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智脑也响起了提示:“即将降落,请驾驶员做好降落准备。” 崔万沙又瞄了一眼参数表,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备降标准已经这么水了?离极限备降高度还差这么多,急什么啊。” 说完,终于放开了舍夫,也放开了对他肢体的控制,智脑已经在重复“请驾驶员做好降落准备”了,舍夫手速飞快地开始设置。 机甲平稳落地,舍夫松了口气,正要整理仪容,就听崔万沙命令道:“不许整理。” 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拉我下去。”崔万沙把手伸了过来。 但崔万沙到底是在下去之前自己把外骨骼套上了。 于是众人就看到衣衫不整的舍夫和只穿着外骨骼的S级目标人物在机甲下面搂搂抱抱。 这叫舍夫怎么说。 他也要考虑崔万沙的名誉,和这个向导能力的保密问题呀。 紧赶慢赶着,两个连到一块儿的任务告一段落。舍夫不愿再拖,换了常服,就准备回家去。 正在修鬓角的潘佳者问:“你不休息一下?” 舍夫绑完鞋带:“回家休息。” 往大门口走的时候,他遇见了开车出去的王皓峰。王皓峰把车窗降下来,问他哪儿去。 “回家。”舍夫答道。 王皓峰撇一撇下巴:“上车,我送你回去。” 舍夫没多推拒,绕过去坐了副驾驶。 王皓峰刷卡出门,问:“咱津贴啥的也不少啊,平时也没用钱的地方,你咋过得这么紧巴巴,车都不买一辆。” 舍夫笑笑,没说话。 “不还是原来那地儿吗?”王皓峰问道。 舍夫点点头。 王皓峰将车停在他家楼下,舍夫下了车,王皓峰道:“我就不上去了,给叔叔阿姨带个好。” 舍夫点点头:“谢谢你,改天来家里吃饭。” 王皓峰摆摆手就走了。 舍爸爸和舍妈妈完全没想到小儿子会回来。 舍长乐一进家门,先去嗅了嗅老一辈的舍柏茂和丫丫,而后就去和舍长生追着玩儿去了。 舍妈妈刚把舍夫迎进来,就要换鞋出去,被舍夫拦住了:“这个点儿了你出去干嘛?” “家里啥菜都没有,我得给你去买点儿菜呀。”舍妈妈说。 舍夫和站在舍爸爸身后的二哥对视一眼,道:“我吃过了回来的,不着急,一会儿你列个单子,晚上要吃什么让舍乎买去。” 二哥瞪了他一眼,嘴上也说:“你别出去了,一会儿我去买。” 舍妈妈只得作罢。 舍爸爸说:“给舍初发消息,让他回来吃饭来。” “欸。”舍夫应着,去次卧从加密波段给大哥传讯。 通讯接起时舍初一脸疲倦:“怎么了?” 舍夫道:“大哥,爸问你回不回来吃饭。” 舍初向时钟看了一眼——他最爱那个复古小闹钟:“我还差个数儿没出来,能出来就回去。” “行。”舍夫道。 舍初道:“你开我那隐形出去了?” “嗯。”舍夫道,“功能很完善,除了喷射,都无法察觉。” “喷射也掩盖了你们还怎么飞。”舍初喝了口水,“你们队那只火鸡又把机甲报废了?” “没了四分之一。”舍夫道。 “那架机甲上隐形功能还完整吗?”舍初问。 舍夫回想了一下:“我当时没有留意他的机甲,但从情况来看,应该是完好的。” “什么情况?”舍初皱眉。 舍夫道:“当时他的机甲不适合再启动动力,是另一架机甲拖拽他回来的,中间经过了国境线,边境守卫军能假装没看见。” “那就是基本完好了。”舍初揉揉鼻梁,“还行。” “不过堪吉斯肯定知道我们有这项技术了。”舍夫道。 堪吉斯知道了,就是希纳知道了,希纳知道了,小半个已知宇宙就知道了。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舍初把手伸过来打算关闭通讯,“好好陪陪咱爸咱妈,我尽量回去。” “行。” 通讯挂断了,舍夫转身出去和舍爸爸说:“爸,大哥说他尽量回来。” 舍爸爸气道:“就他忙!我那时候再忙也没到连吃口饭的工夫都没有呀。” 舍乎连忙哄着舍爸爸下棋去了,又嘱咐舍夫:“你和咱妈商量商量晚上吃啥啊。” 老舍家的饭其实是很好做的,煮一锅骨头肉,煮一锅葫芦卜,全家就都吃得很开心。 舍妈妈说:“我看现在年轻人都爱吃营养剂,虽说营养是没问题了,但你们不馋吗?” 谁知最后舍初还是没能回来。 不仅舍初没回来,舍夫也回部队去了。 政委坐在办公桌后面:“那个……你之前和我说想取消预备结合伴侣来着,取消了吗?” “取消了。”舍夫道,“本想和您说一声,但当时没机会。” “啊没事儿没事儿。”政委沉吟片刻,“现在吧,有个事儿。就之前你接回来那个S级人物……” 舍夫看着政委。 政委咳了一下:“他不太肯配合,点名要你过去。” 舍夫面不改色,舍长乐吭叽了一声,把眉头皱起来了。 “这是他的资料,目前我们了解到的就这么多。”政委把一页纸递给他。 舍夫好久没接触过纸质的材料了,接过来一看,是张简历,空了大半,就填了几行。 “姓名:崔万沙 SSS级向导 国籍:未知 精神体:未知(?爬虫纲有鳞目蛇亚目) 能力:已知——可控制S级及以下觉醒者及未觉醒者肢体肢体行动;超强共感。” “他坚持要用手写,写了个名字就嫌烦,又交给我们同志写,他口述。”政委道,“结果说了两个字又懒得开口,直接在书记员脑子里开嗓;脑子里开嗓就算了,他又不,直接控制书记员写字;写了几个字又不写了,只说叫你去,盘在椅子上再也不动了……能力和精神体那儿还是咱们同志自己补的。” 