什么资格见主人。”奇怪的是，这么一长串话下来，青鸟没有开始那样结巴了。“你们人类，贪婪又自私，拿一两块金子就许愿成为城主……一根毛也没有的丑青蛙，异想天开，做，做梦！” 沈轻絮没有对号入座的习惯，他也不觉得自己是青蛙之流，多少也是个漂亮的……他一时间有些跑了神，回过劲来才盯着青鸟看了半刻。“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说的拿到羽毛就能见山神，出尔反尔。” 他只是小小地还击了一下，对方的脸色立刻变得极为苍白。 “你，你的，羽毛，从哪里，来的？” 沈轻絮抬了抬下巴，“我捡的，只要你让我见到山神，羽毛就还给你。” 软硬兼施之下，青鸟的神情已经有了明显的松动。沈轻絮心里嘀咕，这下总能答应了。他稍微松了肩膀，等待对方的回答。 下一刻，殷红的血滴落在地面。 耳鸣持续，周围烟尘与尖叫乱成一团，他听不清楚，视线呆愣愣地盯着眼前人。无比熟悉的背影转过来，用温热的额角蹭了蹭他的头。沈轻絮懵了一瞬，身体忽地轻了起来。 “黎竟……你是怎么……”沈轻絮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屋顶的大洞。他回过神，鼻尖窜过一抹浓烈的血腥。“你受伤了吗？” 视线跟着身体，落在对方的手腕上。被抓出的三道血痕极为明显，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臂下侧往下滴。沈轻絮神情一紧，如果这个伤口出现在他的脖子上，现在可能已经…… 黎竟不等青鸟反应，抬脚踹了过去。 本就瘦弱的青鸟被踹出去很远，连带撞翻好几个木箱，里面装的金银首饰通通掉了出来。“我，我的，我的羽毛……”青鸟低喃着，化作鸟爪的手掌不断抓起那些首饰，身体止不住颤抖。 沈轻絮被放了下来，快走几步，站在青鸟面前，难得的厉声发问：“你刚刚是打算杀了我然后夺走羽毛吗？” 青鸟没回答他，背脊缓缓弓起，四肢僵硬，嘴巴长大，头低着，一股液体从口中涌出。说是呕吐物也不恰当，金色的粘液滩在地面，里头还有些闪闪发亮的东西露头，剩下的液体顺着地板，缓缓流向被砸烂的木箱。 金色、银色，还有混在其中的赤红。 沈轻絮突然有种不大好的猜想。 “你不会把那些手镯和项链全都吃进肚子里了吧？” 青鸟抬起猩红的眼睛，满是凶光与怒意，即使身体衰弱，恨意仍旧难以阻拦地涌向沈轻絮。“你懂，懂什么，”青鸟声音嘶哑，几乎要尖叫起来，似乎无助地发泄着什么东西。“我的羽毛，我的羽毛比别人要少，残破的、残缺的，被嘲笑的。主人的使者飞起来要漂亮，我像是破布，没有颜色的破布。吃金色的，吃银色的，羽毛就会发出亮光，我的羽毛比所有人的都要漂亮！” 沈轻絮丝毫没共情，甚至飞快地反问了句，“所以等你羽毛好了，我们就能见到山神？” 青鸟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尖细又夸张的嘲笑。 “做梦，做梦！” 他一边吐出粘液，一边抬高身姿，用极为鄙夷地眼神看着沈轻絮，似乎也透过沈轻絮去看那些人类。“我可是，山神的使者，是高贵的青鸟……呵，呵，你们这些小妖、凡人，根本没法跟我比。” 沈轻絮皱了皱眉。 先前还觉得独祀做得有些过分，现在他恨不得亲自上前把青鸟打一顿。 他拿出青绿色，光芒比之前还要旺盛的羽毛，下了最终通牒。“快点让我见山神，不然这根羽毛就永远不会还给你。” 青鸟转过，姿势极其狼狈，险些摔在自己的呕吐物上。“还，还，还给我！” 沈轻絮还没动，青鸟忽地发出一声沙哑嘶鸣。声音极为凄厉刺耳，像是要贯穿耳膜。更多的液体从那具身体里呕吐出来，堆叠在地面上，甚至隐隐能看见尚未被消化完的半个金饰的形状。 “哑哑！” 属于鸟类的嘶鸣面前传出。 一只灰色的大鸟扑在地上，身旁是布料碎片。头顶发黑，青绿色藏在里头几乎看不见，翅膀张开的一瞬，尾巴也暴露出来。 尾羽秃了一大块，没有被拔掉的痕迹，是天生的。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了，最近登录好困难，总是点一下就网页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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