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春节前夕,贝铭都很少再去学校,只每个星期在网络上跟郑志汇报工作。张岩对此扼腕叹息,他读了三年单了三年,身边唯一能看的小师弟也给人生孩子去了。 因为新婚那年的风波,去年春节小别墅里相当冷清,他们只在大年初一去拜访了一下褚学文和云斌,连饭也没吃,就直奔铭盛华那边去了,一直待到大年初三。 今年因为贝铭怀孕,褚学文强烈要求重拾阖家团圆的传统,两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贝铭没有意见,他没有意见,褚云端便没意见。 褚学文在电话里非常热情地说:“贝铭想吃什么?到时候让你公公给你做。” 云斌人在家中坐活儿从天上来,嘴上倒没反驳,只是看褚学文越发不顺眼。 四个月大的孕肚微微隆起,冬□□服厚,看起来不明显。铭盛华隔三差五来这边报到,对儿子的情况非常了解,说:“他孕吐,吃不了荤腥,咱们不用管他,该吃什么吃什么,给他做点儿清淡的就行。” 这话表面上是嫌弃,实际上是解释贝铭的现状,为他一会儿饭桌上的不合群做铺垫。 褚学文偏偏不解其意,说:“那怎么行?怀孕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吃清淡的营养哪跟得上?将来小孩儿发育不良……” 正说着,门铃响起来,褚云端快步过去开门,贝建国牵着条白色的杂毛小狗站在门口,身后是他刚刚停好的电动自行车。 铭盛华越过褚云端,老远看见那杂毛狗,骂:“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儿子正怀孕呢,不是跟你说别带它吗?” “大过年的,它一只狗怎么活?多孤苦伶仃?再说这一天一夜谁给它弄吃的?” “谁让你养了?”铭盛华堵着门,“你别往里头牵,给它拴院子里。” “这大冷的天,拴院子里就冻死了。”他不依不饶,“你们不让它进我也不进了。” 铭盛华骂他:“你爱进不进,不爱进滚!” 褚云端回头看了贝铭一眼,用眼神问现在怎么办。 贝铭说:“进来吧进来吧,我又不碰它,没事儿,打过疫苗了吧?” 贝建国一边牵狗往里走一边说:“在花鸟市场买的,肯定没事,我都养他三个月了,健康得很,哪儿有那么娇贵。” 褚云两人在屋里坐着,只听门口一阵喧闹,等他们进来才看见那毛东西,云斌登时不干了:“怎么还有条狗啊?贝铭这怀着孕呢,这玩意儿身上有寄生虫没有啊?” 贝建国喊了声油条,那小狗就卧到他脚边去了。“没有寄生虫,它可乖了,不咬人。” 褚学文说:“有没有寄生虫肉眼也看不出来,老哥,你别往屋里牵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家里有孕夫就别养这些东西了。” “那怎么办?因为他怀个孕,我还不活了?”贝建国说,“哪儿有那么娇气?就是矫情。” 现场七嘴八舌乱成一团,贝铭一个脑袋两个大。 褚云端又看了一眼他,说:“牵地下室去吧?”后半句话冲着贝建国,“地下室有暖气,一会儿装点儿吃的装点儿水就行。”褚云端一开口,几个长辈都不说话了。 贝铭问:“你给它带狗粮没有?” “吃什么狗粮?咱们吃什么给它剩点儿就行了,油条不挑食。” 贝铭忍不住说:“人吃的东西油盐重,不能给狗吃。” “哪儿那么多讲究,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这会儿他又不怕把狗糟蹋死了。 褚学文跟云斌还是满肚子意见,要搁以前早发作起来了,此时也忍着,说:“赶紧给它牵下去吧。” 云斌笑着说:“老哥,贝铭这怀着孕呢,你带条没打过针的狗过来,不知道的还当狗比你儿子还亲呢。” “油条可不是比他亲我?”也不知道是人老了还是心里有怨气,他口不择言起来,“反正孩子生出来的也不跟我的姓。”
第60章 倒V 这话让人心寒,贝铭站得远没听清,褚云端一个姑爷,想骂也骂不出来,又怕贝铭听见了心里难受。 只有铭盛华,气得发抖,破口大骂:“贝建国,大过年的,你他妈能过过,不能过滚,别在这儿给人添堵!” 狗确实乖,唯一的缺点就是主人贝建国。褚云端将它的牵引绳放长,找了片空地拴住,说:“尽量别尿啊,明天早上来遛你,一会儿给你好吃的。” 贝建国发了一通牢骚之后老实不少,坐到沙发上等饭,旁边褚学文开始还对他挺友好,现在也有些看不上他,不怎么跟他搭话。因为贝铭怀的是他们褚家的种,褚学文跟云斌今天都很有长辈的风度,席间一片父慈子孝。 就是贝铭因为孕吐吃不下东西,看见别人吃也吐,勉强灌了一碗丸子汤就不动筷了。 褚学文说:“这可不行啊贝铭,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不吃怎么有营养?你公公当初怀云端的时候,在你这个月份肚子已经很大了,你别为了身材舍不得吃,将来孩子营养不良长不高,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话说得情真意切,但是听进耳朵里怎么想怎么让人难受,贝铭只笑了一下没说话,他实在吃不下,闻见饺子味儿都想吐。 褚云端抚了抚他的背,说:“我陪你上楼?” “我自己上去就行,你陪爸他们吃吧。” 怀孕比想象中难受,加上一群人吵吵闹闹,贝铭一晚上头都要炸了,只能捧着肚子侧躺在床上,手机叮咚一声响,是苏卿发来的新年祝福,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估计是群发,自从俩人认识,他每年都发,贝铭也回“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世上的事能有那么两三件如意的已经烧高香了,还万事,做梦比较快。