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证明,我失败了。” “‘魔王’就是‘魔王’,祂不是一件物品,也不是灵魂或血肉,更不是单独的某些特点,祂是全部。在月之国,祂叫白海辛,在其他的国度,祂拥有其他的名号,无论名字如何变化,祂本质是不会变化的。” “所以,晏明灼永远也不会为你心动。因为你不是白海辛,不是‘魔王’,只有拥有了某些特征的伪劣品,仅此而已。” “真他妈见鬼!”白杜兰颓然地垂头,“我怎么会相信你的鬼话。一个肮脏的吸血鬼,玩起了先知的预言把戏!” “不可改变的事情发展进程,通常,我将其称之为命运。” “他们的相爱,是宿命的指引。” 维拉德的神色变得空白,他的理智,已经被浩瀚的,不可直视的银白星空所摄取。 他的眼睛在流血,耳朵在流血,鼻孔也在流血。 唯独他的嘴巴,在机械地张合,仿佛有不知名的存在,在借助他的身躯,传达着来自世界的意志。 “另一条宿命是……” “他们的相爱,会引发这个世界的崩塌。” “唯有阻止。必须阻止。一方死亡,才算终结。”
第179章 阴谋阳谋 维拉德死了。 等白杜兰意识到这不可思议的事实,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男孩身躯已经冰冷如石块。 时间过去了多久? 应该不太长。 纵使狼人的恢复力强大,穿透他心脏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白杜兰踉踉跄跄支撑起脊背,一步一爬挪到十字架前,注视着五孔流血却面露平静的尸体,脑海里全是维拉德先前唠叨不停的“疯言疯语”。 就算变成了近乎人类的存在,以维拉德灵魂的力量,不应该如此轻易死去。更何况,他尸体僵硬的速度也太快,就好像,有什么力量让他的时间凝固在了某一刻,让一个活生生的生物,化为栩栩如生的塑像。 这份因窥伺“禁忌”而降临的伟力,仿佛正印证了维拉德预言的可靠性。 一时之间,白杜兰竟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情不自禁抬头往上看,分明头顶之上是灰白色的冰冷石壁,他却好似看见了无数只眼,如同旋转的星辰组成的银白色星空,正冷冷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白杜兰仅仅看了一瞬,就不得不低头。那一瞬间,有什么无形枷锁赫然碎裂,他和维拉德一样,明白了某些超乎常理的东西。 维拉德的下场,尚且历历在目,他对真理过于忘我的追求,招致了死亡的祸患。白杜兰却不能像这个可悲的血族学者一般任性,他还有野心,他的身后,还有着狼族的重担。 因此,他做出了对他而言唯一的理智选择。 “我明白了……吾神啊。”白杜兰跪倒在束缚着祭品的十字架面前,对着世界的意志,以灵魂为凭,发出皈依誓言,“我会帮助这个世界除去魔王,得到晏明灼,这就是我身为造物生来具有的使命。” 世界的意志没有回应他的誓言,那股如影随形的注视感依然存在。只有见过星空的造物,才能感受到无时无刻的“注视”,如同神话传说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看不见的操纵丝线,比看得见的刀剑威胁,要更令人动摇心神。 “我没有欺骗您。”白杜兰陷入绝望的呢喃,“请告诉我,请指引我要如何做,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暗示,我一定不会违背吾神的意图。” 死寂的洞穴中,火光忽然吹灭。 黑暗里,传来“踏、踏”的脚步,脚步声直到白杜兰面前才停止。 “请起来吧,狼族现在的王,我与你一样,秉承着世界所赋予的伟大使命。”戴着兜帽的男性手中托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如同幽魂般悄然现身。 “你是!!”白杜兰惊骇得退开几步,赫然站立。依照狼人敏锐的捕猎本能,他竟然没能察觉到来人丝毫动静。 “请别担心,年轻的狼王。我虽是不属于此世的异界来客,此刻,我们却有着相同的目的。”兜帽男性站在原地,他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下,声音带着笑意。 “早在几个国度的旅程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了正确道路。只是愚蠢的家伙们比飞蛾还多,他们仍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傲慢中,不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早已超乎所有人的掌控。真期待他们变脸色的那一天,呵呵呵……” 白杜兰并不能完全听懂面前异客的话,但他能察觉到,在异客掌心中所托着的盒子,内里蕴藏了令他冷汗涔涔的阴暗力量。 那是迄今为止凝结了从古至今所有类型的负面情绪,所孕育的果实。 这颗源自黑暗的种子还在成长…… 如果某天,孕育它的魔盒被打开,一定会唤醒毁天灭地的怪物吧。 如此的灾厄,它的名号,恐怕只有“传说中的魔王”才能匹配得上。 “我不明白,你既然说遵从世界的意志,为什么还会持有孕育魔种的魔盒。”