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洛斯仔细看过地图三遍,任何一个有文字的地方,都与‘处理’、‘回收’二字毫不相干。 但是,如果它们用的是另一种说法,被包含在别的条目之下呢?
第138章 秩序沉默 1.7版本现代用语中,销毁一词被改为处理。困扰,麻烦,愉悦等词用在人身上时一律以‘情绪值’代指。这是个中性词,人们谈起时只能在细微的面部表情中领悟它到底是正面还是负面。 像这样‘指代不明’的词语还有许多。 伊甸园核心被分为四个区域:教学区,办公区,育成区以及任务区。 外围是愚者们主要活动范围,他们没有教学区,而别的区域与核心建筑相接。 在一级标题下,划分了许多细小的职能区域,例如医务室、贩售区、茶水间、餐厅。 能够看见的东西非常有限。比如,医务室的区域内会知道手术间与物资储备室,餐厅区域却不见加工区与后厨。在地图上,这些消失的区域往往与别的混在一起,只有少数几个地方用线条围出。 黑色矩阵把他们带到学校的接待区,从这里可以离开整栋建筑。 原先守在这里的老师已经不在了,大门被系统锁死,可以看见拿着抗议横幅的反抗者堵在门外,拿着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椅凳怒砸。 苏维帮他们开了门,那些人看见他左臂上劣质的奖章,友好地点点头,然后抛来一个多余的。为了避免被头脑发热的抗议者波及,郁封谢过之后戴上了。 一群人往教学区内部而去。空间通道打开后,外面传出的声音更真切了。人与人的冲突不断,珍贵的劳动产物碎了遍地。 伊塔洛斯指出那两片区域中最可疑的几处地方:“我会和你的……好朋友去查看。” 苏维闻言看他。 伊塔洛斯手掌放在郁封肩上:“至于你,亲爱的,有人主动来找你了。” 说着,他就示意苏维跟他离开:“我们晚些时候见。” 两人往外走去,郁封留在原地,不动声色慢慢走了几步。 身后某个柱子后突然蹿出一名愚者,他面无表情,脸色青白。不过与他令人担忧的健康状态相反的是他敏捷的动作。 他举着刀刃,眨眼间便近了身。 郁封听到脚步后转身伸手牵制他手中刀刃,反身手肘狠狠击中颈椎。只一招愚者便悄无声息倒下。 这里的人对杀人这种事没有认知,就算给了强大的力量,破绽也多得如同筛子。 不过那一刻袭来的除了愚者还有另一道力量。 角度极其刁钻,藏在愚者身后,倘若他不能避开,那就会穿过愚者的身体命中他的躯干。而现在愚者被他极其快地解决了,所以那力量穿过了倒下之人的心脏。 郁封看见愚者后背的伤口,立即判断出幕后之人所在的大致方位。 仅仅在瞬息之间,他就做出反应。 伸手对准空间某一处,骤然出现爆裂之声。二楼那方位的玻璃如水花般‘砰’的飞溅,露出藏匿其后的身影。 法瑞尔撇了撇嘴,随即又笑起来,往侧方跑去。玻璃与坚固的墙体也在他的动作时连续破裂,清脆的,浑浊的响声交替着,很快,视野中不剩几处完好。 “他在那里!”有几名洁者从黑色矩阵中出来,“站住,你们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不要再逃了!” 郁封没管他们,他踩着力量具象化的晶体跃到缺口之后,果不其然在他出现的一刻就有东西破风而来。 无形的空间力量张开屏障,侧首一看,是哪些不太让人讨喜的丝线。它们接触到空间之后渐渐失去活性,黑色风洞随后将它们吞噬。 法瑞尔啧声,又有两个被他控制住的美者拿着武器袭来。 之前,那些人被父亲完全洗脑时他不能魅惑,现在他们能遇到更多觉醒后的,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法瑞尔手中可用的士兵就多了。 不过这并不能为他拖延多少时间。 “你为什么就不能按照我想要的发展走呢?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一点损失,但是你看,会有更多的人受益。”法瑞尔真的很疑惑。他的语气中没有敌人对敌人你死我活的杀心与憎恨,他只是生气,并且—— “你死掉就好了,在夜啼鸟庄园里。” 希望他死掉的想法不是虚假。 郁封三两下解决了美者,追逐在法瑞尔身后。 玻璃一路破碎,让他藏无可藏。而空间力量出现在法瑞尔奔逃的方向,郁封没想在这时候要他的命,只要他撞上去免不了吃些苦头。不过法瑞尔以惊人的反应力竟然这么跟他过了几招。 “你浪费了我太多心力,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向着你!”他咬碎了什么,力量裹挟着玻璃碎片,一瞬间无序地向郁封而去。 那些碎片竟然穿过了他用来防止意外的屏障,好在郁封反应足够快,几个动作令大部分碎片撞击到墙上,只有零散几个割破了他的衣袍与皮肤。 法瑞尔不满地啧声。 他在黑山羊的组织里听过太多。从夜啼鸟庄园分别之后,他看中了黑山羊,于是加入,跟随他们一起进入世界。没几次之后他遇到了齐旻,一拍即合,他被推荐进入开荒队,得到了进高难世界的机会。可是,在世界的危机时,在他们庆功或是得到什么好道具与力量时,那些人总在关键时谈起某人。 