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吻了吻晏明灼露在衣服外的一小截后颈,用行动诠释无法说出口的直白理由。 晏明灼没有躲,但也没有迎合。 “段忍渊这厮实在过分,捏造的虚假记忆过于离谱。” 大祭司避开视线,咳嗽一声,为祭司大人找补:“我想祭司大人也是顾虑您的安危,才一直瞒着您。” “毕竟重要的灵魂锁钥还不见踪影,段忍渊又死得蹊跷,难保不是被有心人甚至妖魔盯上。” “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晏明灼不置可否。 身后倚靠着的胸膛微震。晏明灼不管他。 他只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人是欲望的产物。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便是一场满足彼此欲望的交换。 祭司大人或许贪图他这张脸,贪图他的身体。大祭司态度骤变,所求一定不小。 大祭司没有立刻回答晏明灼的疑问,他宕开一笔,忽然说起雪教选拔圣子的两条原则。 “其一嘛,作为圣子,一定会显现出与常人不同的异状。许多人常常把神圣的特征,与妖魔寄生混淆,雪教的态度向来也是宁错杀,勿放过。” “能够挣扎到活过成年的圣子,才算通过考验。” “既然容易混淆,又如何判别真假?”晏明灼问。 “妖魔将普通人当做食物。圣子在妖魔的眼中,是最可口的美食,也是最顶级的毒药。” 大祭司笑道:“换句话说,你的血液,既能引诱妖魔,又能控制妖魔。” 晏明摩挲手臂。 “其二,据说,圣子能够斩断束缚灵魂的锁钥,也有说法,圣子是开启锁钥的人。” “在祭祀仪式上,被圣子赐福开启锁钥的幸运儿,将会得到记忆永生的奖赏。” 晏明灼透过朦胧纱帘,望见大祭司的橘子皮脸。 他知道了大祭司所渴求之物。 最终,他们的谈话,以一锤定论做结。 段忍渊罪大恶极,哄骗圣子。 晏明灼丧失记忆,毫无过错。 择日,大祭司将会联系中央祭庙,将晏明灼送回去,完成未能完成的祭祀仪式。 但晏明灼不想回去。 大祭司走后,晏明灼转向祭司大人,他注视着男人的脸:“你也想要获得记忆永生么?” 祭司大人摇头:“我不想。” 晏明灼笑了起来:“我想去村外面。” “你要走?” “你要阻止我?” 晏明灼凑近祭司大人,他们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像情人一样亲昵。 简直瞧不出他们在说着吵架一般的话。 因为双方的情绪都过于稳定。 “你不想找到灵魂秘钥吗?”祭司大人问。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东西吧。”晏明灼说,“祭司大人,你不愿意帮助我么?” “我……”祭司大人叹气,“我愿意的。” 他难以抵抗晏明灼的撒娇。即使知道这是晏明灼的心机,也还是会被拿捏住。 “不要跟踪我。”晏明灼说。 祭司大人:“……” “好。”他答应下来,但附加了别的条件,“要记得回来。” 他们谁也没有在意大祭司的计划。 晏明灼亲上祭司大人的唇角,伸进口腔,被他咬破的舌尖蔓延出血腥气。 祭司大人尝到鲜血的味道。晏明灼的味道。 好甜。 叫人上瘾。
第206章 外面的世界 晏明灼在祭庙休养了三天。 三天后,他彻底痊愈。 痊愈后的某个傍晚,晏明灼走出祭庙。祭司大人应当在和大祭司周旋,无人阻拦他离开此地。 晏明灼走下台阶,看见台阶下等待的人,他一怔。 村长儿子背着行囊,眼巴巴守在风雪中,肩头洒满白霜,蓑帽下露出委屈面容。 “你要走,居然不告诉我。”他果然一副少爷做派,穿得富贵,行囊也高级,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子制作。 “你怎么知道?”晏明灼把问题抛回去。 “我猜的。”少爷说,“我听村……父亲说了你的遭遇,你受苦了。” 晏明灼不信这少爷说的话。不过,他无意探究真假。 总归他要离开,何必在离开前还要争夺嘴皮功夫。 晏明灼心平气和地笑了笑:“好,我相信你。谢谢你来送我。”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少爷紧走几步,跟在晏明灼身旁,压低声音如同间-谍接头。 “你的家在供神村。我的家不在这里。”晏明灼婉拒道。 少爷还不死心:“你的家在哪?你要回家吗?” 晏明灼失神片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晏明灼本来就是遭供神村排斥的外乡人,就算日后有人给他撑腰,经历过烧房子这一遭,晏明灼对村民也多出心理阴影。 既然刘祭司已死,他无意再多追究这些受蛊惑的信徒。但晏明灼也不愿在这种氛围里长久待下去,他怕被同化。 一旦被同化,真正成为供神村人,他或许就真的回不去了。 “……一定要走?”少爷声音低落。 “一定要走。”晏明灼声音平静,他既然做出决定,就不会被三言两语轻易动摇,“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少爷愈发加快步伐,越过晏明灼,走到晏明灼面前拦住他。 他固执地扑上去,张开双臂,捧起晏明灼的脸颊一顿狂啃,像只被抛下的弃犬在无声呜咽。晏明灼的脸颊感受到一阵湿漉漉的气流。 冰天雪地不适合眼泪。