他一面吐槽自己,一面用孕妇枕托住腰,人迷糊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床边一阵窸窸窣窣,褚云端从另一边爬上来,贝铭怀孕之后觉浅,知道是他,半梦半醒地问:“几点了?” “十点,铭爸刚刚煮了酸辣汤,要不要喝一点?” 贝铭摇头,人还在梦里,但梦是清醒的,他怕一会儿醒来之后晚上睡不着,可这么一番对话之后,却也很难接上之前的睡意了。 褚云端在一旁陪他,一副也要睡的样子。 屋里没开灯,贝铭听见远处的炮仗和烟花声,哑着嗓音问:“你不下去陪着爸他们守岁?” “没事,我陪你。”他伸手捏了捏贝铭削尖的下巴,“还难受吗?” “还好。”人懒洋洋地,又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只好摸索着开了灯,爬起来,“我还是去喝汤吧。”坐起来,想了想,又倒回去。 “怎么又躺下了?” “我不想下楼,他们都在,我不想看见贝建国。”其实除了铭盛华,他谁也不想见,但剩下那二位是褚云端的亲爹,不好提。 怀孕之前他尚且为所欲为,怀孕之后更是他指东褚云端不敢往西,立刻爬起来说:“我去给你端上来,还吃其他的吗?要不要吃烤馒头?” 贝铭点头。 当天晚上一家人都睡得晚,贝铭吃多了积食,在房间里散步,又嫌屋子里食物味道重,打开窗户散味儿。楼下四个老人等电视里唱完难忘今宵各自回房,要是没有春节联欢晚会,这年过得也基本跟没过一样了。 一直到午夜,贝铭才睡下,褚云端躺在他身畔打瞌睡,听见他说:“下回产检的时候看看性别吧。” “性别鉴定是非法的。”医生一边拿着探头在贝铭的肚子上轻轻滑动,一边说,“再说了,知道性别能有什么用?除非胎儿真的发育不良或畸形,否则禁止流产手术,还不如等将来生了,一下子收获一个大惊喜。” 贝铭躺在那儿微微欠身,问:“为什么不让鉴定性别?” “早年有些家庭一听说是女孩儿,直接就不要了,那哪儿行?”医生年轻活泼,说话实在,“性别比例都这样儿了,还堕胎,肯定不允许啊。” “现在姑娘这么稀缺,怎么会不要呢?” 医生笑了一下,说:“就是因为少才不敢要啊。” “不敢要?”贝铭又问了一句。 医生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却不答了,笑着岔开话题道:“宝宝很健康,没有问题,一会儿你们自己去自助机打印一下报告单。” 两人拿着报告单从医院出来,褚云端一直没说话,贝铭问:“我们要不要找人看一下性别?” 褚云端很淡地笑了一下:“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还不如等生下来再看。” “我们要是生个女儿……”他说了一半又否认,“应该不会。” 褚云端不想给他压力,没有接话,只问他中午想吃什么。贝铭这回却没那么容易被岔开话题,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怎么还有不敢生的呢?”自己说完,不知为何不敢往下深想,抬头去看褚云端。 “可能是怕自己照顾不好吧,一家子男人,养个小公主。” 这年头,怀个孩子比揣个金疙瘩还难,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两年时间,吃撑了才会因为怕照顾不好孩子就不要了,哪个亲爹也不同意。 半晌贝铭才说:“真要是生个闺女,也只能当男孩儿养,不然这群狼环伺的,男女比例失衡这么严重,路上走个大姑娘,那跟行走的肉包子差不多。”说完自己又叹气,“太危险了。” 苏卿常年扮成大姑娘,在路上不知道拒绝过多少人要电话,坐在贝铭办公室里笑着说:“你以为把她扮成男孩儿就万事大吉了?小时候性别特征不明显,长大了呢?在学校里怎么办?整个学校的姑娘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你以为给老师多塞几个红包就行了?可老师也是男的,女厕所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光顾过,别说没法出门,连在家都得小心翼翼,但凡知道这户生了个姑娘,方圆十里的猥琐男都得过来光顾你们家的晾衣架,掐着大人上班的点儿过来偷窥、跟踪。无聊的人太多了。” 贝铭捧着自己的肚子一阵心悸,半晌问:“你那个男变女的计划研究得怎么样了?” “有悖伦理,刚写了个开题报告就被导师否了。”他说,“你预产期什么时候?” “八月,正好是暑假。”贝铭现在坐时间长了就腰酸背痛,得站起来溜达一会儿,满屋子乱转,同办公室的刚好是张岩,最近被老板派出去开会,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过学校。 “还有不到四个月了。”苏卿又说,“等你孩子出生,认我做干爹吧。” “你才多大就想当干爹?叫你一声干哥哥还差不多。” 苏卿长相显小,看着确实不像当爹的料,笑着说:“我也没比你小几岁,你孩子要是叫我哥哥,我就得叫你叔叔了,这不是差辈分了?” 中午褚云端过来接他放学,车子停到办公室楼下,贝铭一上车就解开裤腰带,说:“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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