白杜兰沉默片刻后,声音嘶哑地开口,“维拉德的预言里,说白海辛是魔王在月之国的化身,说老师会和他相爱,还说,他们的相爱,会引发世界的崩塌。” “如果他们的相爱,对这个世界是一场灾难,那么从一开始就扼杀在襁褓里不行吗?比如,把你手中吸纳力量的魔盒毁掉,不让魔王的真身苏醒,又或者,阻止他们的相见。” 兜帽异客摇摇头:“如果预言能够改变,那么就不会称之为预言。” “你还记得维拉德曾说过的那些话吗?嘘……我不能直截了当的重复,但正如他所言,晏明灼的灵魂里,有着核心的、能够赋予造物生命的奇迹,他是这个世界生命的起源。“ “像你这样的造物,在异客眼里被称为npc的存在,天生为他神魂颠倒,不可能对他直接下手。而我们异客……呵呵,身为勇者角色的我们,更是被施加了无数条锁链,只为确保不会对‘公主殿下’造成生命威胁。” “所以,魔王,就成为了无可奈何的最后选项。” 白杜兰没去管兜帽异客口中蹦出的好几个新鲜词汇,他语气不自觉变重:“所以,非但不能除掉魔王,还要帮助魔王的成长,引发他们的相遇,直到魔王的真身杀死老师?” “是的,你比我想象中智能还要高很多。”兜帽异客露出欣赏的口吻。 也许是从雨之国开始的路程太过孤独,他独自背负着复仇之心,走向了谁也不知道的旅途,一路走来,那些骇人听闻的秘密,却连个听众都没有。 面对白杜兰,兜帽异客娓娓透露出更多隐秘。 “譬如你的哥哥,白海辛,他与魔王的真身是什么关系,我明确告诉你好了。这有助于你理解魔盒的运作原理。” “年轻的狼王,在你的记忆里,想必你的哥哥是和你一起长大。突然说一起长大的亲人,是什么魔王在月之国的化身,的确很突兀。” “但实际上,直到晏明灼来到月之国的那一刻,故事的时间才开始运转。这个故事里的所有家伙,都是因为晏明灼的存在,而被赋予了超出限制的智能,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是给予你们生命的神明。” “魔王也是在这一刻,降临在月之国。他忘记了最初的自己,取代故事中最终反派的角色,拥有了被注入的完整记忆,也就是说,他既是魔王,又是月之国的白海辛。” “等等,我听糊涂了!”被说成是故事里的角色,白杜兰都顾不上气愤异客与生俱来的俯瞰视角,他急忙打断,“他既是魔王,也是白海辛,那不就是魔王失忆了吗!白海辛很强,我承认,但我不认为他具有那样的力量,他远没有魔盒带给我的威压。” “这恰恰是利用魔盒孕育魔王的关键原理所在。”兜帽异客说。 “魔盒中所存放的,并非魔王的灵魂,而是——情感。” “情感?!” “是的,情感,而且是极其负面消极的情感。这就是为什么世界的意志只允许魔王取代最终反派的角色,因为只有悲惨的过往,偏执的怨念,痛苦的折磨,一切不幸累积起来,才能助长魔王的某种负面情感成长到足够遮天蔽日、影响整个国度的地步!” “在夜之国,黑公爵的疑心病制造了永不天明的无望黑夜;在雨之国,幽灵之王的自我封闭,让整个国度都陷入了忧郁的绵绵阴雨。之后的国度,也是一样的……扩散无尽迷雾的病态爱意,宁肯叫血月坠落的私心……” “怀疑、自闭、偏执、霸道……” “魔盒收集起了这些情感,也收集起了这些国度里因此而滋生的类似情绪。” “等到旅程快要结束的那一天,潘多拉的魔盒,将会被人类亲手打开,释放出拥有盒中全部负面情感,而这些情感,将会构成魔王的诅咒力量。” “哼哈哈哈哈哈哈……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一副光景啊哈哈哈哈!!!” 疯子。 白杜兰没有说话,心中却在痛骂兜帽异客。 也只有这些异界的家伙,不把这个世界当回事,才能轻描淡写说期待打开魔盒后的灭世图景。他明白了,兜帽异客并不一定如他口中所说,完全秉承世界的意志。 世界的意志,是要得到晏明灼的灵魂。但祂无法直接干涉,其他造物或异客又各有各的限制,派不上用场,只好指望化身降临在不同国度的魔王,因发狂滋长的某种负面情感,杀了晏明灼。 祂肯定不希望魔王毁灭世界。 而兜帽异客,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不知道这家伙受到什么刺激,还是与黑暗同行太久,他的心灵已经完全扭曲,期待着魔王以最强的姿态完全降临。他并不在乎晏明灼的死活,如果晏明灼的死,能够刺激到魔王为此发狂,乃至于提前苏醒,肆虐折腾整个世界,恐怕正合他报社的意图。 不能信任异乡人! 白杜兰眯起眼:“说了这么多,你出现在我面前,是要我做什么?” “有件事,我想应该传达给该知道的人。”兜帽异客怪笑道,“维拉德所研究出的交换法阵,只是个残次品,当两人都活着时,阵法的效果会持续下去,但当一方死亡,还活着的另一方身上,法阵的效果就会‘逆转’!” “也就是说,维拉德死后,晏明灼会慢慢重新变成人类。不仅如此,主导阵法的维拉德,他死亡带来的阵法反噬,也会作用在晏明灼身上。” “老师……会死?”白杜兰问。 “不,他血条非常非常厚,嗯,换种你们造物能理解的说法,他的生命力非常非常强。”兜帽异客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尝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痛苦呢?我想白海辛一定不愿意看到这一点。” “让我们等着瞧吧,为了拯救心爱的人,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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