眼泪会迅速结冰,冰渣子簌簌落在胸前衣襟,有些抖落进衣服里,裹挟寒气侵袭身体。 “我真的不可以?”少爷亲吻着晏明灼,含糊其辞。 “……你长得太像段忍渊。”晏明灼说,“我讨厌段忍渊。” “我知道。他骗你,他真该死。”少爷退后几步,解开肩上行囊,手指打了个灵巧的结,挂在晏明灼臂弯。 他又开心起来,笑嘻嘻地按住晏明灼要抬起的手:“别拒绝,你一个人在外行走,没有物资怎么行。你会不会冷,会不会饿,我天天都会担忧这些事情。” 他的话语太过真诚,真诚到晏明灼都不忍心的地步。 “你别喜欢我了。”晏明灼说,“不值得。我这人没有心的。我不会感激你。” 少爷摆摆手,面上又露出顽劣作态的笑意:“宝贝,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吧?别担心我了。”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喜不喜欢,是我的事。” “如果你愿意,想怎么利用我都行。” 一个两个都这样。祭司大人也是,面对晏明灼忽如其来的任性要求,他毫不犹豫答应,宁可自己去面对大祭司的压力。 晏明灼走了以后,大祭司会如何震怒,想想都能推测得到。 晏明灼怎么会想不到。但他仍然要走,他把祭司大人扔下,也要一走了之。 “宝贝,你这么心软,在外面又被坏男人骗可怎么办。” 少爷又狠命咬了晏明灼一口,在他脖颈留下明晃晃的标记,如此才算满意:“哼哼~我看谁不要命,敢觊觎我看上的人。” 晏明灼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胸膛,把人推开到安全距离以外。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印子几天就会淡掉。”晏明灼,“而且,我的情人又不止你一个。你要找他们挨个打一架吗?” “这不一样。”少爷强调道,“完全不一样。” “外面的妖艳贱货要是敢招惹你,我一定会杀了他!”少爷杀气腾腾,晏明灼一个恍神,又从他脸上看出熟悉的神态,有些像段忍渊,也有些像祭司大人。 都怪他们长同一张脸。 所以……是内部矛盾、内部解决的意思?见鬼,哪里来的内部矛盾。他们私下达成了某些协议么? 少爷似乎知晓晏明灼心中所想,他狡猾地勾起唇角:“迟早有一天,我会帮你找回丢失的锁钥。” “我们一起在供神村等你回来。” 晏明灼头疼。他确定,至少少爷和祭司大人保持着密切联系。 奸夫们融洽相处,比他们大打出手,更让人感觉惊悚。 算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总归晏明灼要走了。 和之前一样,在与少爷分别前,晏明灼也补上一句:“别跟踪我。” 和外来的祭司大人不一样,眼前这位毕竟是村长儿子,他不可能抛下老父亲跟着男人私奔。所以晏明灼并没有尝试动用反制后手。 最后的离别吻,真的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吻,唇贴唇,都没伸舌头,清淡得很。 晏明灼背着行囊,手中提着归刀入鞘的铁剑。他想了想,往村口去的脚步还是转个方向,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有一点因果没有了结。既然要走,最好是善始善终。 晏明灼来到酒馆。酒馆没开门,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晏明灼瞥见二楼窗户旁的树,目测片刻距离,又见周围无人,果断开始攀爬,从窗户跳进上回见过的老板卧室。 房间里没人。正好。 晏明灼把铁剑从腰间解开,撂在桌面上,他转身要跳窗离开。 在他离开前,晏明灼听见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他不得不转身解释:“我来还你剑,楼下没开门。” “为什么要还?”酒馆老板缓步走进来,他衣裳穿得随意,露出裹着纱布的胸膛。 看来上次捅的伤口还没愈合。 “约定结束。”晏明灼从老板的胸膛移开视线,“你用铁匠铺随意盗来的铁剑骗我是遗物,我在梦中把你当做段忍渊,捅了你一刀……算扯平了。” “我没有骗你。” 老板拿起剑鞘,拇指推开剑柄,目光落在一瞬反光的雪亮剑刃:“这的确是段忍渊的佩剑,也是最普通的武器。随处可见的剑,因为注入他的力量,才变成猎魔武器。” “拿上吧。你要离开这里,至少得有一把趁手武器用来防身。”拇指松开,剑柄落下,他把剑鞘抛向晏明灼。 “铁匠铺的铁剑,是村中人偷取。有村民是段忍渊的崇拜者。” 黑色剑鞘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晏明灼抬手接住剑鞘:“哦?段忍渊还有崇拜者?” “他对你来说是恶人,他捏造虚假记忆强迫你,你恨他理所应当。”老板站在原地,注视着晏明灼,“但恶人,也有恶人的救世主。” 晏明灼:“你的意思是……村民们是恶人吗?” 老板意味深长:“善恶究竟由谁来评定呢?是否力量强大的人,就有资格制定规则……” “你认为呢?”晏明灼挑眉。 老板短促一笑:“在我看来,善恶的话语权,掌握在成功者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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