大多数是种怀念,希望他在场,希望他与他们一同分享喜悦。 可他明明都不在,谈起他又有什么作用呢? 成员偶尔会变动,因为他们回不来。可是他所参与的每一次世界,他所提出的每一次建议,他单独执行的每一次任务,都没有伤亡,也没有失败。 所以,他不明白。 明明这个人已经不会再回黑山羊,他把他换给苏维,可苏维却什么都没做,甚至希望他离开。 脑子有病吗? 法瑞尔皱眉。 郁封本来不想回答他:“你想知道为什么?” 他很认真的问了一句:“齐旻死了你知道么?” “所以呢?跟他有什么关系?”法瑞尔看着他死的。 “他不是你的朋友。”郁封说,“难道你没有过朋友?” “一直以来我对于开拓者格外容忍,只要不是侵犯我的利益,他们在任务中怎么争夺都与我无关。” 但是,法瑞尔早想过杀他,不止一次。 街道中大多是同一种景色,但它们在之前肯定不是这样。 伊塔洛斯掠过街道,偶尔在听到有意思的对话时停留在他们上方。一团黑色的雾,睁着眼睛短暂停留。可惜他们并不能看见,否则比起现在争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来,惊恐逃散更为重要。 在人群集中的地方,那股力量会显得比较充盈,不过都是障眼法。世界的力量充斥每一处,但不是把权柄都分散到每一个体身上。 排查可疑地点花费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地方进去转一圈就知道有没有藏人。 一个足够宽敞,能隐蔽处理大多数废品的地方…… 伊塔洛斯好像发现了它的存在。 直到离得很近了,他才感受到强烈的,影响着整个世界的力量。 是一座玻璃塔,被一小片草木围绕,处于湿地公园的深处。 伊塔洛斯来到正门,恰好,他亲爱的支配者的挚友也到了。 两人缓缓从草木中走出,面对面站着,大约三五米。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像在照镜子。他们在很认真地打量对方,没有无关人员的打扰,这样的对视总显得他们应该来场生与死的对决。在时间均匀往前时,敌视应该水涨船高。 剑拔弩张似的过了十几秒,伊塔洛斯忽然拍了拍手。 一瞬间,藏匿在暗处的游影散去,可以明显看见一阵黑色离开视野边缘。而另一些则来到余光处,拉长脖子似的探望。 伊塔洛斯:“需要帮你把他们都叫来么?” 苏维:“辛苦了。” 于是它们欢快地蹿远了。 两人就站在门前,等了大约十分钟,郁封拎着法瑞尔来了。 法瑞尔的模样有些狼狈,他身上被弄了许多伤,大多是玻璃破裂溅入的渣子。 见到的第一面,他还在跟苏维打招呼:“老板,你开心吗?任务看起来就要完成了哦。” “那么你呢?伊恩,你开心吗?”他把头转向另一侧,“你应该在结束后就能回到他的脚下,心甘情愿继续给他当狗了。” 他没有想要得到他们的回答,自己接话问:“亲爱的郁郁,我知道你要留我做什么,如果没我什么事,我能活下来的话,你会对我下手吗?” 他费力转过身,被郁封拉扯的衣领松松垮垮,露出小半肩膀:“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向你道过歉?你已经答应无论如何都会原谅我了。” 奇异的力量在他眼中流转,让人忍不住凝视,然后看清每一点变化。 郁封挪开视线:“我不记得是那么回答你的。” 他推了推法瑞尔,让他走在前面。 “呵,言而无信的骗子。”法瑞尔冷笑道。 “走吧,各位。”法瑞尔整理好衣着,缓缓推开玻璃门。 玻璃不隔绝日光,即便它是深色,其中也依然明亮,鸟语花香。 飞舞花草间的是真正的蝴蝶,植物脚下是松软带着腥味的泥土,只有一些以营养液养育在半空中。 除此之外,小路两旁摆着密密麻麻,数量骇人的水晶棺。 本该死亡的人或站或坐在狭小空间,像是玩具店的展柜,装着出售物品的包装盒。他们继续着动作,有的甚至对来人感到好奇,无声地说话,伸手打招呼。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只剩下皮囊。处理得光滑无瑕,如同陶瓷的材质,本该填充骨骼与内脏的地方是些干燥而毫无生机的丝线。 他们的年龄似乎定格在死去的那一刻,可是,怎么定义他们该死亡的时机呢,还是说,他们只是‘消失’而不是真的回归世界? 没走几步,一团散发光芒的物质窸窸窣窣靠近,法瑞尔借势逃离他们的控制区站到了那团不明物的下方:“我已经把人给你带来了。” “你现在已经看见,你的世界岌岌可危。仅仅依靠洁者的力量让他们安分是不可能的。”法瑞尔快速道,“你必须控制他们,把他们的头颅挂在外面,你的小羊羔们才能明白恐惧,明白抗议的代价!” 他们根本没见过世界残暴的一面。如同玻璃房里的花,娇弱易折。 没有声音回答法瑞尔,但铺天盖地的丝线从那团物质中散出,孢子那样漂浮到它们要生长的个体上。 空间波动,大部分丝线被送外未知的地方,苏维的钢线从旁侧绕过众人,灵活斩断了遗漏部分。但它们不死不灭,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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