舍夫歪了歪头:“盘?” 政委抿了抿嘴:“我形容不好那种状态,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能多聊几句吗?”舍夫调转纸张,把简历还给了政委。 “聊什么。”政委问。 “军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消息?”舍夫道。 “上级通知给我们的。”政委说,“我知道你问的肯定不是这么浅显——他们在静室,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舍夫看了政委一眼,政委一愣,推倒了桌上的水杯,茶水从桌沿淌下去。舍夫看着水滴滴落从急到徐,政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官屏障开启、按照水滴的频率,二人的知觉触丝慢慢荡开——这是哨兵独有的场,除非破译震荡频率,否则无法感知。 “上级需要我做什么。”舍夫这样问。 政委看着他:“专家组什么都没来得及和我说。这个向导太过危险,我们从未有接触3S级向导的先例。他能看透这个基地的一切,了解我们每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哨兵的共振场能不能屏蔽他的感知。我只能推测——我们要尽可能地了解他、掌握他、收拢他。” 舍夫看着水滴将尽,轻声道:“是……但怎样都有个限度,再强也要符合基本逻辑。” 最后一滴水汇聚,挣扎几番,彻底滴不下去了。敲门声响起,政委扬声道:“请进!” 秘书推开门:“那边在催了。” 政委看了舍夫一眼,舍夫立正敬礼,跟着秘书往电梯走去。 哨兵可以说是基因链上最敏锐又最痛苦的存在,超出常人的五感使他们每天接收远超常人的刺激,凡是哨兵集聚的地方,必然会设法建立静室。 秘书带他下到地下七层,又申请了下降权限,他们才又搭上了隐藏电梯,来到地下十八区。 ——按照银河联邦的古老传统,“地下十八”可不是个好去处。但传说中的地狱,却是哨兵的天堂。北平军区基地的绝对静室就在这里。 秘书被拦在了三十厘米厚的合金门之外,舍夫换上了特制的准入服,跟随另一个人往里走。 绝对静室都很小,外围连通水管网络,水流从水管中流过,制造最外围的白噪音保护层,而后又是隔音层、减震层、除味层的层层叠加,最过分的绝对静室里,哨兵待在仅可供自己伸展的狭小空间中,享受绝对的清净。 这样来看,哨兵最舒服的享受仿佛是被囚禁。 向导的绝对静室则不同,江燕楼曾笑称,只要你们这群王八羔子离老子远一点,老子就清净了。 走过笔直漫长的走廊,领路人在一片雪白的墙上点了几下,雪白的墙骤然展开,出现了一扇门。 领路人示意,舍夫弯腰进去。雪白雪白的房间里,崔万沙就把自己折叠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一只手一只脚绕过椅子腿,政委的“盘”字用得精妙。 舍夫四下环顾,透过一面极小的玻璃,他看到了对面房间中坐得挤挤挨挨的人群。 察觉到他的到来,崔万沙缓缓舒展开身体:“不管多强都要符合基本逻辑,这是没错的。但天才总有办法反过来利用普通人所遵守的东西。”
第3章 他听到了。 舍长乐坐在他脚边,四双眼睛注视着缓缓看过来的男人。 舍夫一贯有自知之明,他默默翻开自己心中的小本本,将“人物”那一章 中位列榜首的崔万沙旁边画的红色感叹号全部擦去——此时他对崔万沙的评估又归于空白。A级与S级之间是一条鸿沟,S级与3S级之间就是天堑。崔万沙于他,就如同人类与无边无际的未知宇宙,舍夫不再试图评估崔万沙,如同人类不再试图寻求宇宙边界。 虽然崔万沙必然有他的真相,宇宙也必然有边界。 崔万沙咕哝了一句什么,又对舍夫说:“你问问他们到底要知道什么。” 舍夫看向那扇小玻璃窗。 玻璃窗另一次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大拿们尽量保持安静,把一张写了字的纸举到玻璃窗前:一切。 崔万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冲舍夫说:“抱。” 舍长乐垂头走了过去,愁眉苦脸地跃到崔万沙怀里,乖乖坐好。 崔万沙蹭了蹭舍长乐头顶厚实的皮毛,缓缓收紧了四肢,拢住了它。 舍夫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崔万沙道:“我的一切可太多了,我不说,费劲。” 舍夫又看向玻璃窗,没多久,另一张纸贴上了玻璃窗:“怎样您才肯说呢?” 崔万沙闭着眼,不说话。 舍夫皱了皱眉,舍长乐拧着身子要从崔万沙的包围中钻出来,被崔万沙制住了。 “你怎么耍赖。”崔万沙道。 舍夫目不斜视:“我来到这里是为了配合专家组的工作,目的无法达成,及时止损十分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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